麥花臣金將軍與白龍的對談

並明

「先生，你寫嘅呢本書，又好又原創。

唯獨問題係好嘅部分唔係原創，原創嘅部分唔好。」

詹森博士

〢〇〡〩年〣月

序言............................................................................................................................................ 1

第一回...................................................................................................................................... 15

第二回...................................................................................................................................... 38

第三回...................................................................................................................................... 64

第四回...................................................................................................................................... 80

第五回...................................................................................................................................... 93

第六回.................................................................................................................................... 108

第七回.................................................................................................................................... 127

第八回.................................................................................................................................... 142

第九回.................................................................................................................................... 158

第十回.................................................................................................................................... 169

序⾔

我決定下筆寫《麥花臣金將軍與白龍的對談》完全是偶然，事前完全沒有計

劃。

2018 年的夏天，我有緣到英國遊學。在英期間，我到訪了牛津大學兩次，一

方面是要探訪那裏讀書的一眾友人，一方面就是要吸收一下牛津大學及牛津

城的天地靈氣，提煉一下自己的思哲修養。

而在我第二次探訪牛津的最後一晚，我跟已經相識多年的好朋友，一位知己，

對酒過後談天說地「謦偈」了好一段時間。當時就已經覺得其對談內容實在

非凡，值得連同我在牛津與其他友人進行的對談一同記下來。於是當晚談畢

回家就寢入夢前，就馬上取筆速記其具體內容，並於第二天買了一本筆記簿，

立馬開始詳寫。我研究結束離開英國後與另一友人到柏林遊玩，之後則分道

揚鑣，我則南下到維雅納。我在維雅納除了聽音樂會之外，沒有到太多名勝

古蹟遊玩。我很自大，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名聞遐邇，曾蒙一眾思哲巨人所流

連的中央咖啡室中，在咖啡和桑莓汽水的陪伴下完成了《麥花臣金將軍與白

龍的對談》的手稿。當時已經招呼了我兩三天的侍應用英語（嗚呼，德語消

失了！遊客的邪惡！）對我說，「你來這裏已經好幾天，希望你的著作能夠

成功。」

《麥花臣金將軍》是一個非常龐大和勇敢的嘗試。當然，用「勇敢」這個褒

義詞來形容實乃聊備一評，沒有如斯友善的眼光則會視此作為一頭中英夾雜，

粵語強生事入文，用詞古怪的不知所謂三不像大怪物。相信將《麥花臣金將

軍》視作為余光中的《中文的常態與變態》以及坊間一眾抨擊歐化中文所最

為厭惡的典範，實在不為過。誠然，《麥花臣金將軍》的撰寫幾乎是完全秉

承著一種反反歐化主義的哲學的：余光中對歐化中文的批評，十中有九《麥

花臣金將軍》都嗤之以鼻。為什麼我要這樣寫作我下文會再作解釋和辯護，

但基本上，我是希望《麥花臣金將軍》可以被視作為一篇類似胡適《嘗試篇》

詩集的作品的——那是一篇前衛、大膽、不顧前規、不顧傳統、肆無忌憚開

創一片新天地的嘗試。而跟天下間所有的嘗試一樣，《麥花臣金將軍》或許

會失敗，或許會成功。但無論如何，我都認為要完成它並公諸於世，以刺激

我們在各思哲範疇，包括粵語發展、漢字發展、粵語文學發展、哲學發展等

方面的思維。

《麥花臣金將軍》的內容驟眼而言頗為「離地」，幾乎完全為象牙塔中不食

人間煙火的怪聊，讀起來也許有點像某種思哲性的《聊齋誌異》。雖然開首

以香港年青人茶餘飯後經常討論的話題入題，講什麼男女戀愛中遇到的摩擦，

當今港人是去是留的掙扎，如何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尋找開心等等，但

後文卻越來越抽象，話題完全離開了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轉移到抽象的形

上學、知識學、語言哲學，和邏輯學等的話題。今時今日的香港人無時無刻

都面對著形形色色的政治，但《麥花臣金將軍》卻貌似忌諱，萬言道理卻不

曾觸碰「政治」二字。或許貌似如此，然而實非然也。明眼人細讀，必然能

察覺箇中端倪。《麥花臣金將軍》寫始於英國牛津，寫畢於奧地利維雅納，

但所關乎的卻徹頭徹尾是香港——一個身於風雨飄搖處於亂世的香港。《麥

花臣金將軍》也許不是非常直截了當地評論描述討論當下的香港，但其內容

是完全跟香港環環相扣的。

那當然，《麥花臣金將軍》不是一本提出新哲學觀點的嚴謹思哲著作。它不

是柏拉圖的《理想國》、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也未曾嘗試擅自把自

己包裝得跟他們地位相齊。《麥花臣金將軍》裏面關於形上學等範疇的討論

可能不精準，理解錯誤，大謬連連——但這個不是重點。《麥花臣金將軍》

關注形上學，要於其領域遊走遊走，不是因為要留下什麼腳印，而是因為形

上學的花園水木清華，柳綠花紅，不得不到訪以悅五官。這又可能帶出另外

一個問題：美麗的東西當然美麗，但美麗的東西是沒有用的。為什麼要花費

大量精神和筆墨於形上學、知識學、語言哲學，和邏輯學等完全跟日常生活

毫無關係，且影響不了改善不了一般人生活質素的話題？香港人是天下最實

際，最問效益的生物。討論這樣無聊無助改善生活的話題，在其觀點而言根

本就是浪費氧氣。

斯觀點我是非常理解，亦非常熟識，但我絕對不認同，亦不予尊重（「尊重」

是一個討厭可惡理應消滅的詞語。）誠然，我對此等觀點懷有極度的厭惡和

厭恨——這一點《麥花臣金將軍》中也有討論，我就不在這裏詳述了。即管

如此，我也必須解釋一下為何《麥花臣金將軍》花費如此大篇幅於斯等話題，

因為就算要討論抽象的思哲問題，也不一定要討論眾多抽象話題中的最甚者。

香港現在如此混亂，討論什麼經濟、時政、政治哲學、道德哲學、法理哲學

等等，一樣能夠成就思哲和思辨上的活動和啟迪，且能為當下時局獻議，豈

非更好？

《麥花臣金將軍》之所以集中形上學等的範疇，有數原由。首先，當時與朋

友討論的確主要環繞這些話題。為求忠誠於當時的討論，且減低我作為作家

無中生有時要面對的創作壓力，我就決定《麥花臣金將軍》集中討論形上學

等的範疇。另外一個考慮，就是粵語嚴重缺乏各種高階的哲學詞彙。這不是

講者詞窮，而是粵語詞窮，所以很多時候粵語人想用粵語討論高階抽象的哲

學問題時，也不得不語碼轉換，在粵語句子中嵌入英文詞語，或借用普通話

學術界翻譯的詞彙，次次都一次性地填補這些因詞窮而生的漏洞。英語的哲

學性詞彙非常豐富發達，其詞彙創新的機制亦非常活躍健康。普通話作為一

門非常年輕的語言，就自然不如英文，但因為其語言有龐大的使用群和政府

機關鼎力的支持，發展非常迅速。粵語則什麼都沒有，只能靠民間沒有中央

組織能力的約定俗成來應對和嘗試解決這些問題。而在眾多的學術和思哲範

疇中，越是抽象的範疇就越缺乏語言關顧。《麥花臣金將軍》花費大量筆墨

來討論形上學，就是希望可以填補一下這一方面的詞窮問題。最重要的是，

粵語有自己的語言邏輯和語素庫。這個語素庫中的語素跟普通話不盡相同，

組合的規則因為粵語有自己的語言邏輯亦因而有異。普通話的詞彙也許大部

分也可以在粵語中使用，但反之則不必然。用粵語的語素來組織新詞，是強

化粵語和貢獻人類思哲總體的一大良法。

《麥花臣金將軍》關注形上學的原因不止於此。自西方接觸到東方的思想，

尤其是中華的思想結晶，就有意見認為東方，特別是華夏文明，根本沒有所

謂的「哲學」。華夏文明只有思想，沒有哲學。海德格更曾語氣不凡大言道：

「搞哲學只能用希臘語或德語。」為什麼會這樣想呢？一個很簡單，近乎兒

戲的原因，指所謂的「哲學」的精髓和本質，就是「metaphysics」，所謂的

「形上學」。他們認為中華幾千年的思想成品都沒有這樣東西，故此就斷言

中國，華夏文明沒有「哲學」。這並不是一家之言，而是上至康德、黑格爾、

海德格，下至王國維，甚至德里達，都以不同程度支持的一個觀點。這一個

問題我在《麥花臣金將軍》的正文也有略略的討論。姑勿論其論是否屬實，

有否某種歐洲中心或唯歐主義，一般意見都會認為傳統的華夏思想所討論到

物質、事物、和存在的本質的思緒結晶，都與西方的形上學在前設上、論證

技巧上、關注範疇上等，都有莫大的分歧。竊以為西方形上學具有龐大無比

的思哲價值，對人類的每一可想像到的活動範疇都有巨大的積極奠基性作用，

故此《麥花臣金將軍》對其關注關注實不為過。

茲恰好連繫到最重要的原因。如上所述，竊以為西方形上學法力無比，乃奠

基人類所有知識的基礎，故此即管形上學貌似毫無現實用途，亦不能為我們

改善提高我們關注的各種切身的社經利益，歸根究底它仍然是有這樣的功效

的。本不穩則末不立。西方的所有可以用來為人類生活帶來幸福和財富的政

治、社經、科學理論等等的知識領域，都是有其形上學的基礎的。《麥花臣

金將軍》關注形上學，就是希望可以為粵語人和香港人揭露一下這一方面的

重要性，並指出我們社會中某些極具問題但往往不為人所理會的形上學前設。

《麥花臣金將軍》的語文幾乎完全是粵語白話文，是以時下香港粵語為基礎

的粵語白話文。有少量的語句和章節以文言文書寫。所謂的「白話文」或

「書面語」亦有一定的出現，但整體而言比粵文和文言在整篇著作中佔有的

比重還要小。

我們在這裏討論一下所謂的「白話文」。現時的「白話文」所指的，一般都

是香港人稱的所謂「書面語」，也就是清末民初以來一直發展的「官話白話

文」，亦即新中國成立後的普通話書面語。但「白話文」這個詞，原本最純

樸的意思，只不過是相對於「文言文」的文體而已。白話文，顧名思義，就

是「白話」入文的文。「白話」相對於「文言」，而「白話」就是口頭語言，

也就是口語。中國大地上漢系語言眾多，全部都是口語（如果他們不是口語

那他們是什麼？）。按照這個理解，只要一門語言入文而不是文言文，就是

自己語言的白話文。

清末民初，中華大亂，天下群賢四起，紛紛尋找華夏文明積弱之由，文言分

離被認定為一大原因。鼓吹棄文言，白話入文的聲音日益高漲。這一段歷史

眾所周知，不作贅述。迄至當時，漢系語言的白話文除了日後奪位成為「白

話文」的官話白話文之外，還有以吳語為本的蘇白，以及以粵語為本的粵白

文學在一同發展。後來當官白勢力已經再無可為蘇白粵白所敵，「白話文」

與「官白」就變成了同義詞，蘇白逐漸式微衰退頹敗，粵白則自尋門路繼續

發展。

但以官話為本的「白話文」，在過去一段時間，已經開始演化成為一種不完

全建基於其官話口語，漸漸成為一種具超漢系語的語文。茲現象最為顯然的，

莫過於香港在長期以粵語來教授和書寫「白話文」，已經形成了自己的系統。

香港的「白話文」，並非純粹建基於官話，而是一種以粵語來詮釋和演繹民

國官白的語文。某程度上，「白話文」的發展，是開始展現少許文言文當初

言文分離的現象。為求正名，我們在此改稱所謂的白話文為「白言文」，而

任何口語入文的語文為該語言的「白話文」。

《麥花臣金將軍》所書寫的語文，基本上以粵語白話文，即粵白，為主。文

言文亦有所出現，而白言文則比重最少。《麥花臣金將軍》雖然粵語、文言，

和白言三者都有出現，但竊以為不可判斷為三及第，因為《麥花臣金將軍》

的語文主要並非粵語、文言，和白言三者互混，而是平行出現。

粵語入文，對粵語在所有關乎一個語言的健康、生長、發展的各個範疇，都

有莫大的積極正面影響。粵語入文，就是粵語的進化、現代化、規範化、標

準化，和高階化。粵語入文，就是粵語得益。這個明顯不過，不需詳議。但

是粵語入文還粵語入文，為什麼有牽連到文言和白言文？為什麼一篇理應是

專攻粵語入文的作品，要騰讓出空間給予文言文和白言文，犧牲粵文的出現

和出場演出鏡頭？這種的取態的潛態度，就是認為文言和白言不是且不可能

是粵文或粵語的一部分。這個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當今的白言文的確是建基

於官話，而官話跟粵語是兩門語言，甚至是兩者互相競爭的語言。如是觀之，

粵文中有白言文，確乃慷粵語之概以行不利粵語之為。

但竊以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文言文在粵語入文的價值就不多說了，其效益

和益處實在太多和太明顯了。那談談白言文。如上所道，白言文，尤其是香

港的白言文，已經是一門發展到開始出現言文分離的書面語文，是一種開始

脫離原本以官話為基礎的白話文的書面語文。香港白言文，是一種經過粵語

視覺來詮釋的官話白話文，在閱讀上、書寫上，都有別於純正的官話白話文。

故此，香港白言文，某程度上已經是粵語的一種入文模式，一種很特別的入

文模式。再且，要知道，在華夏諸漢語中，只有粵語成功完成了這一種神奇

的白話文再詮釋。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白言文其實已經也有滲入口頭粵語

的跡象，並且正在影響著我們的文化。「是咁的」、「還可以」等都是活生

生的例子。若然貿然摒棄白言文，是放棄粵語文化的一大部分。

此外，當然有實際的社經語言考慮。畢竟白言文與所謂的標準白話文互通性

高，白言文故此有龐大的社經效益。粵語入文的計劃，應該積極進一步歸化

白言文，而非排斥於外。

但《麥花臣金將軍》中的文言文和白言文都不是純正正統的，不用細看都可

以看得出是某種疑似文言白言但又不完全是文言白言的東西。用詞不但過分

現代，虛詞的運用和句式的結構都有異於正統文言白言。這個是蓄意的，是

故意的。如上所道，《麥花臣金將軍》是重於嘗試的作品。如斯奇怪的文言

白言，就是嘗試。

這樣的文言文和白言文上的新嘗試，其實都是一個更龐大的嘗試，一場更大

膽的改革的一小部分而已。

粵語需要改革，需要龐大的改革。他在所有關乎一門語言的生命和存在的範

疇都需要改革——在文字上、文學上、語文上，甚至語法上，都需要人為有

意識的改革。

遺憾這裏不太適合詳細討論這一場的改革的細節和中心哲學是什麼。要詳議，

恐怕要一份完整的宣言和一個詳細的理論。雖然我們在此不能完全詳議改革

的種種細節，但得說清的是，《麥花臣金將軍》是一份嘗試充分秉承其改革

精神的一篇作品。而《麥花臣金將軍》中嘗試貢獻的，就是踏出改革的第一

步。《麥花臣金將軍》，就是一篇嘗試以自己身體來體現和承載改革的一篇

作品。

《麥花臣金將軍》作為一篇通篇使用粵文的（類）蘇格拉底對話文體，本身

就是一種新穎的表現。但是粵文本身是一種不成熟的語文，粵語本身也是一

種有待發展的語言。這句話可能很難聽，但無可置疑是真的，否則粵文又為

何會感覺特別新奇，粵文的創作又何來其挑戰性呢？

《麥花臣金將軍》以粵文為書寫語文，肯定無疑是對粵語入文、粵語標準化、

粵語高階化等等都有正面的影響的。而當中最為明顯的益處，就是如此長的

一篇作品，是必定能夠為粵語詞彙做到活化、保存、紀錄的效果。粵語詞彙

龐大，日新月異，但出新不必亦不應推陳。用粵文書寫，就可以為面臨消亡

的詞彙以書面形式的存在續命，獲得一種半永生狀態，甚至可以復甦而重振

旗鼓，投胎再生。

《麥花臣金將軍》面對的最大問題自自然然莫過於選字的問題。以粵語為書

寫語言時，以字書化粵語而創立的漢字，籠統稱之為粵字。由於粵語字書化

過程未完成，又缺乏官方機關或民間團體所支持、統一，和推行，粵字的整

體存在狀況頗為混亂。幸好，粵語文學不算完全沒有根基。歷代的民間粵字

使用經驗，已經使得一定數量的粵字用法約定俗成，構成了既定的規則。的

確，粵語是繼普通話之後，字書化和規範化最為完整發達的漢系語言。粵語

所享有的字書化和規範化的規模和層次，是吳語上海話、客家語、閩南話等

等趨之若鶩，望塵莫及的。話雖如此，粵語全面字書法、規範化、高階化、

現代化等「諸化」的路途，仍然非常漫長。不是所有粵字粵詞都已經約定俗

成可以無需思索就舉筆直書。的確，相信絕大部分的粵字粵詞還是沒有民間

使用共識的。他們就像身處地獄邊緣等待入天堂，在冷宮等待再次被留意和

寵幸得勢的宮女。他們等，等，等。殊不知，很多都等不了，在無了期的等

待中喪失無盡的青春年華，直至被世人所遺忘，終於在暮景殘光中與世長辭。

字書化，就是指將一門口語以某文字系統，賦予他書面上的存在。而粵語字

書化的問題，很多都是牽涉到粵字的問題。這些問題疑難種類繁多，最甚者

莫過於口語詞缺乏文字，也就是所謂的「有音無字」—這個問題最直接的解

決方法，就當然是為其缺乏書面文字或書面寫法的口語詞給予文字。這個行

為可以稱之為「立字」，或「賜字」。但這裏就牽涉到應該立什麼字，用不

用真的「立字」，還是其實已有文字已經可以字書化等的問題。再者，可能

該口語詞已經開始有坊間寫法，但坊間寫法眾多紊亂，缺乏共識，如何裁定

取用孰者而棄用孰者就成為一個問題。但最使問題變得複雜的，是所謂的

「正字」和「本字」問題。

漢字的運作是必須依靠所謂的「正字」這個概念的。「正字」，就是一個詞

語正確的字書化文字。那斷定一個詞的「正字」是什麼，是按照什麼標準呢？

一般而言，很多從事粵語字書化工作的人士，明確地或含蓄地認定了一個字

是否某詞語的「正字」，視乎該字是否該詞的「本字」。「本字」又是一個

怎麼樣的概念呢？「本字」，就是「本來的字」、「原本的字」，也就是古

人的字。一個詞有「本字」，就是假定了古人已經為該詞語已經訂立了字，

而該字就是該詞的「本字」。以「本字」為考察口語詞的字書化方案，稱之

為「本字考」。說到這裏，我們就必然會發覺，全面以「本字考」來字書化

一門語言，是懷有極大的謬誤前設的。這個極大的謬誤前設，就是假定了所

有當今的口語詞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有文字。這是荒謬無比的。另外一個過分

依賴本字考來字書化的問題，就是罔顧忽視了所謂的本字（如果存在的話）

可能根本不適合當今的需要。為什麼會不適合？可能是因為該字非常生僻，

可能該字難寫難記難讀，可能該字所配的詞與另外一個詞的本字不一樣，但

兩詞在一般用家的語言觸覺而言是有密切關繫的。況且，本字考假設了粵語

完全上承掌管漢字的古人的語言。莫說粵語在十九二十世紀時受到英、法、

日等外語的影響，這個前設就連粵語的古壯語身分也忽視了。這些都是獨孤

一味以本字考來處理字書化問題時會遇到的問題。

這當然並不意味本字考毫無價值，但我們為粵語字書化，絕對不能單獨依賴

本字考。竊以為，粵語字書化的歷程，固然要參考本字考，但也要考慮坊間

約定俗成的共識、邏輯、和智慧。在需要的時候，甚至乎要同時否定本字考

和民間智慧，要考慮自己殺出一條血路，無中生有，創造新字。況且，當我

們考慮到粵語過去百多年以來，一直極度受到外語影響，粵語人亦基本上非

常包容地容納外語詞，處理選字賜字的問題就自然絕對不能囿於本字考的策

略。誠然，我認為，粵語若然要壯大，要大力提高自己的表達能力，就必須

幾乎無限制地容許外語湧入，必須幾乎無條件地收歸外語詞。海納百川，有

容乃大，茲道理從英語和日語等幾乎什麼外語詞都鯨吞下肚的語言顯而易見。

愚見以為，不能說粵語有同義詞就不吸納，不能說「沒有需要」就不吸納。

唯一的吸納條件，就是被吸納詞必須經過且完成一個同化的過程，使得其詞

語在裏粵語的整體不會產生摩擦或突兀感。也就是說，歸納就是要完成「粵

詞化」，使其詞語長遠而言看得出其身世的機會減至最低。而完成了粵詞化

過程的外語詞，就應該賜字字書化，以徹底完成歸化的程序。「麻甩」就是

一個好例子。要細心觀察研究才可以考出原來「麻甩」源自法語「malade」

（「生病」）一詞。

《麥花臣金將軍》，希望可以在梳理粵語選字的問題上貢獻一分綿力，提供

一份意見。

但若然我們要一門語言得以壯大，得以充分發展到一個可以勝任所有人類活

動的層次，被動地看語言緩慢地發展出新規律後方再在處理，這實在恐怕不

可行。因為實在太慢，且沒有保障。我們不能擔保語言的自然發展會天然地

產生出我們需要的部件，不能確定生產出來的部件必定適合可用，不能肯定

生產出來的質素最好，效益最高。語言不會無為而治——無為反而可能趨亂

不治。人為的改造，人為有意識有設計的介入，人為的提煉和添加，在某些

情況下不但有用有益，甚至是必須的。這個不單單是文字的問題，也不只是

詞彙引入的問題。我認為人為改造理應涵蓋的，包括虛詞、句法、詞法等牽

涉語法和並非單純詞彙挪用的範疇。而我認為粵語最為需要人為引入的語言

部件，就是介詞，以及具抽象化功能的後綴。我認為，應參考英語的介詞和

把詞性轉化的後綴，並引入粵語。

斯議斯觀，也許聽起來不但莫名其妙，甚至有點瘋狂，更有點大逆不道。但

其實不然。我們之中熟識外語，所謂已經「洋化」但母語是粵語的人，他們

的口頭語言已經把語碼轉換這門技藝玩得出神入化，就連英文的介詞都已經

可以在粵語句子中銜接得天衣無縫。這個發展是好的，因為它提供的，是新

的表達方法，是豐富了粵語的表達技巧。當然，這無疑是那些反歐化中文派

所詬病的「壞中文」、「壞粵語」，是的確破壞擾亂了所謂「傳統」、「純

正」粵語的組詞邏輯和句法。但傳統美感上的犧牲，所換來的確實語言的進

一步表達力提高，多樣化，和精準化。而表達力的提高，多樣化，和精準化，

所帶來的長遠發展，是語言的民主化和大眾化。這個是一個亦步亦趨的過程，

累積的表達多樣性只會提高，而這個無疑是對粵語的發展有益的。後綴的引

入也是同一道理，尤其是那些把詞性轉換，或那些能把受指事物抽象化的詞

綴。這個我們已經經歷過。如今「性」、「化」、「度」等清末民初改用白

言文時參考了西方語言後綴而生的後綴，就正正是我們所需要的東西。他們

的貢獻，就是容許了抽象化的討論，開荒了一大片的語言疆界，開闢了思哲

的鴻蒙，把本來難說清難指稱的事物變得易於指稱，易於描述。我們不再囿

於一個只容許我們討論孰者合理、孰者不合理的宇宙，現在我們可以直接討

論「合理性」是一個怎樣的概念；我們不再被限制與一個只容許我們討論什

麼合法、什麼不合法的世界，我們可以繞過例子而直接討論「合法性」是一

個怎麼樣的東西。介詞所發揮的思哲益處也是同樣開闢性的。新的介詞容許

我們以新的關係，新的角度，新的觀點去描述事物與事物，概念與概念之間

的存在和關連。

但這個計劃並未完成，還未足夠。「Sexuality」和「rationality」等絕難翻譯的

詞就是很好的例子。什麼是「sexuality」？是「性意識」？「性性」？還是單

純一個「性」？還是要按上文下理隨機應變？如果要按段而變，那該概念豈

非不再完整、統一、可辨認，反而變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瀰漫於文字之間，乏

名無實的一個半概念而已？那「rationality」呢？現在一般翻譯為「理性」，

但「理性」作名詞用又可以作形容詞用。這個定會有人說是漢系語言詞類活

用現象的體現，但哲學和經濟學就因此得蒙受傳達意思上的有欠精準性的可

能嗎？牟宗三把「rationality」翻譯成「理性性」，這不是齷齪可惡那是什麼？

我們需要更多，我們需要一套完整的體系，以全面將粵語的表達能力提升至

一個不但天文地理，就連天方夜譚的超然抽象概念，也可以易如反掌地討論

的層次。故此我們不應該麻木地、教條地死守陳舊。《麥花臣金將軍》並不

能在其有限的非論文篇章中演繹或提出一套完整的系統和理論，但可以展示

一下這個計劃的雛形。具體而言，我認為最應該引入的英語介詞，乃「of」、

「with」，還有「that」這個容許關係子句的關鍵虛詞。我們亦當考慮自設猶

同「who」、「which」、「where」等容許構建關係子句的虛詞。《麥花臣金

將軍》的文本中沒有覆蓋到提到的所有虛詞，但略略展示了一下引入和歸化

茲等虛詞的可能性和模樣。

《麥花臣金將軍》最明目張膽的大嘗試，莫過於文本中大量的自造詞。這個

無疑是要嘗試、挑戰，為求最終打破漢系語言中嚴禁擅自造詞的禁忌。這個

禁忌，雖然或會以不同程度的形式於所有的語言中存在，畢竟因為整體上這

是任何語言都必然和必須有的，否則該語言就得面對時時刻刻都無止境地、

毫無條理地生產詞語的亂象，繼而釀成閱讀和溝通上的混淆和障礙。但不知

為何，在漢系語言中，包括粵語，這個禁忌是特別頑固的。普通話因為思哲

上、社會發展上、和學術上的需要，這個禁忌已經削弱了許多。英語則幾乎

完全消除了這個禁忌，詞彙的創造變成一門完全大眾化和民主化老少咸宜的

活動。但粵語則不然，擅自造詞仍然是一大禁忌，是文化修養低劣文字功力

水皮的表現，巧用先賢古詞仍然是王道正統。這是很不健康的以古制今，無

助強化和擴展粵語詞彙庫的，亦限制了粵語，尤其是在那些長期時時刻刻都

極度需要新詞，以釐清複雜關係的範疇的發展。將這些教條式的規條至於不

顧而大膽造詞，是為了成就粵語的高階化，為粵語儲蓄足夠的彈藥以攻入高

階思哲領域，也是為求達到粵語造詞的民主化和大眾化。為此崇高的目標而

蒙受當下塵世食古不化者的冷眼和嘲笑，是一個值得承受的代價。

但詞彙、語法、文字上的改革和先進化仍然是不夠的。在文體上粵語也得開

墾破土。那當然，《麥花臣金將軍》作為一個（類）蘇格拉底對話體的文體，

作品中能承載的組成次文體的種類必然有限。文本的主體承載了這些嘗試性

的思想和精神的一大部分，但有不少記得探討的內容下撥到註腳中，以便直

接的理論性討論。但儘管理論性的討論有其自己的價值，他不能代替天下所

有文體所能發揮的功效的。本人文學修煉有限，也缺乏耐性，自然就不能像

詹姆斯．喬伊斯 James Joyce 在他的驚天巨作《尤利西斯》Ulysses 中將數幾種

的體裁融於同一個作品之中。但是，我也得盡我所能嘗試嘗試。組成《麥花

臣金將軍》的體裁種類總共包括什麼，我不在這裏詳議。但當中有一種體裁，

我必須引爾注意，那就是詩。

在傳統華夏文明視覺而言，寫詩是一個非常嚴肅的行為——是一個結合文學、

哲學、個人情感的行為，其作品反映著作者的文化修養、語言功力、用典知

識。故此，自古以來，寫詩就一直被一股龐大和濃烈的嚴肅、高不可攀、神

聖的霧霾所籠罩瀰漫，所以自盤古初開而來就有不少嘗試寫詩作詩的人都被

嚇窒，鞠躬下退不敢當。小弟不是一個謙虛的人，寧願孤芳自賞也不願對這

樣可惡地自抬身價的文學精英主義卑躬屈膝服而侍之。所以，《麥花臣金將

軍》中收納了幾首小弟的詩。當中有新詩，也有（偽）近體詩，也有古體詩。

然而，始終功力不達，不能滿足古體格律詩那些諸多制肘的平仄對仗格律，

但歸根究底仍然喜歡古體詩讀起來的公整性，故此依然喜歡作作玩玩。但詩

是一個人類存在於世時要面對的種種喜怒哀樂的抒發宣洩，為何應處處受制

於各種的文學規限和塵世成見呢？寫詩這個如此直達人類心智的文學行為，

理應遊無窮，隨心而遊，逍遊在遊，遊乎四海之外，遊乎天地之一氣。這個

道理，自胡適的「八不主義」乃至整個的新文化運動，就已經不停重申強調。

除此之外，我們要注意的，是作詩對一門語言自己抬高身價所產生的影響。

粵語要抬高自己的身價，就應作詩——我們要用粵語作詩，大膽地作詩，不

顧規矩地作詩。《麥花臣金將軍》中的詩，也許稱不上是上品，但全部都是

粵詩。他們全都是用粵語寫作的，押的韻都是粵韻，都是意指讀者以粵語閱

讀的，都是期望後世以粵語品嚐細嚼的，所把弄的修辭都是要透過粵語方可

以激活其修辭魔力的。

那《麥花臣金將軍》就是全部了嗎？他完成了他所勾劃出自己要完成的使命

了嗎？當然沒有。《麥花臣金將軍》是一次嘗試，是我們需要許多許多的嘗

試的第一者。他絕對沒有完成什麼，但是他開始了某些東西。《麥花臣金將

軍》不是一個系統性，有條例的理論性改革宣言，但是一個嘗試，一個改革

的實質文學化身。希望《麥花臣金將軍》能鼓勵希望大家勇於試用粵語來討

論各種的思哲問題，拋磚引玉，開啟一輪新的粵語文化和文學對話。

並明

第⼀回

白龍喺佢個 friend

徐玄滬喺牛津嘅嗰間豆腐潤咁細嘅房度亾

緊——徐

玄滬本來就應該係喺呢間房度瞓嘅，但係佢女朋友咁啱喺德國返到黎牛津，

佢就啜一聲過咗去陪佢過夜，噉樣就由得白龍佢自己一個一枝公獨霸成張床

喇。

月亮高照，白龍本來係諗住同佢個好朋友麥花臣金將軍見面，飲翻兩

杯——但係謦謦

下又冇咗件事噉，佢於是乎就喺 The Bear 度自己一個叫咗杯

超大杯嘅紅酒黎飲，煲咗一陣煙。飲完之後就自己躝咗返房。

喺夜闌人靜月光野藍嘅牛津，白龍挨著窗邊喺度百無聊賴，忽然依稀

聽到喺窗外有人聲。

噉夜媽媽喺英國班玩到冇哂分寸嘅鬼仔鬼妹飲到一坺野依嘩鬼叫實在

唔係啲咩奇景，白龍喺英國逗留咗兩個月都已經慣晒。奇嘅係，白龍認真啲

聽，似乎係廣東話。再落力啲聽，真係無可置疑係廣東話。

Friend 一詞，已經完全完成粵詞化過程，粵音基本上為 feng1，方井切陰平，意思無

異於其英語詞本義。例句：「佢係我個 friend。」「我同佢咁 friend，佢實應承嘅！」

「你呢個創業建議咪姐係網購啲 friend？」可考慮賜字，然未見合適者。

亾，讀 he 3，去旡切陰去。意思豐富，《粵典》列「亾」有四解：一、敷衍、不認

真、交行貨；二、無所事事，漫無目的地打發時間；三、求其、不認真、馬虎、得過

且過；四、形容事情缺乏挑戰性，可以輕鬆完成。例句：「佢做野不嬲都係咁亾。」

「我而家日日淨係喺屋企亾。」「份報告亾俾佢咪算囉。」「個測驗超亾，冇溫書都

實合格。」「例句坊間俗寫有「hea」、「迤」、「迆」等，最為普遍這為「hea」。

茲取《學苑》中《提升香港話地位——剝脫既定思想賦予口語詞彙書面寫法》一文之

建議，取「亾」為其字。「亾」本為「亡」之異體字，但已乃死字一個。該文建議取

「亾」為「hea」之賜字，是因為「亾」像一人躺臥在床上百無聊賴之形。茲實乃「形

借」之為。「形借」類似「假借」，都是把已有之字重新註釋，注入新用法的技巧。

「假借」借音借形不借義，「形借」則借形不借義，或借或不借音。形借字數量很

少，基本上都只存在於網上語言，最為人知的例子莫過於「出獄」意思的「出冊」的

「冊」。這裏的「冊」，意思不是「書冊」，而是取「冊」像監獄鐵欄之形，繼而從

新註釋「冊」為監獄。斯「冊」借形借音不借義，而我們的「亾」則借形而義音均不

借。其他的頗為流行的形借字包括「囧」、「厹」等等。

見 37 號註。

白龍隊個頭望出窗，見到瀟灑唔當英國寒風係咩一回事着住短褲同一

件黑色 Hoodie 嘅將軍佢喺樓下，好似喺度謦緊電話。語氣同平時毫不急躁嘅

將軍佢有啲唔同，似乎略有啲唔耐煩之氣，仲有啲氣餒嘅㤇

，少少躁底添。

將軍抬高頭望到白龍，白龍望到佢。將軍轉咗入去前面冇幾遠嘅街嗰

度，放低咗聲浪。

白龍縮翻個頭入房，拿拿臨着咗件長袖衫，捩手攞咗件外套，執埋包

煙，落街。

麥花臣金將軍個電話好快就謦完，明顯不歡而散，而且結束得早過應

當結束之時。

「喂，白龍。」

「將軍。」

「sorry 啊，搞到咁遲。」

「唔緊要。我仲以為你同嗰個嘅野喺度搞緊野添。」

「你話莉麗絲？唔會啦，係要伊挹係要扑野就唔出黎啦。不過就算有

得扑都唔係今日啦。你山長水遠黎到呢度，梗係要聚下舊嘅。女咋嘛。」

「做咩呀，咁大火氣噉嘅？」

「冇野，同阿史提芬妮講電話，講耐咗，所以遲左出黎，梳

呀。」

「你同史提芬妮冇野吖嘛？」白龍問佢。

「佢咪係喺度嘈囉。」麥花臣金將軍遞咗支可樂畀白龍。樽裝可樂喺

英國至少賣一支兩鎊。佢哋兩個開始行。

將軍突然之間噉話：「白龍，我真係覺得好攰喇。」一反佢平時瀟灑

脫俗，兩手揈揈毫無牽掛嘅風格。有咗股愁氣。「其實已經儲咗好耐架喇。」

Feel 一詞，已經落入香港粵語之中，已經完全完成粵詞化過程。粵化讀音為 fiu1，方

夭切陰平，意思基本聲與英語詞一樣，解「感覺」，可作動詞或名詞用。例句：「情

人節喺呢間餐廳食飯勁有㤇。」「我食完嗰嚿壽司唔係好好㤇。」建議可挪用「懊」

之古異體字（已死）「㤇」作其書寫字。

sor ，so1，厶左切陰平。源自英語道歉詞「sorry」，粵詞化後演變為「sor」。俗寫為

「sor」，但亦有「梳」。建議假借「梳」處理之。

「其實你哋兩個到底係到做咩嗟

？」

「我後日咪去見佢囉——」

「你唔係聽日倫敦咩？」

「係呀，但係去完咪即刻返牛津見佢囉，佢黎搵我。」

「我仲以為你嗰個莉麗絲仲會留係倫敦幾日亾添。」

「唔會囉。」

「其實做咩呀？聽你哋兩個講野好似攪到好僵噉。」

「佢前幾日咪撀

咗份佢報 Masters 嘅 written work 畀你嘅？」

「啊吓。」白龍點會唔記得吖。嗰份野睇到佢眼都凸埋，一頭霧水。

佢根本喺呢一方面乜都唔識，點樣評價同俾 comment 嗟？

「計我話其實根本就係㩄

氣。你又唔係讀 sociology，點會識嗟！我畀

我嗰啲嘅 N 展野過黎你睇要你賜評賜評都唔可能啦屌。根本就係錯晒門路。

這裏討論一下「嗟姐啫」之難。粵語有兩個發音非常相似的語氣助詞：一為 ze1，止

旡切陰平，有表示「而已」之意，同「咋嘛」，一般寫作「姐」；二為 zek1，止尺切

陰入，不耐煩語氣，一般寫作「啫」。兩者都有已定的不耐煩語氣，但「啫」較

「姐」語氣為重。「嗟」讀 ze1，最初一般為嘆詞，意思是表示憂感。後一般用來泛指

帶有侮辱性的施捨，如「嗟來之食」。斯文有大量例子，不在茲費章陳列。有意見認

為粵語「姐」本字為「嗟」。竊以為，「嗟」的本義的確跟粵語的語氣助詞類似，不

難看出可能曾經存在的詞義的延伸關係，但「嗟」的負面語氣性過重，過於「姐」所

有者。但始終「嗟」的奠雅性非常強，不應放棄此提升粵語優雅性的機會。所以即使

「嗟」不同「zek1」，都以「嗟」代替「啫」。「姐」則保留。

撀，seng1，厶井切陰平，與「腥」同音，來自英語「Send」，已經完全完成粵詞化

過程，其意思無異於其英語詞。例句：「你撀個快勞過黎。」「我撀你去外國讀書係

想你可以見見世面，唔係想你學壞架！」取「撀」，皆因其形聲字身分。以「殸」為

聲符的字數量頗多，有「聲」、「馨」、「罄」、「㷫」、「謦」等。「聲」有文白

二讀，斯取其白讀以詮釋「撀」之「殸」。「撀」粵語本音不詳，本義為「取牛羊

乳」，死字。

㩄，saai1，厶介切陰平，解作「浪費」。例詞有「㩄錢」、「㩄氣」、「㩄時間」、

「㩄野」、「㩄野食」、「㩄心機」、「㩄晒」、「大㩄」等等。坊間一般寫作

「嘥」。「㩄」本義解「散失」。詹憲慈在《廣州語本字》有云：「㩄澌者，散失盡

也。俗謂㩄若北語之篩。《集韻》㩄，散失也。山皆切，或寫㩄作嘥，非是，字書無

嘥字。」放棄民間「嘥」的這個半共識用字，主要是因為其字乃擬聲字，而擬聲字一

般除了擔任擬聲一職之外，於漢字體系裏都視之為難登大雅之堂之堂之字，故不取。

佢問完你之後再問我，又係同一個問題囉！屌，我想幫佢，但係點幫呀屌！

我呢家野我乜都唔撚識架！」

「噉我都係噉意畀咗啲意見佢嘅。其實我就真係冇所謂嘅，都係幫下

我哋呢班 friend 我哋啲做同輩應份嘅野姐～」

「哎呀你明唔明呀白龍——佢係唔應該㩄你時間畀你第一份你冇可能

可以有貢獻嘅野呀，佢係反而應該畀你睇佢份 PS 啊屌！你英文噉好，係要搵

幫嘅都係應該搵你幫手砌掂份 PS 啦，點會搵你去搞一份 written work 嘅嗟？」

PS，personal statement，個人陳述。

「不過你冇睇到都好，因為真係好笠笠亂。真係七國咁亂。」

「點解啊？PS 咋嘛，咪又係文一份，可以點樣亂嗟？你之後咪再過我

睇過囉。冇咩大不了姐～」

佢哋兩個繼續行。呢度係牛津嘅北部，大部份都係住宅，冇乜商舖學

院大樓諸如此類嘅野。除咗藍白色酷冷嘅街燈之外，就係乜都冇——冇人。

一切寂靜，得佢哋兩個大大聲係度講野。

「我其實最㷫嘅唔係佢噉嶣

我要我趕頭趕命幫佢揼

份野出黎囉。我

有咩所謂嗟？改我咪改囉，但係你都唔好咁遲先臨急抱佛腳先得架。就黎

dead 先來搵我——」

嶣，coe 2，此朶切陰上，俗寫為「chur」，中心意思為「極度消耗能量、資源」，次

意思用法眾多多樣，茲不詳列。例句：「讀大學就一定要嶣到盡。」「你等我嶣掂兩

份報告先。」「條女成日嶣住晒，想清靜一下都難。」取「嶣」為「chur」之賜字，

是考慮到「崔」與「chur」音近，尚可論作聲符。取「火」部，是因為「chur」之行為

與火之「消耗能量」類似。「嶣」粵語本音不詳。粵語中韻母為 oe 朶者的字數量不

多，更沒有以此為韻母適合擔任聲符的字，故此必須訓讀解決。「嶣」乃「嶕」之異

體字，死字也。在此順便討論一下一個不太相關的問題。如上所道，粵語中韻母為 oe

朶者的字數量不多，但其實口語中粵語中韻母為 oe 朶者的口語詞是為數不少的，譬

如：「唔 gur」的「gur」，「跌 dur」的「dur」，「阿 sir」的「sir」等。有一些則有

一些值得商榷的賜字，如「噓爆佢」的「噓」，「瀡滑梯」的「瀡」。這一系列的口

語詞若然要字書化，因為沒有相對應聲符而缺乏適合的形聲字將會是一大難題。

這裏牽涉非常龐大的字選問題，必須釐清且訂立規範，以除紊亂。我們先處理

「丼」。丼， dam2，大甘切陰上。基本意思為「用手拋掉」、「摒棄」。「丼」有大

量的派生詞和用法，如：「丼垃圾」、「丼低」、「靚到丼一聲」等。或許大部分人

對「丼」的理解離不開日式料理中的「丼飯」。此「丼」讀 dong1，大王切陰平，和

「佢 Dead 幾時？」

「其實就仲有成個月嘅，至少份 written work 就已經攪掂咗，但係而家

冇用啦。係想你幫佢睇下過下目呀，但係前提係要有野畀你睇先得架！」

「寫份野姐。」白龍話，「大家都喺呢個大學職場上打滾咗咁耐囉，

冇難得一身好本領都應該練得一手好功夫啦。求其鳩噏呢門藝術大家唔係應

該見應該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嘅呢咩？」

「屌，都要有野畀你改先得架。唔係佢㧙唔到分野出黎嘅問題呀！係

而家全部野停晒囉，個 deadline 就繼續衝埋黎，仲要走黎殺到埋身添啦，但

係而家就搞埋晒啲狗屎垃圾陀手㨢腳。唔好話張 PS 寫唔寫得成可唔可以嶣到

出黎吖～個碩士報唔報到成問題囉屌。」將軍即刻扭開咗樽可樂大啖噉飲咗

啖，下火。但係白龍都唔係好聽得出個問題係喺邊一度。

「噉其實姐係咩事呢？發生咗啲咩事搞到咁大鑊連報唔報到成問題

呀？」

製或和用漢字，其造字或用字原理茲不詳議，總之同字異用。《說文解字》認為

「丼」是「井」的異體字。後世的文字學則有不同的見解。《集韻》中認為：「丼，

投物井中聲。」近代的甲骨文研究則認為「丼」實為甲骨文「丹」字，因為丹砂在上

古時期是鑿井所篩選出來的，所以這個字是個指事字，在井中的一點，就像徵著丹

砂。這裏我們取了的是《集韻》的見解，與我們的用法相符。有人以「沊」代「丼」

寫。我認為「沊」美感絕不及「丼」，故不取用。

坊間有用「揼」、「抌」等來代替以上的「丼」。茲將討論為何不妥，並提出其適宜

之用法。

揼，dap6，大及切陽入。這個顯然是會意字，但這個幫助不了太多。揼，按其讀音應

解做「握緊拳頭擊打」之意，其意可見於寫「包剪揼」一詞時往往只用「揼」而不用

其他字。其衍生和派生詞包括「揼佢」、「揼骨」、「揼 code」、「揼 proposal」、

「揼 paper」、「揼紙」等。

抌，dam2，大甘切陰上，與「丼」同音，故此常常混淆使用。但「抌」之意乃「深

擊」、「刺」、「手摶」。《說文解字》對「抌」亦解作「深擊也」。故此，不可代

替「丼」，其衍生詞包括「抌心口」、「抌心抌肺」、「抌印」等等。坊間有用

「抌」於「dam6 波鐘」、「dam6 時間」等詞中。竊以為誤矣，應該用且訓讀（異

讀）「耽」處理，亦即將其寫作為「耽波鐘」、「耽時間」。坊間亦有將「抌」與

「dam3 落黎」之「dam3」互用。斯不可取也。此「dam3」有「下垂」之意，顯然與

「抌」無關。此「dam3」應用「髧」，事關其「髟」部將其字與頭髮掛上概念關係，

勾起長頭髮下垂之景象，非常恰當。「髧」之用法包括「霉髧墮」、「霉當髧」、

「將啲頭髮髧落黎」等。

「個問題係——屌！佢老竇老母話唔想佢繼續留喺英國呀！屌！」

「吓？」白龍一面愕然。「唔留喺英國？噉去邊呀？唔讀書呀？即刻

開工？史提芬妮讀 sociology 冇碩士點開工呀？」

「屌！佢老竇老母想上去咩大灣區度退休，所以想史提芬妮返香港喎

囉屌。」

「噉姐係佢哋想佢返香港讀 Master？」

「係呀屌！但係－屌！你知架啦，香港啲學位，尤其是係啲咩碩士乜

乜物物，根本就係廢嘅！No offence 啦白龍（「none taken」白龍答佢），你

同我都知道香港嘅大學同外國嘅大學比，邊度有得比嘅嗟？你 undergrad 都已

經係噉囉，何況係碩士博士？屌，香港人眼光咁狹窄咁孤陋寡聞咁鬼市儈，

啲咩英國嘅野雞大學都可以同港大中大比喺香港職場上鬥嘅已經唔係新鮮事

架啦，有咩可能仲會咁蠢返去香港度讀嘅嗟！」將軍真係好燥底。好罕有地

燥底。

原來如此。白龍就繼續問：「但係佢老竇老母要退休上大灣區度咪上

大灣區囉，關史提芬妮去邊度讀書咩事先得架。」

「佢老竇老母其實一直都唔黎㥍

佢去英國讀書架！」

「但係佢又成個 undergrad 喺英國讀嘅？」

「噉係因為佢當年同佢老竇炒大鑊，嘈到拆天佢老竇老母心軟咗先至

畀佢出國。」

「噉都已經有先例囉，可以再黎嘅姐。」

Like 之粵音化。 Like 這個詞在粵詞化的過程中衍生了兩種粵語對應。兩者雖然同

源，但在粵語中的用法和發音都幾乎毫不相關。Like 的第一個粵化生成詞，讀做 lai1，

力兮切陰平。以此音存在的「like」相信是比較近期才出現，其用法有：「俾個 like 我

啦！」「佢成日舖埋晒啲呃 like 嘅野。」而第二個粵化生成詞，則把「like」這一個在

英語為單音節的詞分拆為兩個音節，讀為 lai1 ki1，力兮切陰平，其儿切陰平。此用法

較為悠久，例句有「波士唔 lai1 ki1！」這兩個分別都是 like 的粵化生成詞，理應不該

二合為一只以一個方案來字書化，反而應該採納兩個分開的字書化方案，各賜其字。

「好似你講到咁易就好囉。你發爛渣還發爛渣，去邊度讀碩士你點都

要講少少道理架。家陣佢老竇老母要退休啦，要乜乜物物，你要同個退休開

始食穀種嘅老人家哀

，你橫睇掂睇都係會處於下風囉。加上佢老竇老母根

本就係完全同社會脫節，仲係停留喺八十年代嗰啲以為港大已經好好，鹹水

唔輪到你浸嘅嗰啲思想度。。。哇，屌，最難搞嘅莫過於佢哋講埋晒嘅嗰啲

咩『係香港讀書有咩唔好嗟？』『好好地點解要去鬼佬地方讀嗟？』呢啲咁

戇鳩

嘅說話。」

「冇乜野嘅～上一輩嘅噉樣諗。。。」

哀，ngaai1，兀兮切陰平，解「哀求」、「祈求」。例句：「我哀你啦，返黎屋企

啦！」「你點樣哀佢都冇用架啦。」本字應該乃「哀」，音異的現象也許是因為為了

區別動詞名詞而演變而成。坊間有以「翳」書之的俗寫習慣，如「翳親加薪塊面挪起

惡睇。」（《半斤八兩》）愚見以為，此俗寫不可取。

「戇鳩」一詞，無不曉粵語者不懂之詞也，更可謂無不曉粵語者不好用之詞也。其

詞鏗鏘有力、用途靈活柔軟，且有大量衍生詞。然而，其「鳩」之選字，內含一大選

字難題。眾所周知，粵語中最為粗鄙之穢詞，乃「屌」、「鳩」、「撚」、「柒」、

「閪」——茲以其最為普遍之俗寫呈現之。我們在此姑且先竊稱這五口語詞為「五

穢」，並以以上的次序編排，以方便討論。「五穢」雖然有以上的俗寫，但其實有另

外兩套的寫法。兩套寫法比以上的「五穢」俗寫來得有系統和字型設計上的邏輯性和

互相關聯性。第一組寫法，均建於「尸」字部，分別為：屌、尻（又作㞗）、外尸內

粦、杘、屄。我們姑且稱這一組以「尸」為首的「五穢」為「尸部五穢」。另外一組

寫法則建於「門」字傍，有「一門五傑」、「門氏五虎將」之稱呼，有收錄於《康熙

字典》中，分別為：𨳒、𨳊、𨶙、𨳍、閪。顯然，「尸部五穢」一組字的內部完整性

絕對不及「一門五傑」。「尸部五穢」有成員缺乏電腦字符，且有些是形聲字有些是

會意字而有成員則好像什麼都不是（杘）。相比起來，「一門五傑」清一色形聲字，

有條理且察而見意，明顯勝於「尸部五穢」。有見及此，理論上如果要為「五穢」賜

字的話，「一門五傑」必定為首選，甚至絕對優勝於現時採用的俗寫。然而，愚見以

為，雖然粵語字書化的過程必須梳理其文字，甚至要反其約定俗成的共識以達到其他

更重要的目的，在「五穢」的選字問題上，卻不宜修改，不宜摒棄俗寫而採納「一門

五傑」。原因是因為「五穢」的俗寫實在太過根深蒂固，已經深入民心，其共識已經

非常堅強鞏固，幾乎強如「佢」字所享有的共識。面對這樣堅固明顯的共識，為求一

滿某種虛無縹緲的美感主義，實在說不過去。再且，「五穢」已經衍生了大量的衍生

詞，而有好一部分的衍生儘管仍然是髒話穢語，實在有不少是有龐大和活生生的政治

和社區文化力量的。譬如「女權撚」、「耶撚」、「環保撚」等中的「撚」，已經成

為了一個獨立和具有非一般生命力的語素。若然把俗寫推倒重來，恐怕只會嚴重干擾

自然的語言發展，得不償失。

「唉」將軍忽然嘆氣話：「佢禮拜二畀你睇畀你評，你就禮拜二嗰晚

改好晒禮拜三朝早遞返畀佢——佢仲要係禮拜二凌晨畀你架嘛——唉，你咁

趕都嶣到份野俾佢，我都真係唔該晒你喇——咁嶣要你㧙份野出黎畀

佢。。。」

「哎呀噉又唔使

。」白龍同將軍佢講。「你有冇睇到我標咗評語嘅嗰

個版本？」

「有！梗係有啦！」

「我都好似寫咗好多野畀佢，好多都計我話都幾啃架噃，都幾唔畀面

話架噃。你有冇睇到啊。」

「我見到呀屌。你明唔明呀——佢。。。我真係無諗過噉囉。我真係

好辛苦呀，佢成日猛咁嶣住我，真係好 suffocating 囉。你知唔知點呀，佢而

家終於肯疊埋心水落手落腳去搞佢個大乍報 Master 嘅野，唔理佢老竇老母卒

之肯開片又報獎學金乜乜物物全部都係我擢

佢出黎架。佢老竇老母係極品

「使」在粵語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詞，有文白異讀。文讀為 si2，厶儿切陰上，白讀則

為 sai2，厶兮切陰上。「使」文讀時解「使得」、「導致」，白讀時解「指使」、

「命令」、「使用」。後者用法例句：「錢應使得使，唔好亂咁揈。」「有錢使得鬼

推磨。」「佢真係使人唔使本架。」「去歐洲旅行就預咗使錢架啦。」「呢啲咁顯淺

嘅道理使鬼你講！」由此可見粵語非常活用此詞。坊間的俗寫卻沒有太穩定的共識，

且不太熱衷使用「使」字書寫其音。一般有以下按情況而變異的寫法。每當「sai2」是

配上「錢」時，就會多用「洗」字，這使得「洗黑錢」一詞語帶相關。而在其他情

況，當語文明顯是粵語時，則多用「駛」。這個現象可能是因為粵語人，尤其是香港

人，感覺由於「使」字在白言文中地位重要，要不是覺得粵語以「使」寫「sai2」就

有挪用之嫌，就是覺得「使」、「sai2」根本不是同一個字的文白異讀。這是可以理解

的，因為當我們以「使」寫「sai2」時，不論朗讀心讀也會有猶疑，但如果用「駛」寫

「sai2」則清楚明白，沒讀錯或傳遞意思不清之尷尬了。竊以為，粵語處理斯問題，

「洗」可以不作考慮，而盡量推行「使」，再看看大眾閱讀反應如何。如果仍然長期

出現分不清的問題，猶如普通話語群長期有好一部份用家分不清「的」、「得」、

「地」的話，那就無辦法，唯有放棄較為奠雅的「使」而改用「駛」好了。

擢，cok3，此乇切中入，俗寫「chok」，解「猛烈搖動以強行得出某物」。例詞有：

「擢樣」（解「裝模作樣使得自己顯得異於平常地英俊瀟灑」，一般指男性）、「擢

cheat」、「擢機」。例句：「佢成日影相都擺埋晒啲擢樣架。」「你再擢佢都係冇用

架啦，佢點樣都係唔會同你講。」「你唔好擢細路仔呀！因住擢親條頸呀！」《說文

解字》指「擢，引也。」《方言》則曰：「擢，拔也。」《小爾雅》亦曰「拔根曰

擢」。基本上與當今「擢」的使用意思大同小異，故此認為採用適合。

已經算啦，佢自己仲要同佢哋衰埋一份，做乜都刁僑扭擰，咪咪嚤嚤，零舍

娿哿。如果唔係我睇住佢，唔係因為我踢佢一腳佢先行一步，佢真係瞓到天

光都唔知發生咩事！」

佢哋轉咗入一條小路，條小路通往一個細細地，好的式嘅一個小公園，

側近有條悠悠小河流。

「唉，就呢度啦。」

佢哋喺個公園度搵咗張長櫈，冇乜太勁嘅街燈光，於是就坐低咗。白

龍眼見四周圍黑影黃燈縱橫交錯，情不自禁諗返起幾個鐘頭前喺 The Bear 度

等將軍佢出現時無聊有感寫嘅嗰首詩——但係話口未完，佢呢個剎那間回想

嘅片段，有咁快黎就有咁快消失咗。

「其實佢成日猛咁嶣住我，我真係好唔開心囉。」

「你哋噉樣嘅情況維持咗已經有幾耐？」

「已經好耐架喇，有成年喇。」麥花臣金將軍講住呢句就坐低咗，喺

佢件外套個衫袋度摷啊摷。摷啲乜野？

「你等我一陣。」佢話。始終都仲係所謂嘅兄弟情。麥花臣金將軍終

歸都係著重嗰種好老土但又真樸嘅「兄弟情」。如果認真少少去諗嘅話其實

真係俍

到爆，但係問世間有幾多人有呢種嘅友情呢？有嘅，又試問佢哋有

幾何可以真係可以出黎一齊感受感受呢？老實講，真係冇乜。或許，呢個就

係點解香港咁多人將自己想同人連繫 connect 嘅需要寄託埋晒係啲比喻好似

咩豆腐火腩飯噉嘅野。

「梳啊，臨急臨忙冇好好準備。希望冇損冇爛啦。」

將軍佢係佢嗰衫袋拎咗嚿野出黎。一嚿用咗條白色手巾仔包住嘅野。

「你唔係呀嘛～」白龍見到就即刻話。

俍，leong1，力丈切陰平。「老土」、「過氣」、「缺乏美感」之意，一般用於形容

他人衣著打扮，或事物的外表形態及其裝飾等。用例：「佢著衫勁俍囉。」「個新建

成嘅市政大樓嘅樣好俍呀。「俍」本義為「善於，擅長」，又解作「行走緩慢」，本

音為「loeng4」，除了曾於古書和部分生僻詞中使用之外，基本上非常用漢字。採納

「俍」是因為「俍」乃形聲字，且「俍」本用於形容他人衣著，故適合。

「我都話囉。你山長水遠黎到呢度，我有咩可能唔招呼你嘅嗟？」

將軍佢慢慢噉揭開咗條手巾仔嘅四個角，中間坐咗落兩朵花。兩朵大

概手心咁大嘅蓮花。兩朵都係好靚嘅粉紅色，其美於佢哋身邊嘅金光之下依

然不減。細心啲睇，一朵係比較深嘅粉紅色，幾乎有少少的粵劇花旦面譜嘅

粉紅。而另外一朵，就比較淺、粉、淡。兩朵都散發著淡淡嘅粉香。

「你真係太唔話得啦將軍。」

「唉咪講埋呢啲野啦。請！」

佢哋兩條友一人攞咗一嚿蓮花，好似碰杯噉「碰蓮花」

（「cheers！」），然之後就一人一啖噉咬咗嚿蓮花。咬落去一個下發出咗

清脆利落，好似咬蘋果噉嘅聲。「架嘞」噉。然之後就甜絲絲帶微微花香，

又帶好似士多啤梨溝埋荔枝噉嘅味乘搭住啲果汁湧晒出黎，淹沒晒條脷上面

嘅每一個味蕾。吞落肚嘅嗰一刻，個胃都感覺度佢哋嘅大駕光臨，突然之間

變到既係溫暖又係清爽。齒頰留香實在係言輕了。好似波爾多紅酒噉，啲果

肉同佢嘅個種香同味道係嗰口腔都一直醞釀，一直打滾兜兜轉轉不停噉演化，

層出不窮。將軍第一次教白龍佢食蓮，仲話「如果你唔刷牙嘅話，真係可以

繞樑三日架！」

白龍捩

手想攞支煙出黎，將軍就喝住佢。「等陣先！你喫晒嚿蓮花先

至好對煙呀對酒呀盛，如果唔係個 experience 會搞橫

晒架！」白龍收返埋支

煙。「蒞啦，喫埋佢啦。」將軍話。

又一䘲嘅鮮果味同花香。

佢哋兩個之後坐咗係張凳度一陣。冇野。等。等。

之後進軍就再係佢個褲袋度攞咗支煙斗出黎。「你介唔介意？」

將軍家陣食煙都食得特別有型。唔一支一支煙噉食，喺特別鍾意玩埋

晒啲撩棱

玩法，喺支煙度撩啲煙草出黎，然之後對落個煙斗嘴度再點著慢

捩，有兩讀音，這裏讀 lai2，力兮切陰上。「捩」有三個意思：一、拗折，折斷；

二、扭轉、擰；三、違逆；不順。組成詞包括「瞓捩頸」、「捩手」、「捩轉」。唐

韓愈在其文章《送窮文》亦有「捩手覆羹」一詞，指手一動就把羹倒翻，比喻動輒闖

禍。「捩」另外一個讀音為 lit3，力必切中入，如「「轉捩點」。

「捩」和「戾」讀音和意思都相似，在此釐清。「戾」字有多個解釋，基本義為「彎

曲」。《說文解字》有以下的解釋：「曲也。從犬出戶下。戾者，身曲戾也。」也就

是說，「戾」是個會意字，从户从犬。「戾」解「彎曲」是因為每逢有狗（犬）從室

內（户)走出來，其身軀就必然彎曲。引申義又有違背、破裂、暴戾、猛烈、安定、罪

行、禍患等。戾，有至少兩讀音。第一個讀音為 leoi6，力句切陽去，例詞有「暴

戾」。第二個則為 lai6，力兮切陽去。粵音讀 lai6 時則乃就「戾」保留最古之字義—

—「彎曲」，例詞有「戾橫折曲」、「狼戾」、「冤戾」等。

橫，waang1，禾孟切陰平聲。「搞橫」解釋「叉禍」、「搞亂」，例句可見於近期

香港電影開映前所播出的呼籲廣告「成個電影業畀你搞橫晒啦！」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eAYDLfgICk）坊間有見認為此「橫」應該寫為

「黃」。《漢典》指「黃」有「垮掉，壞了事」的意思，其例子引自《紅樓夢》：

「薛蟠聽了這話，又怕鬧黃了寶蟾之事，忙又趕來罵秋菱。」坊間又有論指其「本

字」為「尪」。取「橫」而不取其他者，主要是因為「橫」粵音與「waang1」音最為

近，可視作為異讀。再且，一般而言「橫」與「直」在本義和延伸義上都相對。

「直」為褒，「橫」為貶；「直」為好，「橫」為不良。故此「橫」有「兇暴，不講

理」的延伸意思，可以配詞作「蠻橫」、「強橫」、「橫暴」、「橫蠻」。「橫」又

有「意外的，不尋常的」的意思，故此有「橫財」、「橫禍」、「橫事」、「橫死」

等衍生詞。取「橫」為「waang1」，就是巧取此義。

撩棱，liu1 lang1，力夭切陰平，力生切陰平，用作形容事情或事物稀奇古怪刁鑽，極

度專門難曉。例句：「佢博士論文所覆蓋嘅，係啲特別撩棱嘅代數拓撲學，淨係得好

少人睇得明。」「安德魯．懷爾斯嘅『費馬最後定理』嘅証明相當之撩棱，所以刊登

咗之後都要一段時間先發現原來有甩漏。」「撩棱」俗寫有作「𠮩𠹌」。取「撩

棱」，乃因為其字書化方案的用字，可以被詮釋為一個非常符合其詞詞義的意境。

《康熙字典》曰；「殿堂上最高處曰柧棱」，「撩棱」顧名思義便是用手撩屋頂的柧

棱，此舉自然十分刁鑽也。

慢食。問將軍佢點解要噉樣食，問佢噉樣食法係乜零舍好味啲過癮啲。佢就

答話因為用黎包住啲煙草用黎整支煙支出黎嘅煙紙加咗阻燃劑，所以會燒得

特別快，而且更加傷身喎。

白龍佢自己攞咗支煙出黎，然之後就成盒俾咗將軍佢慢慢砌。

「Cheers。」佢話。

將軍攊咗佢啲架撐出來，開始埋頭苦幹，唔望白龍。唔得閒望白龍。

搞呢搞路搞咗好一陣之後卒之搞掂。麥花臣金將軍攞咗佢個支煙斗，

嗰支好表現到佢浪子不羈風範嘅木煙斗出黎，擺咗啲已經磨碎攪爛咗嘅煙草

入去個煙斗嘴，跟住佢攞咗個火機出黎，點咗一野——佢間間歇歇噉朔咗幾

啖。

然之後佢畀啲煙喺佢口鼻瀡翻出來。抬望眼仰天長嘯。

麥花臣金將軍遞咗支煙斗同火機畀白龍。

「唔該。」

「唔使。」

「嚓」一聲撻咗火，然之後就隊埋去個煙頭。再黎多一啖。又一樞樞

嘅煙。好濃。。。但係－平時嘅將軍食煙都幾快瀡返口煙出黎，但係今日呼

煙嘅呢個動作，將軍好似做得零舍慢。啊唔係，非也，喺根本好似冇。佢耷

低咗個頭，翹腳，微埋咗食眼，用哂力合埋晒眼好專注噉望黑暗中佢可以望

到嘅野。佢鼻哥窿有煙慢慢飄出來。

佢哋噉樣坐咗一陣，跟住將軍先至率先開翻口講野。

「梳啊。」佢話。「梳。」

「冇所謂。」白龍應佢話。跟住對佢問：「其實發生咗啲咩事呢？除

咗呢單野之外。我一直都以為你哋兩個好好嘅添。」

「佢年幾前同我有啲疏離咗，又係因為嗌交。其實都係我衰仔我仆街

嘅。。。」

「唉係男人都仆街架啦，咩事嗟？」

「噉我同佢鬧交呀嘛，噉我失意咪出去淢

囉。史提芬妮佢咁清楚我籠

野，佢係燥底又好，索

咗又好，呷醋火滾乜都好啦，佢總之就自己出咗去

淢，噉就食咗個男仔——」

「食咗？」白龍打斷佢問：「係識咗定係食咗？」

「啊係識咗－」將軍答佢，但係即刻吞翻彳亍咁轉補口話：「哎呀其

實都某程度上可以話係食咗嘅，不過你聽埋先啦－」

「Ok 好好好，你繼續講。」

「嗱，噉我又唔係話佢出去淢就佢對我不忠我就所以嬲咗佢噉解——

話晒我都成日出去玩，有女就溝添。但係我都只不過係出去玩咋嘛。你係要

玩嘅咪好好地出去玩個夠玩餐飽囉——乜我呢單野冇同你講咩？——佢出咗

去，跟住同咗個條仔喺得好埋，幾乎係埋一齊噉。噉之後我同史提芬妮佢 say

淢，wek1，禾尺切陰入。解「出去玩」、「出街蒲」之意，特別是指夜晚到煙酒風

流之地花天酒地、男歡女愛。例句：「我哋今晚出去老蘭淢個夠！」「淢得多因住傷

肝傷腎呀。」wek1 據筆者理解並無所謂之本字，亦不見任何懷疑乃本字的選擇。愚見

以為，可自行賜字。與其花費精力做字，不如死字復活，舊字新用，現取「淢」。

「淢」乃死字，本義解作「急流」，粵語本音為 wik6。現正舊字新用且訓讀作罷。那

取「淢」有沒有任何的內部邏輯和原因呢？理論上，按照傳統的漢字造字賜字理則，

wek1 大概會以形聲字字來解決其有音無字的問題。而按照這套邏輯，不論其聲符是什

麼，斷估其邊旁必定為「女」字旁。理論上應選用女字旁，無非是因為傳統漢字理則

以女為樂，如「娛」、「耍」等。故此若然要承繼此邏輯，wek1 之字書符號理應像

「女或」樣子的東西。我認為此案不可取。其一是因為沒有這個電腦字符，其麻煩不

抵其得益。但最重要的是，斯字選延續著一種不要得的辱女思維。取「淢」，是有見

其字的水字旁。粵語人以水為財，斯理則可屢見於其詞彙措辭，茲不贅述。取

「淢」，就是要強調和指出，「出去淢」的這個行為，是要花費很多錢（水）的。

索，sok1，厶乇切陰入。「索」源自英語「Short」，已經完全完成粵詞化過程，解

「思緒混亂錯誤」，意同「黐線」，其成詞邏輯亦同「黐線」。「索」的意思，源自

「short circuit」「短路」之意。例句：「佢係咪食藥食到索咗？」「佢都索索地

架。」取「索」字，乃假借。斯處有另外一層的問題，宜費章討論討論。粵語中有另

外一個讀音相同的「索」，其意思為「性感」，一半俗寫就是「索」，如「佢好索

啊！」愚見以為，建議取「䖛」來字書化有「性感」意思的那個「索」，而「索」則

留作假借用作為英源粵詞「short」的選字。取「䖛」除了是因為他是形聲字之外，是

因為「䖛」的「虎」字偏旁有非常有意思的意符功能。「虎」，將「䖛」的「性感」

之意與「老虎」掛鈎，不但脗合已有的基本詞義，且更引起無窮想像和性遐想。

sorry 同氹翻佢喇，佢就同咗個男仔分開咗。點知呢條仔竟然攞咗啲唔出得街

嘅相黎威脅佢話要行返埋一齊喎！」

「吓？噉點策法呀你？」

「唉！呢樣咪講，一匹布咁長。最慘同最搞到我㷫嘅係佢冇同我講，

佢真係傻頭傻腦噉任由個男仔要脅佢，畀佢噉耍法仲要畀佢搬埋咗入去佢自

己屋企成個月添！」

「嘩屌唔撚係啩？直情係引狼入室。」

「咪係囉屌！你知嘛，呢一大乍最搞到我㷫嘅就係佢冇同我講。佢真

係戇鳩鳩噉同個男仔話喺埋一齊就喺埋一齊，話掟煲就掟煲，諗都唔諗、度

都唔度——個男仔不知好歹戇鳩鳩噉聯絡我，係奚落我又好撩交打又好，我

先知道單野嘅來龍去脈。」

「噉之後呢？」

「仲未有『噉之後』囉～喺我諗緊點約拆嗰陣，個男仔在鬼鬼鼠鼠約

咗阿史提芬妮出黎，跟住我唔知發生咗啲咩事啦，佢哋就去咗 club

玩呀癲

呀。史提芬妮之後同我講翻啦，佢話佢哋食咗蓮花，又飲咗好多酒。佢唔記

得之後發生咗咩事啦，但係當佢再次有意識嗰陣佢就發現自己同嗰個男仔喺

同一張床嗰度。佢哋兩個都打大赤肋光脫脫噉。」

「嘩屌！點解會搞到噉嘅地步架！噉跟住呢？發生咗咩事？」

「噉冇啦。佢嚇到面都黃埋，驚惶失措之下即刻著翻衫拿拿臨即刻扯

囉。」

「佢唔叫醒條仆街問佢個究竟？」

Club，已經完全粵詞化過程，粵音讀 kap1，企及切陰入，意思跟其英語詞無異，舊

時或以「俱樂部」譯之。既然完成了粵詞化過程，理應賜字。搜羅上下，不見合適舊

字死字。可考慮造字處理。建議「舍及」，左从舍右从及，舍為意符、及為聲符，形

聲字。

「屌，我事後都先發覺佢應該噉樣囉屌！但係史提芬妮已經走咗，況

且佢嗰下根本就唔想再見到嗰條仆街，佢又驚又物之下打咗電話畀將個情況

一五一十講哂畀我聽。。。噉，噉跟住咪同佢策點佢囉。咪繼續囉。」

將軍啜咗好長嘅一啖，又放咗好長嘅一啖煙。

「噉之後我咪幫佢策掂咗佢囉，但我哋之後都冇正式話喺翻埋一齊。」

將軍佢吸多咗一啖之後就低咗支煙斗畀白龍。

「黎啦，都話咗噉樣食過癮啲架咯。整翻啖喇。」

白龍佢雖然唔係第一次，但係用煙斗就真係係初哥，始終仲係唔係好

慣，唔係好識點樣先可以唔辣親同濁親喉嚨。

「你唔可以咁大力吸架。」將軍係佢旁邊指導。「要輕輕力，喺側跟

留翻啲位畀啲空氣鼠入去。如果唔係佢就會 combust 得太快然之後就會濁

親。」

將軍話口未完白龍就領

咗野，咳咳咳。麥花臣金將軍就指住佢冇幾耐

前遞畀白龍嘅嗰支可樂。「飲翻啖舒緩下啦，如果唔係咳成晚咳到你甩肺。」

白龍遵命，即刻大啖大啖噉飲舒服咗好多。

抖順條氣，白龍就話：「噉你打算同史提芬妮點？」

「點？有咩可以點嗟？唔通抌低佢咩？佢已經好 fucked-up 架啦，我唔

想再傷害多佢幾錢重呀。」

「噉姐係發生咗噉多野之後你仲係對佢有感情啦。」

「噉梗係啦。話晒已經係埋咗一齊咁多年。其實我同佢呢排真係好唔

開心——我其實已經有好耐時間我冇開心過喇。我唔係話我同佢鬧交我就唔

可以認認低威 say sorry——我每次鬧交我最後屘都有 say sorry 氹翻佢，但係我

真係唔想——唔想——」

領，茲讀 leng2，力井切陰上，茲解「遭受」，例句「我懷疑尋晚扑野領咗野。」

「今次考試實領野啦！溫錯書呀！」「今次你仲唔領大鑊？！」「領」字本身有「接

受，取得」的意思，粵語的這個用法可以視作為該義項的延伸。

「面對咁多蘇州屎？」白龍輕輕力再啜多啖。嚿蓮花嘅神效似乎仲未

浮現。

「係呀係呀。我支持佢呢樣嗰樣唔緊要呀，但係不停地無間斷係噉黎，

我真係好攰囉。」

將軍佢攞咗支煙斗，再點咗兩下火，輕輕嗍咗一啖仔。白龍就捩手點

咗支煙。煙仔呢家野，同蓮花一樣，又係將軍呢個最佳損友教壞佢嘅。損友

喎。不損不為友呀。

如蓮藕絲喺平靜嘅空中飄逸。據說，煙絲嘅活動路徑係到某個階段前

一直都係非常有規律，非常容易被普通嘅物理模型所預測，變動亦非常有條

理有紋路——我哋肉眼都見到，直頭係一絲絲一鼠鼠嘅。但係一到某個位，

本來有序有條理嘅煙絲就會突然之間完全失去所有結構，崩潰式飆向混沌，

煙消雲散。佢哋面前黃紺紺嘅景色逐漸開始朦朧。

「屌白龍，我其實最驚嘅係佢留唔到喺英國呀。」

「點會嗟？佢如果好好地乖乖地跟足晒啲指示交齊晒啲 master 嘅報名

文件，又唔柒得去邊嘅話，點會失驚無神無端端留唔到喺英國嗟？」

「屌，如果佢大吉利是講句入唔到呢？噉點？」

「關咩事？佢啋過聲冇 U 收，噉都可以留係英國架嘛唔係咩？」

「吓？」

「乜史提芬妮佢冇英國護照嘅咩？」

「佢有呀，但係佢冇——冇——嗰嚿野叫咩？」

「居留權？」

「係呀，佢咪就係冇居留權囉。」

「乜可以有英國護照但係冇居留權嘅咩？乜個配搭可以噉架？」

「唉，細節我唔知啦，總之就係如果佢如果入唔到英國大學讀 Master，

又喺英國搵唔到工嘅話，佢就要執埋包袱返歸香港架啦。」

「你唔肯 Long D？」

「Long D？咪講笑啦，我喺英國佢向香港——冇可能架啦。我直頭兜

口兜面噉樣同佢講。如果佢留唔到喺英國噉我哋就冇架喇。點 Long D 嗟大

佬？」

「你可以返香港架唔係咩？」

「返香港？」將軍非常詫異，跟住就「劇」一聲笑咗下。「返香港？

屌，唔好講笑啦！返香港？返香港托柒咩？返香港有咩好？我可以有咩前途？

可以有咩作為？香港都冇我鍾意嘅嗰啲野。淨係得啲濕鳩基建工程。唔通我

真係卑躬屈膝噉去地鐵到打工咩？大佬呀，我想玩 fusion 啊！想玩核聚變呀！

香港邊有呢家野架？返到去咪姐係我要放棄晒我全部嘅夢想同計劃？冇

career 架喇喎。唔使玩架啦喎。淨係幫班仆街砌條地鐵出來砌條橋出黎，跟

住印印腳逗人工噉話喇喎？人哋可能啃得落呢家野啦，但係我就一定冇得謦

架啦。留係英國嘅話，至少我可以有選擇吖，就算英國冇野好搞，我仲可以

去歐洲大陸睇下有咩搞作啊。點樣都唔會好似要喺香港度坐喺度虛度光陰等

蓲

菇。」

「唔。」其實好有道理。好簡單嘅道理。家下有能力嘅香港有邊一個

唔想移民啊～有邊一個唔想展翅高飛，躝屍趷路？走得嚤，冇鼻哥。

將軍之後又再嘆咗句：「如果要我自己一個喺英國，冇人冇物孤零零

一個人

，你叫我點過日晨呀？」

噉又係。嗰種長夜空虛枕冷夜半泣嘅孤單，嗰種嘅孤獨，白龍當然知

曉。粵語裏面似乎冇好嘅詞彙去分別正面可享同各種使人發狂嘅「孤獨」。

蓲，ngau3，兀久切陰去，亦有讀作 au3。「蓲」本音為 jau1，又久切，陰平，解「滋

生」，一般用來描述植物、真菌、或菌類的自然滋生生長現象。由於一塊物件要非常

之沒有動靜，長期處於陰暗環境，方可以滋生和培養出真菌或菌類，故此「蓲」亦比

喻上延伸出了一個描述人長期不活動，不事生產的動詞用法。例句：「你再唔擺番啲

點心入雪櫃就會開始蓲毛菌架啦。」「一日到黑都唔出街淨係喺屋企蓲，你最好嘅時

光就咁浪費晒架啦。」取「蓲」為 ngau3 之字書方案，訓讀為 ngau3。取「蓲」，乃因

為基本上其形聲字符合 ngau3，艸字旁符合 ngau3 「生長」之意。

「人」字有兩讀法。最為普遍者莫過於「仁」讀法，但亦有「欣」讀法。譬如小孩遊

戲的「捉伊人」的「人」就是讀「欣」。

英文就有 alone 同 lonely —— 「一個人」（「欣」）唔同「一個人」

（「仁」）。前者嘅嗰個 alone 固之然係「一個『仁』」，但係「一個

『欣』」唔單止係 alone，而更加係 lonely——係孤身隻影，孤身隻影面對蒼

天鴻海，大千世界。「身於孤獨，孤者噬己渡日」

。白龍當然明白將軍所

驚所怕嘅係乜野。令佢詫異嘅係，佢從來都冇諗過好似將軍噉嘅人都會怕呢

啲噉嘅野。

「我唔想分開架。」

白龍都唔知講咩好。「你唔可以喺出面搵過另改一個咩？」佢知佢講

呢句好大吉利是而且都幾仆街，不過大吉利是同仆街都係噉話：「阿將軍你

咪話我話啊，你噉嘅資質喺出面啲囡排住隊黎畀你溝啦。」

「哎呀白龍你明唔明呀，我唔係想溝女呀——」

「噉你而家依件點計先？」

「依件落黎玩架姐，我真正想要嘅，係有人陪呀。」

原來係噉。白龍頓時真係覺得好羞恥——點解咁簡單，普天一致放諸

四海皆適宜嘅人之常情，白龍會——唔係諗唔到，而係會覺得麥花臣金將軍

唔追求呢啲野而淨係想要艷麗女色呢？唔理解。。。

「唉，我明嘅我又何嘗唔係呢。」

「咪就係囉，如果我撇，就噉丼低史提芬妮去搵另外一個，姑勿論我

可唔可以真係放得低呢段感情呀，我覺得喺出面唔會搵到另外一個囉。」

「點會呀？」

「噉我都讀 master 囉，喺香港落英國度讀書嘅人已經數量有限架啦—

—我——點講呢。。。？」

「你想講——？」

「你明唔明呀——」

“In loneliness, the lonely one eats himself; in a crowd, the many eat him.” – Friedrich

Nietzsche.

「你嘅意思喺英國讀書嘅香港人裏面同你興趣吻合嘅得好少？」

「Exactly 呀白龍。」金將軍佢開咗佢樽可樂細細啖飲咗啖。「唔係話

鬼妹唔得，但係你明唔明呀，佢哋唔識廣東話架嘛！唔通我搵條女跟住我成

世淨係講英文咩？而且我係要搵人陪呀，都要可以配合到我個啲古靈精怪嘅

嗜好先得架。我女朋友一定要陪到我去挑戰曠野，隻身去蘇格蘭爬山，唔怕

喺荒山野嶺度紮營，唔驚夜媽媽喺大霧之中摷地方紮營然之後喺第二朝先發

現完來係瞓咗喺懸崖邊。。。要肯陪我去巴黎瞓街，去食蓮，養甲蟲，

去。。。」

「哦——」

「你話喇，我咁鬼多古靈精怪嘅嗜好，唔好問可以喺邊樹搵到個會鍾

意嘅女仔啦，搵到個忍得到頂得順嘅就已經難架喇，尤其是係啲港女。。。

要我重新搵過，咪姐係要我海底撈月？」

「噉呢個莉麗絲呢？」

嗰件

嘅野

。

「莉麗絲？唔得架喇，冇可能架妖。」

「點解？因為佢讀城大？」

「唔係～我唔介意佢讀城大呀——喂！佢今日先同我講佢係倫敦收到

兩個律師樓嘅 Intern

嘅 Offer

—— 有成四千鎊月薪添喎。我牛津 N 展仔出

黎返到香港都冇呢個銀碼呀！」

Intern 一詞無後生世侄所不曉，粵詞化過程似乎已經進展了一部分，但顯然未至完成

地步。一般粵詞化讀法大概為 in1 toeng2，々千切陰平，天丈切陰上。或許為何未完成

粵詞化，是因為使用此詞的群體英文水平高，故此多以語碼轉換的方式來使用此詞。

他們語碼轉換時，「intern」一詞以頗為純正的英語讀音保留了他的英文身分，與其身

處的粵語句子主體形成了非常明顯的隔膜，導致「intern」一詞得以隔離於其所身處的

粵語句子的粵詞化壓力。Intern 一詞的賜字問題是一大難題，因為 toeng2 音，天丈切

陰上，完全沒有相對粵字，近音字也難求。我沒有任何聰明的建議字選。

Offer 一詞在當今經濟體系越來越複雜的社會變得越來越重要，任何有為任何職業或

學校報名競爭的人士都必然遇過這個詞。然而，在白話文或粵語中，都似乎還是缺乏

一個適合的對應詞。這是不理想的。更不方便的是，Offer 一詞還沒有完成粵詞化的過

程，而在這個大眾英語能力越來越高的世代，大部分人使用該詞時都是直接使用其英

「話，睇唔出佢都有啲料喎。噉點解唔要得姐？」

「屌！佢係處黎架！」

「吓，你有某種反處女、抗處女情意結？」

「屌！佢係處，兼且佢仲有仔架！」

白龍即刻打咗個突，「哇，噉搞法，噉真係唔搞得喎！屌都唔屌得

喎！」

「係呀，所以呢，我同佢去倫敦都係去散下心架咋。」

「但係如果話佢冇仔呢？噉又點計？」

麥花臣金將軍佢沉思咗一陣間，然之後就話：「都係唔會囉，呢個莉

麗絲，佢——佢太細個喇，冇史提芬妮嘅嗰種成熟。」

「噉又係，我睇史提芬妮睇黎眉頭眼額就即刻知你心諗口未噏想要嘅

野係咩。未開口就已經衣來將手飯來張手。佢氹得你好點囉——」

「乜係咩？我都唔覺意。」

「唉，你呢的吊兒郎當慣，俾人服侍慣，歎慣晒嘅，點會知喺服侍一

方嘅思緒呢？你話史提芬妮箍得你死，其實佢氹得你咁掂，照顧服侍得你咁

舒服，都係同一樣嘅道理姐。氹你服侍你係留住你個心，箍住你芒住你係為

咗留住你個身。」

「噉咪係囉——你都見到啦，我講咁多野發咁多牢騷，我個心好明顯

想丼低佢都丼唔得低啦，佢箍我身都唔會改變到啲咩架，只不過會搞到我周

身唔聚財，盞我想甩難出去滾。。。搞咁多黎做咩呀～？」

語詞，以語碼轉換的方式來使用，而且因為英語能力高，該詞即使在語碼轉換中也很

明顯和一貫地保留著自己的英語身分。這一系列的音素導致缺乏把 offer 一詞粵音化

（繼而粵詞化）的語言壓力，最終造成該詞不成功的粵詞化，儘管該詞在當今粵語使

用頻率實在不低。愚見以為，斯況不良，不宜容許長久存在，其解決方法大概有二，

宜雙管齊下。第一個解決方法，就是自行造詞，以意譯把問題解決，創造一個意思相

同於或相若於 offer 的粵詞。第二個方法，就是強行完成其粵音化，繼而完成其粵詞

化。這意味我們要強行為 offer 一詞配上讀音相似的粵字，以音譯解決問題。

之後佢哋兩個靜咗落黎，冇講野亦冇發聲。麥花臣金將軍手揸住個煙

斗，對埋嘴，有少少𡁻下𡁻下個吸嘴嘅個位。將軍抬頭遙望個白雪雪嘅月亮。

佢個具有白皙美顏嘅靚仔樣係左邊由天而降嘅銀光同右邊枝納尼亞式街燈所

發出嘅金黃燈色下雙重照耀，將佢個樣一分為二——好似一個人有兩個樣噉：

一張上帝畀嘅面，一張自己畀自己嘅面。天賦之面，與人為之臉。同一個空

間，重疊嘅存在。白龍都唔明點解將軍佢食埋晒啲垃雜野同埋啲雜不棱嘅野，

塊面仲可以篋

得咁好。

「唉我唔知呀。」

「你唔知咩吖。」

「我諗我都係會撇架喇。」

「噉點解你仲未做？係咩阻止住你？」

將軍諗咗陣，跟住就答話：「我都仲係鍾意史提芬妮呀。」

「唔。」

「始終行埋咗一齊咁多年，實在太多回憶喇。我走嘅話我諗長遠而言

我都仲可以可以 get over it，但係我唔想 hurt

佢呀白龍——我唔想咁仆街喺

佢最 vulnerable 嘅一刻一手揈開佢唔理呀。佢會好 hurt 架。」

白龍飲咗啖可樂，跟住欷歔不已噉撻咗句：「啊將軍，天下間嘅男人

都係仆街黎架啦。但係如果你問我嘅話，我都真係覺得你已經好好架啦。出

去偷食呢樣野實在講唔到去邊，但係你至少係真心，係真心心地好。世間上

篋，kip1，企圼切陰入。英源詞，本為「keep」，已經完全完成了粵詞化過程，意思

同其英語詞一模一樣。例句：「哇，冇見你一排，仲篋得好好喎。」「你幫我篋住呢

個秘密啊！」「篋住聯絡啦！」「篋」一詞，已經於粵語落地生根，有頗多的衍生

詞。賜字選「篋」，雖然「篋」本音 gip1，公圼設，陰入，但讀音相近，無傷大雅。

再者，假借「篋」來字書化「keep」，有某種語帶相關的妙趣。「篋」本義為「箱

子」等的物體，如「旅行篋」等。以「篋」代「keep」，可以是視「篋」的意義延

伸，把「keep」的這個動作與「放置於箱子」的行為掛鉤。

Hurt，hoet1，或 heok1。粵語中沒有 oet 這個韻母，但基本上改讀 oek 亦不見阻礙理

解，亦有人如此發音。heok1，去勺切陰入。詞義同英語一樣，已經完成粵詞化過程。

例句：「喂，搵食姐，唔使咁樣 hurt 我吖嘛？」（《食神》）「除夕先黎分手，好

hurt 架。」本人無任何賜字字選的高見。

仲好似你咁仲有少少心地有少少情義嘅男人，睇怕真係買少見少。你份人實

在真係太善良，善良得有少少傻。」

「冇計啦，份人係噉有咩辦法？但係我真係唔想 hurt 佢囉，但係同佢

係埋一齊又日日痛苦，仲要越黎越惹我擔憂。。」

「你動晒真情囉。」

「唉，犯賤。」

呢樹唔似香港。香港嘅夏天嘅戶外往往蟬聲氾濫，而且蚊蠅亂飛。呢

度好靜，除咗佢哋兩個嘅粵語之外，就咩鳥蟲聲都冇。

「我唔想咁仆街係最需要人支持嘅難關度丼低佢，而且佢出身已經唔

好架啦，長大嘅路途幾咁一波三折，幾咁 fucked up 架啦。佢條命生得唔好，

我冇理由再潤多佢一腳架嘛。」

「其實老實講吖白龍——」將軍食咗啖煙，嘴度呼出一束高速緊張充

滿愁緒嘅白煙出黎。「我哋呢個圈子呢——」

「呢個圈子？」白龍問。

「姐係我哋呢啲——呢啲——呢啲——」

「呢啲懶係 intellectual、懶係知識份子、懶係不食人間煙火但又扮到滿

腔見識道理、懶係時不與我懷才不遇嘅偽思哲份子？」

「啊係啊係啊，叫咩都好啦，總之我哋呢班人呢——就淨係得徐玄滬

佢一個係完整無缺，其他人一個二個嘅屋企都係亂七八糟 fucked up 架啦。」

支離破碎，花呢花碌，劃花晒，總之就係搞到亂哂坑啦。

「阿白龍你就更加唔使講啦。」將軍佢望住白龍噉講。白龍就答佢：

「我？我 OK 啦，仲算掂嘅～」仲得。

「噉你呢將軍？」

「我？」

「係呀，將軍。其實我都唔知你屋企點嘅。」

「我？我屋企都好 fucked up 架。」

「吓？唔係呀嘛？」

「係呀，呃你做咩嗟。」

「我仲以為你屋企小康之家，溫馨快樂添。」

「唔係架，屋企都立立亂架。」

「真係未聽過你講。」

「噉又未至於到家破人亡嘅地步嘅，亦唔似嗰啲住公屋日日家嘈屋閉

嘅，但係都唔係話美滿囉。」

第⼆回

「講黎聽下呀。」

「吓，我屋企有細路曾經被拐子佬捉咗去賣豬仔囉，噉樣夠唔夠吖？」

將軍口出呢句眼望白龍，嘴帶絲絲嘅微笑。

白龍心諗：「哇屌。」乜撚野呀。

「畀人拐走咗？」

「係呀。」

「噉－噉而家－？」

「冇架，拐走咗咪拐走咗囉，可以點嗟？唔通係街度再執翻件黎當補

償喇喎。」

「係。。。佢排第幾？」

「吓？乜野？唔明。」

「拐走咗嘅嗰個細路呢，佢排第幾？排你之前定係之後？」

「哦～佢係排我之前嘅。」將軍答佢話：「我阿哥個妹我家姐，如果

佢喺度嘅話。」將軍用詞毫無避忌棹忌之氣。

「佢－係幾時畀人拐走？」

「吓？好耐之前嚕。喺我出世之前囉。所以我阿哥先會大我好幾年咋

嘛。」

煙。

「不過冇呀」將軍繼續講，「之不過係噉囉——當你屋企喺你未出世

之前就已經領咗壇噉嘅野返黎，個屋企就一定係會 suffer

得好慘架啦。」

Suffer 一詞未完成粵詞化過程，但可望有朝一日完全粵詞化，壯大粵語詞彙。估計粵

詞化讀音為：sat1 fa4，厶七切陰入，方也切陽平。

茲忽萌奇想。可考慮以「失化」來粵詞化「suffer」。顯然，「失化」所採用的兩字，

有強烈的自身意思，使得讀者不得不將其詞分拆分析以提煉出其詞義。這裏就正正帶

出非常有趣值得討論的一點。外詞引入的問題，一般而言是認為應該致力保存和保養

被引入詞的本有意思，而我們翻譯和引入的手段都應致力符合這個原則。但有時後也

「想像得到吖。」

「其實佢哋經過啲噉嘅野，其實係唔想再生細路仔架啦。有陰影，有

愧疚感。但係始終人算不如天算，唔小心有咗我。我阿媽就堅持生咗我出黎。

話就話咩事都冇，但係其實個陰影條疤都仲係喺度架囉。睇到、㤇到架囉。」

煙。

將軍嘅嘴帶絲絲嘅微笑，好似係一種竊笑，偷偷地笑自己嘅竊笑，跟

住真係寂靜中發出一啜無聲嘅「哼哼」——一種既係自嘲其命，又帶種「夠

唔夠玩呀噉樣」嘅幼稚鬥勁氣燄。之後將軍就攞咗支煙斗，撴晒個煙斗裏面

嘅煙灰出來，然之後又喺白龍畀佢嘅嗰支煙度在夾咗啲新嘅煙草出黎，跟住

就小心翼翼噉夾入個煙斗頭裏面。白龍心諗，如果換轉係佢，佢實冇噉好耐

性慢慢搞，佢會寧願快手快腳捩手將乍草㩫入個煙斗度，乾手淨腳快靚正。

將軍做野係一個細心，無微不至嘅人。白龍外表係個事事講求書生，但係其

實內裏就係個論盡大粗漢；麥花臣金將軍佢外表係個浪漫不羈、不拘小節嘅

浪子，但係其實內裏係個細心入微，樣樣野講求準確，做咩都刻苦經營嘅工

匠。佢手㩫呀㩫下，嘴角洩露咗一絲微笑，一絲笑，一絲竊笑，一絲恥笑，

一絲慨歎世間萬物點解可以咁諷刺咁悲哀咁似一齣希臘悲劇而洩漏出黎嘅苦

笑——笑而不語，猶帶佛味。白龍忽然間憶翻起佢嗰日同阿徐玄滬佢兩個對

麥花臣金將軍佢本尊嘅一番對話。阿徐玄滬佢話將軍佢，係一個無比開朗，

對世界，對現在，過去，同未來都永遠無止境噉充斥著、揮發住、溢瀉著一

許降低我們在這一方面的執著和堅持，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和橫來益處。如果以

「失化」來引入「suffer」，「suffer」的讀音顯然可以保存於其漢字的讀音，繼而勾起

用家就「suffer」一詞在英語本有的意思的聯想。但如上所到，「失化」的漢字意思本

身幾乎不反映「suffer」的意思，除非你費盡精力去建立一套非常可商榷的邏輯來把

「失化」和「suffer」連繫起來。但重點是，其讀音暗示一個意思，其字義有暗示著另

外一個意思。我們可以預計，這兩個意思會競爭、互鬥，直至他們融合產生一個新的

意思，一個獨有於粵語的新意思。這個新的意思必然會跟其英語母詞「suffer」有微妙

的連繫和關係，但有不盡相同。愚見以為，這個是一個非常可欲的現象。這正正類似

一眾歐洲語言中雖然共有大量的同源詞，但往往其意思都不盡相同，而且其分別微

妙，難以釐清。這個現象亦見於日本使用漢字的模式。雖然日本跟中華都使用漢字，

但同一個漢字在日語和中華諸語的用法卻既熟悉又陌生，既可理解但又莫名其妙。

股可以開闢洪濛嘅樂觀同自信嘅一個人。佢有嘅，居所無時無刻都虔誠地秉

持嘅，係一種樸素簡單「人定勝天」嘅信念，甚至可以話係信仰。「佢唔係

一個會。。。一個會——」徐玄滬想再加以描述將軍佢嘅為人，但係話到嘴

邊說不清，欲吐輒止。

「你想話佢唔係一個會顧影自憐嘅人？」

「食晒唔緊要，我都係為咗等同你一齊對先慢慢儲。」將軍佢講。

係，將軍佢唔係一個顧影自憐嘅人。佢係一個大氣之人。佢雖然喺文

學同文化方面嘅造藝並非非凡，但就算係噉，如果佢生係古代，佢九成九定

會畀人視之為豪傑之輩。而正正因為噉，將軍嘅個下竊笑先至咁突兀同咁唔

似佢。唔，佢嘅個下笑，係咩都好，總之就一定唔可能係自憐之笑。

將軍突然之間話：「我阿哥話以前阿媽有間唔中去問米同啲術士度問

佢依家點嘅。佢哋都話住得好好地，冇損冇爛。佢去咗一個好好嘅有錢家庭，

冇點樣糟質佢，冇出現埋晒啲咩虐待呀、性暴呀、諸如此類嘅濕鳩仆街野。

都算叫做瞓得落嘅。」

「哦噉都——」白龍唔知可以用咩形容詞完成個句子，所以就即刻改

講話：「你哋有冇諗過搵私家偵探查下？」

「冇喎。我哋唔講啲噉嘅野。其實我老竇老母仲係唔知我知架－又或

者噉講啦，我係詐諦緊唔知有呢樣野，佢又詐諦緊佢唔知我知，我又詐諦緊

我唔知佢知兼且佢唔知我知。。。總之就個個都扮唔知，個個都扮個個都唔

知，個個都詐諦個個唔知大家都知，但其實講到尾都係大家都知且大家都知

大家都知。。。」

白龍聽到將軍一輪嘴講咗一大乍啡咧啡哩嘅野出黎，關係複雜到好似

族譜噉，就開始諗，諗，諗。。。雙眼放空，神遊。。。一個噉樣食飯嘅家

庭。。。你眼望我眼。。。

白龍好講唔講就問佢：「將軍啊，你會唔會覺得可能係因為屋企噉樣，

所以就特別鍾意同渴求出去闖、出去玩、出去淢揈鳩喪、去尋開心尋歡樂

happy

過夠晒翻尋味呢吓？」

「屌！」將軍坺

咗句，佢笑容顯得佢唔想認都唔得：「噉梗係架啦！

我自己已經好 fucked up

架啦，做人梗係要開心啲，活得精彩，有囡黐埋黎

就唔好傻更更問東問西，屌咗先算啦！我連鄰居都屌埋喇喂！」

徐玄滬仲話：「將軍佢係嗰啲今朝有酒今朝醉行樂須及春嘅人黎。」

冇錯冇錯。今朝有囡今朝屌亦不為失實矣。

「你點知架？」

「吓？知咩？」

「你有屋企人畀人賣咗豬仔囉。」

「哦，因為阿哥話畀我聽囉。」

「唔係你阿媽話畀你聽嘅？」

「都話囉，係個個都扮唔知，但其實係個個都知咯。」

「但係係呢阿哥話畀你聽而唔係你阿媽話畀你聽？哇屌～但係你阿媽

知你知？」

「係呀～梗係知啦。全家上上下下都知～」

「你點知你阿媽知？」

「吓？因為我見過我阿媽呢埋係間房到喊囉。」

Happy 理應已經完全完成粵詞化過程，依然仍然沒有適合選字。粵音讀 he2 pi2，去

旡切陰上，丕儿切陰上。例句：「佢中咗六合彩，實 happy 到死啦！」「陳師奶個仔

入咗劍橋，唔慌佢 happy 到瞓唔著啦。」

坺，pet 6，丕犮切陽入。量詞，通常用來量化形態黏狀，半固態，外表使人不開胃

的事物。其衍生詞頗多，有「一坺野」，「一坺爛泥」，「一坺屎」，「腍坺坺」。

取其形態亦可作動詞用，如「坺開佢啦！」「你將個啲文件坺埋一邊得架啦。」

英語的穢語，最甚者和最常用者，莫過於「fuck」和「shit」。經常粵英夾雜的階層

活用斯兩詞，實在屢見不鮮。混用頻率之高，使人有理由相信其兩詞粵詞化的過程經

己展開。Fuck，fat1，方七切陰入。Shit，sit1，厶必切陰入。本人有見過坊間以「忽」

來字書化「fuck」。斯頗為有趣，事關此「忽」與「屎忽」在某些想像力豐富的連繫

邏輯下，似有連繫卻無連繫，耐人尋味。

白龍忽然之諗翻起將軍嘅屋企。政府高級公務員宿舍，就連個大堂同

部屈質質嘅𨋢都隱隱約約散發住一股輕微但可確，但又越聞越稀嘅英殖氣息。

個單位好大。好難想像嗰間咁大，咁受咁多冇樓冇屋企嘅香港人所羨慕青睞

嘅單位裏面，畀嗰大乍書啊、文房之寶啊、私人財產所默默見證嘅，除咗係

光輝歲月嘅流逝，就係一個虛有其表嘅美滿家庭內裏嘅腐朽。白龍固之然覺

得驚訝啦，因為識咗將軍咁多年，都唔知道完來佢屋企係噉——呢個佢固之

然係佢驚訝錯愕嘅原因啦，但係之所以被搖撼嘅原因，係因為佢睇錯咗——

佢睇錯晒。佢用咗個根本唔識用嘅觀世範式黎剖析佢身邊嘅朋友，仲要喺心

底度懫

呢樹懫嗰樹。「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實在係老生常談。霎時間白

龍佢覺得西方而家流行嘅嗰套論述範式，事事以咩「天優」、「天眷」、

「天厚」嘅嗰套話語來解釋同剖析萬物，尤其是人類社會嘅各種不公現象，

實在有欠完善。唔可以話嗰套理論錯漏百出，亦唔可以完全否定佢有幫助破

壞不公制度之利。但係，喺呢度就睇得出佢似乎未臻完善，亦有失有錢人都

係人，都係有七情六慾、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嘅考慮。係要仇恨，人類社會

係要有一定嘅仇恨，先至可以感受到同實在化到不公不義嘅嗰股虛無縹緲嘅

感覺。而且的確無可避免而且無可厚非，仇恨嘅矛頭指向同廝殺，一定會殃

及池魚——呢個白龍老早就清楚知道，亦肯啃落肚。之不過，佢冇諗過被殃

及嘅池魚，會係自己身邊咁近自己嘅人。佢頓時間為自己之前不停對將軍嘅

moralisation，猛咁嘅懫，猛咁嘅道德審判佢，感到羞恥——亦親身領會到呢

Judge 一詞，愚見以為近年方開始多見於粵語圈子，原因也許乃粵語圈子，尤其是香

港的粵語圈子，開始大量討論思哲問題，且有部分留學英國和長期浸淫於英國文化的

人士吸收英文化的「live and let live」那種「不批判」、「不 judge 他人」的文化，使

「Judge」得以引入。但其粵詞化的進程可以肯定連開始都還沒有，一般都是以語碼轉

換的方式以純正英語詞的模式出現語粵語句子中。可考慮進一步粵音化，以助吸納歸

化這個具有龐大提升思哲、法學、社會話語質素功效的詞語，並化至為可自行組詞語

素。建議歸化粵音為 zat 6，止七切陽入，取「懫」字。其取字顯然為形聲字，但未嘗

未有半絲會意字之意味。可考慮以「懫」來字書化「judge」一詞。「懫」本音 zi3，本

義為「偏激、凶狠的怨恨」，又或「阻止；塞滿。」基本上是死字。現正訓讀為 zat

6。取「懫」，一方面是因為其形聲結構合宜，其二是考慮到某程度上「心質為懫

（Judge）」的結構有輕微的會意味道。

個西方嘅哲學大論述嘅缺憾同簡陋。或者呢個事事以「天優」、「天眷」、

「天厚」等概念黎分析人際關係同社經架構嘅論述，喺西方社會的確描述妥

當，但係似乎搬到香港，一百五十年嘅殖民都係唔太可以代表西方嘅一套可

以搬字過紙、照辦煮碗適用於香港。白龍仲覺得自己好蠢，自命為哲學人，

一個哲學觀點竟然會咁毫不批判就照單全收。可恥可恥。

「噉你阿媽知唔知知佢知？」呢句野好 Decision Theory，好「全知假

設」，好有一種。。。一種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鯈魚出游

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

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

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云者，

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嘅感覺。

「知，應該知啦。」

「Shit。」

麥花臣金將軍係一個有趣嘅人——佢一家人，雖然白龍同佢哋從來冇

正式見過面，除咗將軍個大佬之外，似乎有一股獨特，或者至少同白龍佢自

己屋企唔同嘅，運作模式。將軍佢陽氣大盛，全家三個男人一個女人仔。白

龍見過麥花臣金將軍嘅大佬。佢唔係嗰啲令人頂唔順嘅大男人沙文主義者，

但係無可置疑嘅，就係佢阿哥有一股非常顯然嘅男子氣概——唔可以話係剛

烈，但係絕對可以謂之為剛陽。白龍就好唔同——佢全家裏面大把女人，甚

至可以話絕大部份成員都係女人。即管係噉，又唔可以話係咩陰盛陽衰，因

為白龍佢個家庭裏面嘅女人唔係烈女就係嗰啲𡁻咗你𦧲埋棚骨出黎你都未知

發生咩事嘅女中豪傑。

「唉，總之呢，自己靠自己啦。」將軍佢幾乎哀歎道。「努力啲，我

而家都已經係牛津囉，無咩野係無可能架喇。總之呢，人不為己，天誅地

滅。」

將軍佢中學嗰陣就已經噉講。

「你搵到咁多，其實有無咩竅門嘅呢？」

「竅門？」

「唔係吖～？冇竅門我唔信喎。你搵到咁多冇竅門，傻嘅咩？」

「哼唔～」

麥花臣金將軍佢靜咗一陣，默不作聲，好一陣。對佢住個皎白、白𠷈

𠷈嘅月亮喺度好似野狼噉仰望。白龍就趁謦到有唞下嘅位，就係周圍兜咗個

圈，望咗兩望向佢哋右手邊嘅嗰條小河。心不禁喺到諗，唔知日頭嘅時候，

條河會唔會有人係上面 punting 呢？跟住佢見到河岸兩側拍咗兩條香腸形嘅長

船，白龍心雲出岫噉聯想起佢最鍾意嘅英國處境喜劇 The Peep Show 嘅其中一

集——面對黃黚黚嘅街燈，同埋企咗喺支街燈前面嘅楊柳枝，隨風飄揚。家

陣醉意薰陶之下，個夜景又有幾分莫內大師嘅畫意。呢個景，可以返到屋企

畫番幅畫紀念紀念。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夢仍在，燈火闌珊處。。。

「冇咩竅門架噃。。。」將軍噉話。

「冇竅門又可以連鄰居都屌埋？！」

「噉嗰單另計啦，嗰嚿野係天跌落黎嘅蛋呀！」

白龍諗咗個比喻一陣，轉咗一轉——天跌落黎嘅蛋，唔碎嘅噉可以係

咩？「天跌落黎嘅雞批啊吖？不過算啦，咪咁仆街咁掃興篤穿人哋個比喻啦。

「噉不如噉喇——你講下你覺得我有邊一方面嘅野可以改進一下喇。」

「哇」將軍驚歎咗一句「噉如果我作為你嘅朋友我一定同你講你乜都

唔駛改架，你一改就唔會再係你自己啦。你一改，你嘅 character 就會變，噉

白龍就唔係白龍架啦喎。」

將軍佢噉樣講白龍就不由自主噉諗起「忒修斯之船」嘅嗰個哲學難題。

一隻船慢慢、一步一步噉將組成佢自己嘅每一粒釘，每一塊木板拆走，然之

粵讀漢字難以表達「hmm」這樣的非語言口語發音。坊間沒有任何方案處理這個問

題，無非是因為粵語文學仍然處於初部發展。建議以「哼唔」之合音來書寫

「hmm」。

後換上新嘅

。

噉當成首船嘅每一分每一寸都已經換晒架撐，噉呢隻乜都新淨

嘅船，又係咪原本嘅嗰一隻呢？同樣道理，白龍如果改變咗佢自己個性嘅某

一部份，用另外一樣野換上。拆下換下、到頭來嘅成品仲係唔係佢自己呢？

「哎呀屌，唔好講埋呢啲啦——」

「噉係丫嘛」將軍話：「你嘅優點同缺點都係你嘅一部份，都係組成

你成之為你嘅因素，攞走咗，你就唔係你，噉我哋當初被吸引繼而同佢做朋

友嘅白龍，就唔會再存在。」

「妖！」

「噉係丫嘛，邊句有錯先？」

「嗱，不如噉喇，你唔好以將軍嘅身份去答我呢個問題——你以一個

路人甲，一個陌生人嘅觀點——你去代入一個陌生人嘅觀點，而一個同我唔

係朋友嘅角度，去剖析一下我個 character 邊一方面最難以令人接受——或者

最惡啃，最阻止住其他去同我深交。」

「吓，噉啊～」將軍之後諗咗一陣，之後就話：「你唔夠 agreeable

囉。」

「唔夠 agreeable ？」

「係呀。」

「可唔可以具體啲呀。畀啲例子我吖至少。」

「哇，有啲難喎。」

「噉你心目中梗有啲𠺝。」白龍話。「如果唔係都唔會咁口快噏到

啦。」

「噉呢個固之然啦，但係你叫我一時三刻畀個例子畀你有似乎有啲

difficult 喎。」

「噉唔緊要嘅，漫漫長夜，你慢慢諗都得。」

「唔～」

跟住將軍佢又漸漸墮入咗一段寂靜嘅沉思當中，而白龍佢自己再喺呢

個小公園度遊離浪蕩咗一陣。步遊神遊不分時間佢突然開口話——

「啊將軍呀——」

「唔。係，你講呀。」

「其實呢，姐係我哋係呢度謦偈

，頭先我哋一路謦我就一路諗——啊，

如果我遞日將呢度所有嘅對話，都寫低佢集成一本書，你話幾好呢。」

「哇屌。」將軍撻咗佢：「哇，噉我咪仆硬街！」

「哼哼，噉你又唔洗驚。放心喎，呢亭

野，斷估都係死咗之後先會出

版。」

「噉又唔使嘅，鬼有人估到邊個打邊個咩。」

「其實我上次蒞英國嗰陣喺倫敦同你一齊四周圍褪

嗰陣，我就已經有

呢個嘅諗法，有呢個嘅靈感。你記唔記得呢，喺我哋向嗰間 fusion 中菜館度

食完飯之後，咪去咗間類似「些粉」嘅物體度買啲垃雜同腍審野嘅？」

謦偈，king1 gai2，企另切陰平，公兮切陰上，粵語常用詞，解「談天」。例句：「飲

啖茶，食個包，同班朋友謦偈，實在人生一大樂事。」「我同佢謦謦下偈覺得佢為人

不錯。」「我哋咁耐冇見，不如謦下偈啦。」「謦」亦可以自己單獨運用，如「我哋

有咩好謦嗟？」「謦乜呀？」「謦呢啲！」等。「謦偈」一詞坊間寫法和考證很多，

當中包括「傾計」、「傾偈」、「謦欬」、「傾蓋」、「謦計」等等。當中「傾

計」、「傾偈」為坊間最流行者，而「謦欬」則內古文考證最為證據厚實者。但我認

為採納「謦偈」為最佳方案。「傾計」、「傾偈」採用「傾」，合音但無義，不理

想。「計」就更加無義，不可取。「傾蓋」則乃某些似是而非的考證結論，不值考

慮。「謦欬」雖然紮根於古漢語詞彙，能壯大提高粵語的古雅性，但「欬」一詞跟當

今粵語的「gai2」讀音距離尤甚，難以訓讀，其字的聲符亦抗衡訓讀，故此難取矣。然

而「謦」形音義皆合宜，若併「偈」則差不多矣。況且，這裏的「偈」與「佛偈」的

「偈」相聯繫，妙用生趣，意思上（即使不太適宜也好）也可以互訓。

亭，ting2，天另切陰上。「亭」這裏是個量詞。坊間比較多使用「挺」這個比較合

音的字來書寫的。但我認為用「挺」完全假借，用「亭」這個不太完全合音調的則反

而因為「亭」是事物而更添理解上的趣妙。

此「褪」讀 tan3，天文切陰去。例句：「睇住啊！褪車呀！」「政府竟然立法限制

言論自由，喺公民自由度打倒褪。」「你褪前啲張櫈俾我過過呀，唔該。」坊間或會

以「吞」書寫。但其實這裏所出現的，根本乃文白異讀之現象，並無兩字。這裏值得

一提的是，這裏粵語人似乎喪失了其察覺「天文褪」和「天句褪」的「褪」都之不過

乃「褪」的文讀和白讀而已的能力，有別於粵語人能夠很容易斷定和認別到「天井

聽」和「天正聽」，都是「聽」的這一個同樣如「褪」有文白異讀的字。相信粵語中

「哇，呢啲我真係無晒印象喇喎。」

「噉都唔係好出奇姐，我哋嗰陣對晒蓮花，韰

到懵丙咁。不過呢，我

同你講，嗰陣見到你，史提芬妮，同埋阿湯武你哋幾個企咗度買咩香檳味嘅

香煙啊，乜乜物物，個售貨員又要咩 check

ID 啊，搞到一個二個同佢口噏

噏，一大咋英文空中橫飛——我嗰事史手揸住枝 16 鎊嘅玫瑰色香檳，喺度度

緊貴唔貴好唔好買嗰陣，我眼見到嗰情景，好似睇戲，好似睇緊舞台劇噉。

我個腦海忽然浮現咗「異鄉人」三個字。我哋講嘅心裏面用黎諗野嘅，都係

廣東話，但係身處異鄉爲異客，講人哋嘅話講到嘞嘞聲都會俾人笑問客從何

處來——我個陣心有靈會，領悟到嘅野，你知唔知係咩吖？就係我哋係我哋，

佢哋係佢哋，我哋唔係佢哋，佢哋唔係我哋。佢哋就當然唔想唔稀罕做你啦

——屌，佢哋諗都冇諗過。但係至於你呢，想做佢哋，想做佢哋嘅一份子？

發夢都冇咁早呀。」

其實還有很多這樣其實是文白異讀，或者曾經是很明顯乃文白異讀的口語詞。如何處

理這一系列的問題，我主體上認為，應該要著重該有文白讀關係的詞的現今實質用

法。如果已經衍生，或甚至乎之不過開始萌生兩讀出現語法和詞義分化的現象，導致

該兩詞都不再乃純粹的文讀和白讀關係，那就應該慎重考慮應否從此將兩字斷絕文白

讀關係，各賜其字。我並不原則上反對就算在這樣的情況照樣強行斷定規範兩字的文

白關係，繼而忽視、放棄，甚至試圖消滅已經已經出現的意義分化——因為可能有些

案例中，各賜其字這項選項的代價，是要放棄一個非常具雅味，或具非常奠雅性的

字，從而來字書化其口語詞。米已成炊的話又當然是另外一個情景，要按病執藥。

High，已經完全完成了粵詞化，讀 haai 1，去介切陰平，意思同英語「high」，解

「非尋常地高興、興奮的快感」，一般用於形容那些因為吸食具提高精神作用的物質

而產生的快感，但亦可用於形容斯以因為做某些特別使人興奮的活動以衍生的快感。

「韰」亦可以作動詞用，解攝取那些使人「韰」的物質。例句：「飲完酒聽莫札特韰

到核爆。」「我好韰、韰、韰！我信咗耶穌！」（鄭秀文《信者 High 爆》），「夜晚

喺香港嘅高速公路都開法拉利奔馳，真係好夠韰！」「佢已經韰大咗，唔使諗可以同

你謦偈喇。」「佢韰賣晒啲古靈精怪嘅野，成日都渾渾噩噩。」「韰」本音讀 haai 6，

本意為「迅速」，或為「心胸偏狹而行為果敢」，基本上乃死字。取用「韰」來書寫

「high」，是假借和死字復活，某程度上亦可以視為其「迅速」之意的延伸。

Check，已經完全完成了粵詞化，讀 cek 1，此尺切陰入，意思同英語「check」，解

「檢查」、「查核」、「複查」等。例句：「你同朕択下。」「你択択佢家底。」

「択唔択到有咩問題？」「択」無本音可考，事關「択」乃「擇」之日本漢字。現正

不問出處本音，訓讀為 cek 1。取「択」，皆因「択」形聲會意雙兼。手執尺子為「択

（check）」，形象不過。

「Sorry。」將軍笑曰，抬起頭向白龍望。「我對呢件事著係完全冇晒

印象。」

「唔緊要～」白龍話。「其實嗰晚真係好開心。好耐都無試過咁開心，

咁自在。講起上黎真係奇怪。我一向都係唔開心先至會想作詩，係要有啲乜

野唔如意，先至會有一股由內心深處湧現出黎嘅詩意。嗰晚我好開心，但係

都詩意大盛。嗰晚我咪喺食飯前猛咁對住部手機喺度撳呢撳路嘅～？」

「啊吓。」

「我仲記得你哋幾個好似靜晒，靜鷹鷹噉睇住我做乜。其實我嗰陣時

五官接收資訊嘅能力都大增，基本上啲資訊已經係多到我應付唔到。嗰吓你

哋睇住我，其實係我嘅角度黎睇，你哋直頭係𥇣住我——不顧我唔緊要啦，

呢個亦都唔係重點。我想講嘅係，嗰陣我收到嗰啲瓜掛咗係我哋隔籬嘅嗰啲

唔知係真係假嘅民國風海報，影響又好，啟發又好——我嗰刻忽法詩意猶如

嘯湧，神來之筆就撩咗首詩出黎。讀過畀你聽好毋

？」

「好～！」將軍即刻話。「梗係好啦！你唔介意我聽唔明唔識欣賞就

得啦。我而家啲真係好唔掂。我話俾你知呀，你就真係應該同我老豆謦下偈，

好毋，hou2 mou2，去号切陰上，亡号切陰上。這裏的「毋」，乃「唔好」的合音。

例句：「我哋今晚去食放題囉好毋？」這個合音也可以用於句子開端，如：「毋搞埋

呢啲咁嘅野啦！」一般而言，坊間多使用「冇」。竊以為不可取，因為「冇」是一個

非常常用的粵字，擔任的職責非常重要，不應賦予他其他跟其本義沒有太大關聯性的

延伸意思——況且，這個「mou2」根本說不成為「冇」的延伸義。但最重要的是，

「冇」是一個會意性非常強烈的字，所有人見其字立刻生義。用「冇」來書寫

「mou2」長遠而言或會帶來不必要和不方便的詮釋。取用「毋」，是貪其古雅性，及

其義合性。

這裏順便討論一下合音字的問題。漢系語言很多都有合音現象的，而很多漢系語言都

有合音字。北京話有「甭」、吳語上海話和蘇州話有「覅（嫑、𧟰、𡠍）」、「朆

（㬟）」、「甮（甭）」、「嘦」、「孬（𪥸）」、「𠊉（𠀾、𣍐、𠁞）」等，

潮州話也有「𠀾」的合音字。粵語在這一方面似乎是落後的。之所以稱之為落後，不

是因為粵語沒有合音字所以落後（粵語是有合音口語字的，「乜野」為「咩」就是一

例），而是因為粵字系統不太適合創造合音字。吳語則不然，由上觀之，可見得吳語

字對創造合音字是非常友善的。這是因為吳語的否定副詞「勿」的字結構上易於與其

他字合併，但粵語的「唔」則不然。的確，粵語的否定副詞「唔」要寫起來實在很麻

煩。應考慮尋找另字或異體字以減輕書寫上的麻煩。

甚至應該切磋切磋一下。你哋兩個都對中國文化咁有研究，都係自己獨特嘅

己見。」

「哼哼～佢有冇話過你中文差？」

「吓？噉就梗係有啦！唔係差咁簡單啦，直頭係苴

啦！不過噉又點姐？

我都入咗牛津咯，使乜理咩中文呀～？no offence 呀白龍。」

「None taken。」白龍溦溦嘴笑。

「喂，咪

話讀詩嘅？快啲啦，想聽呀。」

「噉我讀架啦喎。」

白龍攞咗佢部跌到一巖一巉嘅 iphone 出黎，掃咗幾下自己的碌士，終

於搵到歌陣時寫嘅一首詩。嗰陣時係四月，喺倫敦。嗰陣時仲係非常之凍，

三月嗰陣仲吹埋晒啲騎呢天氣，落大雪，好多露宿者就凍死晒。

佢哋嗰陣時喺倫敦嘅街上面喫咗蓮花，四處流連，行行企企，游離浪

蕩。倫敦嘅寒冷同香港梗係冇得比啦，根本係凍到入骨，仲要係唔係嗰種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嘅嗰種凍喎。嗰種嘅凍，係一種徹骨

之後唔會有梅花撲鼻香嘅凍。可能係因為倫敦根本冇梅花啦，根本四周圍都

係大理石石躉石牆石柱——第一眼睇嗰陣時係好靚嘅～，但係係黑眯鼆嘅倫

敦街道上面，面對著大西洋吹過黎嘅寒風，由維多莉亞女皇時代就已經擎立

嘅石建築就顯得額外冰冷。

請見註腳 51。

這裏的「咪」幾乎出現歧義。我們藉此討論一下為何「咪」這個字在粵文中不宜長

用，必須人為處理，以消歧異。「咪」一字，至少有一下三種用法（不排除或有更

多）：一、「咪」作「唔好」，「莫」，加於動詞前面使句子轉變為祈使句，用於吩

咐他人不要做某事。例句：「你嘅奸計咪使旨意得逞！」「咪搞啦！咪咁煩啦好

毋？」「咪食啦！再食嘅話就唔舒服架喇！」二、「咪」作連詞，同「就」、

「則」、「便」等，可以出現於句子頭。例句：「咪食飯囉！」「咁樣嘅話咪劈炮唔

撈囉！」「咪係囉！」「你唔練琴咪考試肥佬囉。」「群得嗰班人多咪分分鐘學

壞？」三、「唔係」之合音，例句：「係咪作死啊你？」「冇介紹錯咧係咪先？」

似乎，首「咪」和次「咪」可以透過其句子末段有否語氣助詞「囉」而分辨，但這是

否鐵律，難以斷定——況且從以上的例句中，我們清楚看到第二「咪」用於疑問句時

不必以「囉」結尾。愚見以為，為求加快閱讀上分辨三者的速度，和突顯三者之無關

性，且強調三者的語法和語義職責，宜考慮分門別類各立其字。

仲有，倫敦嘅街道，同香港比唔單止特別長，特別闊，特別大。最緊

要嘅係特別黑。街燈嘅數目唔似香港咁多，光源亦冇咁多，亦都冇咁光亮，

冇咁殘眼

。夜晚就係夜晚，啲街燈或許可以驅逐到少少嘅黑暗，但係係唔

會照到好似白天噉樣。你頭上嘅仲係可以見到古人就已經晚晚岳高頭望嘅星

星。係黑暗嘅街到度，畀你匿埋，畀你大隱隱於市嘅旮旯多的是。黑暗賦予

人隱藏，隱藏賦予人私隱，私隱賦予人自由。

自由的代價，就是暗啲但承蒙月亮銀光天恩嘅街道，喺地下鐵冇咁細

膩唔友善嘅睥望，凍啲嘅咆哮冷風，同埋一個食到尾嘅一支煙，佢閃鑠緊、

衰亡緊嘅焰光，被踩扁於我，溫柔、陰暗、刺透嘅怒視之下。

「呢邊呀。」將軍帶著白龍佢哋四個行。白龍佢都唔記得呢樹係邊度

黎喇－唔知道係倫敦嘅邊一到。麥花臣金將軍同湯瑪斯一齊行，好一對兄弟

款。白龍就同史提芬妮行喺佢哋兩個後面。

白龍對史提芬妮嘅印象相當唔錯。佢有一對凝視著你就好似可以睇穿

晒你心目中諗緊嘅一切嘅眼。一對可以刺穿一切嘅眼。一對唔眨嘅眼。一對

柔和嘅眼。

Cheers，湯瑪斯將嚿蓮花遞畀白龍。佢自己已經咬咗一啖。「冇辦法啦，

大家一齊分。等陣仲想要嘅話咪再整多劑囉。」佢只係攞咗包煙出黎。藍巨

星色嘅火光，喺風中飄颻擺動，冇得燒得咁熱，所以變咗做橙紅色。嗰一點

飄忽、閃鑠嘅火光，辣着咗支煙，捐窿捐罅捐咗入去支煙裏面，匿埋喺裏面

唔見人。你吸一啖氣，佢就好似同你玩捉伊人噉伏匿匿現下身。

白龍承認佢自己對呢一刻十分之期待。但係醉翁之意不在酒，滿宴珍

饈都係可以食落無味。食，喺食人，而唔係食野。粉紅色嘅蓮花，綠雲。詩

意尤甚。有陣時會諗，啲人話當初清末嗰陣係班文人，班知識階級，班所謂

嘅「現爹撚正師也」intelligentsia，喺率先食鴉片嘅人。佢哋之所以會對呢種

殘眼，有本字考字意見建議寫作「掁眼」。愚見以為，「掁」此形聲字之聲符實在

太過容易誤導，而「殘」音大致上吻合之外亦頗為符合其語義，甚至頗為有一股（雖

然略為誇張的）意境。

毒品特別鍾情，事關係佢喺你個腦度所產生嘅感覺，係如欲飄仙嘅感覺。有

啲人食咗之後就千愁萬緒詩意狂湧澎湃，平時龜都唔撩多隻嘅就會忽然之間

覺得下筆如有神，寫乜都好；有啲人就食完就會性情大法，放蕩不羈。想模

仿啲古人嘅情緒喎。

佢哋已經慣咗。白龍知道佢哋明白佢自己，亦尊重佢，甚至敬重佢。

白龍亦好恩惠，可以咁難得識到班咁體諒佢同咁諒解、欣賞佢嘅好朋友。仲

可以喺異鄉滿月之夜，共享食蓮之樂。。。

白龍黎到英國之後，一直都覺得英國嘅陰陰濕濕、冰冰冷冷涼浸浸嘅

空氣之中，隱隱約約彌漫住一種難以言喻，使人既深感奔放在遊嘅感覺。係

一種純真樸素嘅自由，一種迎面萬水千山嘅逍遙，一種相忘於江湖嘅在遊。

白龍喺法國嗰陣時呼吸嗰度嘅空氣，畀嗰度嘅風吹襲佢嘅臉龐，就已經感受

到法國嘅風，同英國嘅係有少少唔同。英國嘅自由空氣係古老，係源自上古，

失考於歷史，天然生成，係有天地之間嘅雨水陽光風化所累積而成嘅。法國

嘅自由空氣，係有種現代嘅氣息，係聞唔到古老先賢嘅味道，反而有種隱約，

食得出但係嗒唔得耐嘅血腥味。係，冇錯。係血腥味。喺法國、革命、萬民

上街㧬

冧一切，送皇帝上斷頭台，頭顱身軀瞬間分離一灘血嘅斬頭味。。。

「畀佢哋喫戟啦！」嘅人頭落地味。英國，係草園、野花園林、同埋間唔中

會唔知係邊度飄過黎嘅國會大樓火光熊熊燒燶一片黑焦燶味𤓓味。但係英國

始終有一股清涼精神為之一振嘅陰冷但係冰心透心涼嘅風。

佢哋四個，就係並行不語也為樂。

「真係好多謝你呀將軍。多謝你一直你以蒞對我噉有信心——」

「哎呀，呢家野，心領啦。」

將軍佢有笑，但係我彷彿見到，他內心微笑嘅一剎那。好少有架，喺

香港男仔度見到呢個景象。

㧬，ung2，々中切陰上，解「用手推開某物件」。例句：「你㧬開道門。」「佢一

手㧬開我。」「啲人係咁㧬入架地鐵度。」坊間認為 ung2 之本字或為「𢫨」或

「擁」。我認為兩者都不及「㧬」來得直接易明。

佢哋黎到一間「中菜廳」。唔係喺唐人街有香港人開俾華人三合會操

控鬼佬一個餐牌識字識講中文嘅另一個餐牌嘅個啲中菜館。呢間似乎係啲番

鬼佬開嘅半「飆純」 fusion 中菜館。「阿地保咢啡，咇屎。（A table of three,

please.）」白龍佢打開餐牌，哇。有咩 Entree 有 appetizer 有 dessert 添，完全

洋化晒嘅格局背後。。。係啲咩呢？咦？原來係粵菜。香港香江嘅味道。

「Are you ready to order？」

「質殊溫魔毛民，咇屎，粉橋。」浸左英國鹹水咁多年，都仲係有一

䘲香港口音。佢哋個個都有。自問精通英國文化上上下下嘅白龍都有。想擺

脫都擺脫唔到。

呢度嘅室內種鯊魚有啲雜亂無章，時空錯亂。檯檯櫈櫈似大排檔冬菇

亭同法蘭西餐廳野合嘅生成品；天花度掛住啲紅燈籠，好似好有中國風噉。

牆上掛著嘅卻係類似民國世代時嘅上海高檔次用品廣告海報。對住啲婀娜多

姿著住旗袍長衫嘅上海囡囡，覺得永遠冰封係同一個笑瞇瞇嘅得意樣子背後，

係一個可憐嘅身世遭遇。佢哋嘅世界已經一去不復回，而佢哋只可以以佢哋

記憶中嘅樣子，永遠禁錮喺英國領土上嘅一間哎吔中餐館牆上嘅海報度過日

晨。。。

「白龍呀，你咪話你呢排有啲咩攪作嘅～？講黎聽吓吖。」

「我依排設計緊一套新嘅粵語文字系統囉。」

「點解呢？」將軍問。

「係囉，中文字有咩唔好用？」湯瑪斯都問。

「因為宜家嘅粵字有太多嘅問題喇，長遠而言冇辦法匹敵到同普通話

嘅書面語鬥。一定要有有計劃噉改革、修改、優化—」

粵語同所有漢系語言一樣，多元音，所以講野零舍大聲響亮。

「噉好明顯長遠來講不停噉造字唔係一個可持續嘅方法。。。我哋需

要嘅，唔係字咁簡單，唔係一粒一粒用黎填補我哋暫時用拉丁字母頂住先填

住充先嘅字，而係要一個系統。一個健全、設定咗基礎設定同運作原則之後

就可以自動波，自己行，一勞永逸嘅系統。我就由已經喺粵文長已經佔有好

一大席位嘅形聲字都著手偷思，喺嗰度落咗啲靈感。」

「形聲字？」將軍問。

「姐係嗰啲由一個意符同一個聲符合併而成嘅字—咩『比類合誼，以

見指撝』呢—」

「咩靈感呢下？」史提芬妮問。

「我覺得我哋可以設計一個完全民主化晒，大眾化，由民眾智慧，由

民間集體智慧所塑造、引導、主導、嘅文字系統。一個始於民眾、末於民眾，

一個始於民亦末於民嘅文字系統。一個真真正正貼地接地气同民眾同聲同氣

嘅文字系統—」

「好似好抽象噉喎。」湯瑪斯話。

「係囉，你有冇實質例子可以騷黎睇下？」將軍問。

白龍就捩手從佢個袋度拎咗本之前佢同孟歌敦謦緊同一個話題嗰陣用

黎撩低佢哋思緒嘅一本筆記。就噉驟眼睇好似成本都係鬼畫符。白龍攞咗支

鋼筆出來，諗咗一陣之後就寫咗幾隻野出黎過佢哋睇，叫佢哋試下讀出來，

睇下可唔可以領會到。

我而家去

扁糸

野。

我部腦

勞申

緊，可能係因為

昷申

得太多垃雜野。

唔好咁多

禽口平口

啦好毋？

佢哋一個二個望呢一大乍形態上橫睇掂睇都係漢字，但係終歸冇一個

認得出嘅野。點樣分析呢—佢哋嘅眼睛披露着佢哋嘅思緒。

麥花臣金將軍係一個面對一個解難挑戰必定會情不自禁自自然然流露

一絲自然無偽好奇心嘅一個人。將軍佢呢一種人，喺今時今日嘅社會，尤其

是係香港呢種咁烏煙瘴氣嘅社會，都可以話係一種稀有等動物，一種瀕臨絕

種嘅物種，而佢呢種人嘅天真好奇心，係有一種持魔性嘅感染力。史提芬妮

同湯馬士同佢行得埋，近朱者赤受到薰陶，到皺起眉頭喺度估到底白龍寫咗

啲乜春。

「嗱，呢一大乍字就係點讀就係點得架啦，好多大家都應該認得出架

啦。噉姐係你要拆解嘅，只有—」

「呢啲古靈精怪嘅野囉—」將軍話。

「喺呢啲咩『扁糸』、『勞申』、『昷申』、『禽口平口』。。。」

湯瑪斯加把口話。

「點樣讀呀大佬。。。」將軍話。

「有邊讀邊啦！」白龍話。

好似細蚊仔牙牙學語噉讀咗幾次之後，將軍佢好似卒之勮

到。「哦！

你係寫緊『我而家去

扁糸

（print）野』、『我部腦

勞申

（load）緊』，『可能

係因為

昷申

（run）得太多垃雜野』！係咪！『唔好咁多

禽口平口

啦好冇？』

就係唔好咁多 complain 嘅意思係咪！」佢對眼好似突然爆發噴射咗一道神勁

嘅靈光鐳射。雖然其實都唔係啲咩博大精深嘅道理或者開天闢地嘅見解，但

係將軍佢都係好似剎那間忽然得到天地乾坤嘅奧秘噉款，好似神農氏嘗百草

或者倉頡造字之後天雨粟鬼夜哭噉。史提芬妮同湯瑪斯畀佢噉講咗下之後好

似點醒咗噉恍然大悟。湯瑪斯仲 O 緊嘴之際噏咗句「That’s pretty smart…」。

「Are you ready to order？」

「Yes。」將軍答個女侍應。

我哋叫咗一份煲仔—份類似嗟嗟煲嘅野，又叫咗份梅菜扣肉，一份豆

苗，跟住再整咗個煲仔飯。

其實大家都係想輕鬆下 relax 下鬆弛下姐，冇乜必要講埋晒啲太過嶣嘅

野吖。

Get，已經完成粵詞化，粵音為 get1，公犮設陰入。例句：「你 get 唔 get 我講緊咩

嗟？」「Get 到你一個道理，就一理通百理明架喇。」建議以「勮」而書。「勮」粵

音不詳，古同劇。《說文解字》亦云：「勮，務也。」死字也。取「勮」乃因其字為

形聲字，取「力」旁乃因為「get」這個行為行為或多或少也需要力量。

食住食住。啲飯餸好味，但係有少少唔同。既係熟悉但又唔屋企嘅味

道。呢度始終都唔係屋企。我哋唔係，佢哋唔係，我哋只係客，客人、客人

—過客。我哋唔係佢哋嘅自己人：客家人所講嘅「自家人 ci4 ga1 nging2」同

「一家人 yit-ga-nin」，潮州人嘅「架己冷」。我哋唔係佢哋嘅自己人，佢哋

亦唔係我哋嘅自己人。人哋只不過係歷史嘅洪流，將我哋沖喺一齊而又面緣

之交嘅偶然。我哋只不過係一個一個公民開閘放出黎嘅風，喺婚姻肉身嘅浴

池是中㧙出黎嘅泡泡，眨下眨下、卟下卟下。

餐飯算係噉，查實食第一下都覺得幾 underwhelming，幾「未淹」。都

幾平平無奇。食落去絕對比唔上香港嘅粵菜。唔好同啲入晒房十幾度餸嘅個

啲盛宴比啦，粵式小菜館嘅都唔係好比得上。唔可以話係難食，絕對唔係難

食，因為真係都幾窩心嘅舒服幾開心，但係單純從一個味道嘅角度出發，係

無乜精彩，冇乜驚奇，冇乜花臣。係冇運用到要有嘅粵菜功力同學問，所以

有少少冇釐搭霎。鬼佬食中菜，喺咁上下架啦。但係諗返轉頭，一路係度喫

喺度𡁻嗰嚿又韌又緊齒到齒唔開嘅所謂東坡肉，白龍就一路諗返轉頭，其實

佢哋之所以會揀呢間餐廳，係因為合宜。呢間餐廳，呢種菜式，對佢哋係英

國到長期逗留浸淫好似海裏面嘅大石噉被沖擊侵蝕磨成細沙嘅佢哋，呢間餐

廳唔單止係 special，特別，最緊要嘅係佢哋維持自己保留自己嘅一個臨時庇

護所。就好似係講臨時同鄉會噉。有賓客都要開紅酒，有 friend 自遠方來就

要同舟共濟互相扶持一齊思鄉鞏固我哋嘅共同共享想像。而之所以揀呢間餐

廳，係因為即使幾稀薄幾跌哚都好，都係一種屋企嘅感覺。唔係「家」嘅感

覺，喺「屋企」嘅感覺。一種溫馨嘅感覺，一種食得落肚嘅想像共同。。。

諗到呢層，餐飯嘅滋味就好似即刻唔同晒。

佢哋之後去咗間嗰啲喺英格蘭開到成巷成市嘅嗰啲等同我哋啲「些粉」

嘅便利店。通常外表都係藍色或者紅色木棍鋪面樣嘅，又好似通常都係啲印

度人營運嘅。史提芬妮同湯瑪斯都係埋頭苦幹研究睇買咩煙好，好似係話買

咩香檳味幼煙喎。白龍就唔係喇。佢對住個雪櫃望緊諗買咩酒返去同大家開

心些牙。白龍始終都係鍾意飲酒。

「又買就啊屌」將軍問。「唔好咩？」白龍答佢。「橫掂咁難得。」

喺耳邊鼠過嘅係句有咁快黎就有咁快走嘅「忽傾 van 卡斯。」

（「Fucking wankers。」）背脊好似聽到係兩個身形魁梧嘅鬼仔噉講。「唔

使理佢哋」將軍話。「算輕擎

架啦，快啲買完就渣渣臨躝屍趷路算啦。」

佢噉樣講，我先發覺，我哋係好明顯講緊廣東話。係廣東話，係粵語。好似

一大片沙漠之中嘅一個丁屎噉大嘅綠洲，一片倖存嘅玉碎，一個緊密、脆弱、

易毀嘅保留、延續、共同。一個好不堪嘅圈子。一個喺大英帝國中仍保存著

自我嘅鄉音。自古有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佢哋而家就反而

有咩少小離家仍未回，口音外語戒不去。佢哋三個睇得出都有採納 RP，英國

口音最英國嘅英文，最上層階級嘅口音，鄧永鏘嘅口音。但係講下講下，詞

同詞之間仍然會間唔中流露出一絲半絲嘅香港音—正正就係嗰種唔知點解好

似人見人憎人人皆以誅之，一有機會就會失心瘋噉撲晒上去喪晒噉圍剿呀恥

笑呀批鬥呀嘅鄉音。嗰種人，聞香港英文就好似烏蠅嬲牛糞噉、好似鯊魚聞

血、小人聞柒事噉，係會好狼死噉捕獵式撲上去。有時候為咗大可以捕到獵，

佢哋仲會伏你添。其實係一種自虐行為，係一種否定自我，自我歧視，自我

仇恨嘅行為。但係唔係個個都咁擺到上枱嘅，亦唔係個個將呢種嘅自我仇恨

加諸於他人身上嘅。更多嘅人係反而會將呢種情感付諸喺自己身上。白龍嘅

嗰種濃到化不開嘅上層貴族式英文，都可能係噉樣嘅原理。但係認真啲聽起

上黎，知道點聽都唔聽乜野玩乜野聽嘅都仲係可以聽得到嗰䘲隨，嗰䘲屋企、

當年、回憶、屋企嘅隨。索返啖，一索百千緒囉。

我哋係身處異鄉，喺異鄉人。

輕擎，heng1 keng4，去井切陰平，其井切陽平，解「輕鬆」、「不費力」、「濕濕

碎」，用於形容「小事一樁」。例句：「個手術好輕擎姐，唔使太擔心喎。」「呢單

野，好輕擎姐，唔使做到咁辛苦喎。」「擎」，持也。明顯選字義合不過。

白龍喺嗰公園都企咗起身，對住坐咗喺張長凳度嘅將軍，kem

咗兩下

清清喉嚨之後，就朗讀：

洋牌胭脂滬水粉

過江南下十三蚊

九七過蘇冇艇搭

英年憶逝在此搵

讀完，停咗一陣。白龍右手揸住部手機，左手放後面，左腳踏前。而

將軍佢就翹起腳，右腳翹左腳，身烏前，左手收於腹上，右手踏喺膝頭哥上，

手指遮嘴，喺度搣佢嘴唇上方佢幾日前剃完鬚黎又時生返出黎嘅小鬚根。白

龍同將軍佢你眼望我眼。

「點呢？」白龍問。「有咩睇法呢吓？」

「幾好吖～好似好有詩意噉。」將軍佢答話。

「唔。。。」

將軍即刻加咗句。「雖然我完全唔撚明首詩講緊啲乜野。梳！梳鳩！」

Kem，kem4，企壬切陽平，沒有意思，只不過是咳嗽的擬聲音，也許不能說上是極

度流通的詞語。其衍生詞包括「Ki4 ki1 kem4 kem4」。我沒有好的字書化建議。

這裏記得討論一下粵語一個非常有趣的生詞現象。粵語是很靈活的一種語言，他似乎

非常樂意容許其用家在觀察日常生活中的的動作或情況後，透過擬聲手段來無中生有

創造新詞。最神奇的是，粵語容許用家創作，亦擔保聆聽者能夠理解。例子包括「hi4

hi1 ham4 ham4」（俗寫為「hee hee hum hum」），「bing4 ling1 bam4 lam4」（俗寫為

「bing ling bum lum」），「hi4 hi1 hoe4 hoe4」（俗寫為「hee hee hur hur 」），「li4

li1 laa4 laa4」，甚至大家都熟悉的「虢礫緙嘞」（kwik1 lik1 kaak1 laak1，俗寫為「kick

lick kaak laak」等。單獨詞的例子也有，但茲不討論。我們當然可以看到有一個有趣的

現象，就是這些單獨分拆為獨字就必然無義，結構為「XYZZ」（Y 或同 X）的「四字

詞」，聲調的幾乎序列全都是「4144」的——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所有說粵語

的人，都必定認同這些詞是非常生動，非常好玩，非常粵語的詞。粵語不能沒有它

們，而既然粵語不能沒有它們，那粵文就不能沒有它們。但問題就來了。這些詞的聲

母韻母的配搭古怪，往往沒有字可以假借，遑論尋找形聲字。但這個還不是最麻煩

的。最麻煩的是，這些詞理論上是無窮多，在未來也必定陸續有來。這樣的話，我們

一時成功尋找到足夠的字，透過假借、訓讀、形聲，什麼方法都好，成功處理了，也

不能一勞永逸。竊以為，這個問題是漢字不能解決的，要考慮其他法子。

「哈哈噉又唔使梳，詩慢雕細琢，品詩都係應該問慢品細嚼嘅，而家

貿貿然就噉撻首詩畀你好難講得出個韻味同埋應該點樣評價嘅～」講到似層

層，白龍都真係服咗佢自己。

「老實講吖，你寫低畀我坐定定喺度讀，我都未必睇得明囉。我對詩

嘅理解仲係停留係『床前明月光』嘅 level

架咋。唔好話你啲詩呀，你平時

喺 IG 上面寫嘅歌啲野，我大部份都係睇唔明架。」

「吓，我鋪

嘅嗰啲野，乜你睇唔明架？」

「我點會睇得明姐？我都係亾睇架咋嘛，況且你講野講得咁抽象，好

似拍咗藥噉，鬼睇得明。」

「冇咁誇張啊吖～？」

「你講嘅個啲點睇得明嗟？跳黎跳去咁鬼高跳躍性，我呢啲冇哲學根

基嘅點跟呀？而且你成日喺就咁一張相都寫一大乍野，密質質鋪滿晒成個芒，

真係虧你寫得出喇。鬼撚睇得到咩，何況睇得明。」

將軍佢係一個冇乜太大自我——姐係嗰嚿佛洛伊德所稱之為「Ego」—

—嘅人。至少喺同佢言談之間，係唔會見到佢個自我擺出一個太大支野、硬

係要懶係稱霸西方、威過晒所有人嘅款。佢個自我，佢個自尊，唔可以話係

隱形，但又唔係以一種隊埋晒你塊面度驚死你唔知佢存在嘅款嘅形式存在。

佢嘅自尊亦似乎唔會俾人，或者講得好啲就係輪唔到任何人所「跌瘀」。或

許，所有要拋開自己個自尊出黎同人鬥過嘅人，其實好矛盾地，都係嗰種最

玻璃心，自尊心最脆弱，個自我郁一郁就「跌瘀」嘅人。呢句嘅人，又唔可

以話呢種因害怕而懶係蝦蝦霸霸嘅人係小人，噉樣講實在有失細節。但係你

得罪咗佢哋嘅話佢哋的確會記你一世——真係名副其實嘅小人長戚戚。將軍

Level，基本上已經完成粵詞化過程，粵語讀音為 le1 fou2，力旡切陰平，方号切陰

上。例句：「你根本就同佢唔係同一個 level，鬥黎做咩嗟？」「Level」本身已經有衍

生詞，最為人所知之者莫過於「升 le」一詞。理應賜字，但不知何字合適。

鋪，讀 pou 1，丕号切陰平，英語「post」的粵詞化成品。例句：「我哋咁啱鋪咗新

嘅文章喺我哋嘅 facebook。」取「鋪」，是考慮到此「鋪」與「鋪墊」之「鋪」意

近。

佢呢，就啱啱係呢類長戚戚嘅人嘅相反。麥花臣金將軍佢嘅自尊就係噉樣，

永遠唔會擺出黎同塵世間嘅凡人惡鬥，亦唔輪到任何人去過問。

白龍就同佢啱啱好相反。白龍嘅自我好大——好似紅巨星咁大。而紅

巨星本身就係不穩定嘅化象，一有啲咩風吹草動就會「銀呀」一聲超新星大

爆炸，炸死旁人不計其數。小人佢就一定唔係架喇，但係話佢係君子嘅話又

有啲舋

。麥花臣金將軍就真係坦蕩蕩啦，白龍又就係有陣時長戚戚嘅。

而將軍正正因為佢呢種逢親遇到乜野就有招接招嘅人生態度，佢唔怕

瘀亦唔怕承認啲乜乜物物。將軍佢同白龍其中一個最大嘅分別，就係白龍好

講求啲道德考慮（至少佢自己認為自己係噉，實際運行起上黎係唔係言行一

致就另話），做野唔諗東諗西唔諗過度過當中嘅 morality 啱唔啱係基本上唔

會郁身郁勢。但係將軍佢就有少少唔一樣。我哋唔可以話佢係咩不擇手段，

因為佢唔係。佢同白龍嘅分別，唔係話白龍好有道德概念然之後將軍就不問

是非對錯只問效益噉解。只不過係話，將軍冇白龍咁思想複雜諗埋晒啲垃雜

野。白龍要對得住自己之外，仲要對得住天地良心鄉親父老。將軍就有少少

唔同，要對得住自己同府上兩老就固之然啦。咩鄉親嘅都可能會嘅，但係咩

天地、社稷、家國天下，呢啲噉嘅野總歸都係對佢黎講太過不著邊際。亦都

可能係噉，將軍做野冇白龍咁蛇𠺌

，亦都冇咁大束縛。做野藞苴

少少唔緊

舋，man3，亡文切陰去，解「貼近」，例詞包括「舋水」、「舋尾」、「舋莫」，

「舋舋莫莫」、「舋杪」，和「舋舋（maan1）緊。例句：「時間好舋，大家快手搞掂

埋啲野啦。」「個旅行團嘅啲環節安排得好舋。」「你唔好揸車揸得咁舋啦，想車毀

人亡咩？」舋尾，舋莫，舋舋莫莫，舋杪，舋舋(maan1)緊，你唔好揸車揸得咁舋啦。

「舋」本義為「玉的裂缝」，又或「嫌隙；感情上的裂缝」。「舋」本音為 man6，

現訓讀為 man3。

蛇𠺌，se4 gwe1，厶旡切陽平，古旡切陰平。「蛇𠺌」源自英語「scare」，完全完成

了粵詞化過程，「蛇𠺌」基本為坊間共識寫法。「蛇𠺌」的意思與其英語的來源詞不

盡相同。粵語中「蛇𠺌」沒有其英語來源詞那麼濃烈的「害怕」意思。「蛇𠺌」一般

用來形容人做事「驚前驚後」、杞人憂天，諸多無聊的擔憂。例句：「買隻股票都咁

蛇𠺌，唔使旨意有得賺啦。」

藞苴，laa2 zaa2，力也切陰上，止也切陰上，意解「陰險」、「卑鄙」、「無恥」、

「下賤」，指人的手腳不乾淨，做事（尤其是有競爭成分的事情）出盡不良手法。例

句：「蛇齋餅糉係啲輕易籠絡老選民嘅藞苴手段。」「佢打牌好藞苴架，成日彈弓

要，仆街少少都唔緊要。得出黎嘅效果過得去，又唔太過離晒大譜嘅話，就

冇乜所謂。其實係好典型嘅香港仔心態。

有啲人呢，做咗啲社會認定為唔太見得光嘅野呢，係唔會有心虧嘅反

應。有啲人係會有一種可以叫做「承認樣」嘅表現同反應。話就話叫做「承

認」，但係其實係就只不過係「承認」咁大把，冇人話要兼且「認罪」。

而或許白龍同將軍佢自中學一二年級就已經相識，或多或少都已經認

到將軍個兩個承認樣。

呢兩個「承認樣」，分別頗大，都幾易分。第一種嘅特徵，就係嘴扁

扁，會岌頭，岌完頭一下會向上望，喺嗰種抒發住男子氣概，同時間處於勇

於承認（或者承擔）嘅唔卸膊、有腰骨，同佢嗰種由佢嗰兩隻酷似小貓楚楚

可憐嘅眼神之間嘅神態。就係將軍佢嘅第一張「承認樣」。通常係喺做咗啲

唔太光彩，唔太見得光嘅野俾人問，而佢自己又唔覺得太過之後嘅野，佢就

會擺出個噉嘅樣。

而第二個，就係由佢嗰種既非猶係神情飄忽，且笑中帶奸嘅樣所徵表。

通常又係啲唔多光彩嘅野（要「承認」嘅野何來光彩？）但係佢自己又寄語

某種任性反叛嘅情性所驅使而默默地靜雞雞噉覺得沾沾自喜嘅情況，佢先至

會噉嘅樣。就好似一隻貓特登推冧晒你枱上面嘅身家性命財產，你怒睥佢㷫

到佛都有火，但係佢都仲係對你不嗤一句，甚至有少少自形得意嘅款——就

正正係呢個。話時話，麥花臣金將軍份人個性格都幾似貓。

而佢呢個「你講嘅嗰啲野點睇得明嗟」所伴隨表現出黎嘅「承認樣」

就係前文兩者中嘅後者。

手。」坊間寫法有「喇渣」、「喇鮓」等等。「藞」有「不中貌」、「粗率」、「不

檢點」的意思，而「苴」則有「粗劣」、「粗惡」的意思。

粵語亦有單獨詞「zaa2」，通常用於形容他人或他物能耐或能力低劣，坊間一般寫作

「渣」。愚見以為，斯寫不可取，反而應取「苴」代「渣」。主要原因是因為「渣」

本身已經是一個頗為常用的語素，且有自己的讀音。以「渣」書「zaa2」是訓讀。另

外一方面，單獨詞的「zaa2」與「藞苴」同音且意思相近。取「苴」書「zaa2」有助防

治「藞苴」的兩個字成為孤立字。

「你覺得我唔夠 agreeable？」

「做咩講講下又講番呢家野？」

「想知呀嘛。難得有個會誠實唔掩飾其朋友，咪問下囉。你覺得可以

抽啲乜野可以——學你話齋—— agreeable 一啲呢？」

「我都冇話你要 agreeable 一啲，你變咗同我係朋友嘅就唔係白龍啦—

—」

「妖，又講呢個！」

「梳囉！噉我真係唔知應該點樣 advise 你呀嘛——我又唔似其他人噉懫

你，況且我都唔知溝仔嘅話要點。。。始終我覺得我搵囡同你去搵仔，運作

上係有少少唔同嘅。」

「噉你會唔會覺得我太——太——」

「太——？」

「點講好呢？——太過氣勢磅礡，或者氣勢逼人，會唔會嚇走晒啲人

呢？」

「噉呢層就一定會啦，仲使講嘅？你唔好話識你但係唔了解你嘅人吖，

識你嘅都可能會間唔中俾你嚇親架！」

「噉你有冇試過？」

「咩？」

「畀我嚇親囉。」

「啊噉呢層又冇喎。」

「唔。。。」

將軍轉一轉話題。

「之前——你尋日帶咗條大陸仔黎牛津玩啊？」

「你話阿丹尼斯？係呀。佢同我一樣都參加咗個暑期本科研究計劃，

一齊黎英國都做研究吖嗎。佢就駐喺倫敦嘅，我就喺北方。其實話做研究，

講到尾都係為咗操 CV，攞推薦信，同睇學校嘅姐。噉佢冇黎過牛津吖嘛，

我又喺樹，我咪當自己係導遊，尋日四周圍帶佢去睇呢睇路囉。」

「哦～睇咗啲咩呀？」

「欸，都係嗰啲架啦。帶咗佢去睇 Rad Cam，Bodleian 拉把

，去咗 the

Bear，睇咗數學中心，統計系大樓，跟住又入咗 Sheldonian 同呢度畀幾鎊嗰

度畀幾鎊噉去參觀咗幾間 college 噉囉。睇咗 Magdalene，Trinity，同埋好似

Oriel。」

「噉幾好呀。其實你都已經玩到熟晒，好似喺度讀噉。」將軍呢一句

令到白龍少少尷尬。「噉你都咁拿手囉，尋日搵我其實係有咩事幹呢吓？

（梳，尋日唔得閒聽電話）。」

「冇呀」白龍話：「其實我都係尋日先知。我仲以為丹尼斯佢係果啲

乖乖仔咩酒精冚把爛都唔掂嘅嗰種黎，點知我尋日同佢遊 Trinity 嗰陣，我哋

喺佢哋嗰個鬼死咁大嘅花園度散步賞花個陣觸景萌念，我哋講起蓮花呢樣野，

跟住我講到嗰日同埋阿徐玄滬韰撚大晒去聽聖詩。跟住佢就同我講話下次應

該參

埋佢玩喎。」

「哎呀咁唔怪得之你早少少嗰陣問我有冇得唔得閒啦！唉，最衰我尋

日唔得閒啦——梳！」

「妖，仲好講！」

「梳！真係梳！」

拉把，laai1 baa2，力介切陰平，比也切陰上。「拉把」乃英文「library」的粵詞化的

成品之一，其他的成品包括「拉記」。港大的主圖書館「main library」則有「明拉」

（「明」讀陰平聲，ming1）的講法。

參，cam1，此甘切陰平。一般讀 caam1，此三切陰平，cam1 乃異讀。「參」本身就

有「參加」的意思，但平常多用形容於客者加入主辦者的活動的這個行為。粵語有一

個非常有趣的另類用法，用於形容主辦活動者容許來客參加其活動的這個行為。前者

讀 caam1，後者讀 cam1。例句：「小明佢哋好衰架，成日蝦我唔參我玩。」「國際社

會而家唔參台灣。」

坊間一般以「侵」這個同音字來寫後者。斯寫法實在不良。「侵」這個字跟其義完全

相反相斥，反而「參」雖然要訓民異讀以解決，但其用法則顯得粵語邏輯之奇妙。

「哎呀唔緊要啦，橫掂我香港都仲有。你上次俾我嘅個啲都未嗒晒，

仲有大把。」

蓮花真係筍野。筍野。

第三回

將軍佢再喺支煙度攞咗少少煙草出黎，隊咗入去個煙斗嘴度，點著咗

之後輕輕嗍咗兩啖，然之後再遞畀白龍。白龍佢又肯行吸咗兩啖。頭先已經

有少少效果，但係呢下就真係黎料。佢呼出嘅嗰一刻，眼前嘅一切平庸嘅野

都突然之間好似變得美好、靚麗：其幻麗只可神會而不可語道。白龍佢諗返

起佢同阿丹尼斯嘅謦偈。丹尼斯用佢嗰啲唔鹹唔淡非常之重口音嘅廣東話問

阿白龍：「

喜咩揀覺架

？」白龍就話，食蓮係一種非常開心——一種非常嘅

開心，試咗之後某程度上就會明白點解清末民初嘅嗰啲所謂嘅哎吔文人，之

所以一個二個鍾個頭埋埋去啲鴉片嗰度食到人唔似人鬼唔似鬼，係因為呢家

野所產生嘅，係種會令你思緒大爆發，感慨萬千。你所有感官所接收嘅訊息

都會變得十分之濃烈，勁到韰到你個腦根本 handle 唔到，所以有時候甚至乎

會當你嘗試集中的精神喺對眼度，用對眼去望前面嘅野，個腦為咗應付來視

覺泛濫式嘅資訊，將所有嘅運算同處理功能擺晒去攪視覺，搞到冇晒 RAM

去應付其他嘅感官，搞到自己感覺唔到啲手手腳腳，自己係咪手騰腳震話唔

定。眼前嘅所有顏色同聲音都會質素倍增，睇畫會喺虛無中得出虛幻，而虛

幻中只會得出幻想，幻想中再生出真諦，聽歌聽曲聽音樂會聽出天籟之音，

領會到作曲家嘅心態——仲有，所有嘅野都會變得好味道不得了。市井頹食

都會變得好似珍饈百味噉超級邪惡不可抵抗無可抵擋。最重要同最為之啟發

思智嘅，莫過於各種畀你喺眨眼間同呼同吸之間嘅嗰千分之一秒嘅一刻度畀

你見到真相，畀你揭開籠罩住我哋五官同所有知智官能嘅嗰撇煙幕，嗰種親

睹真相嘅壓倒同淹沒你嘅驚艷、畏懼、同驚嘆。嗰個係一種會嚇窒你，使你

感到自己無比渺小，領悟到世界同現存界原來無比浩瀚嘅驚嘆——有少少似

鋼之鍊金術師裏面打開真理之門望到真理，個腦被逼爆嘅嗰一幕。你企喺世

上，在世漂泊，孤身彷似浮雲。世間嘅野你四周圍望——唔知點解，好似零

舍巖巖巉巉，鶻鶻突突

。你向外伸出你獲了神眷嘅手，去撥開過快簾幕，

然之後去𥅾

，去𥄫下到底嗰塊廉嘅後面係啲乜野。你唔相信自己對眼，—

—你掉轉頭望，驀然回首望你所身處嘅世界——所謂嘅現存界。你覺得一切

都好令人失望。所有嘅野都好孬攪，好污糟邋遢，好鶻突，樣樣都令人萬般

不悅。但當你想擰返轉個頭再一睹現存界之外嘅一切——嗚呼！嗰個美好嘅

畫面已經消失咗唔知去咗邊。既出而以為於昏日黃光之下處處志之則可他朝

覓其途而重返？遣他人隨其往，尋向所志，必逐迷不復得路。路途之志仍在，

然桃花源卻無以尋之。後世他者之高士之輩，聞之而欣然規往，每每見路標，

甚至乎聞桃香，均歡喜若狂，然皆不果告終，非得押一生換桃花香，卒尋桃

不過終病臥，臨薨則反向世人宣曰世間實無桃花園？嗚呼，桃花園本乃世外

之物，尋於世當必不果，然以此而誠定無桃花園，甚至謔笑後逐問津桃花園

者，豈非大誤焉？

「其實你到底講咁多野，寫咁多野，到底你最想人知嘅係啲乜野嗟？」

「哇，噉有好多架噃。一匹布咁長點講得晒呀。」

「講啲黎聽下吖都。」

「嗰日同阿徐玄滬嘅嗰場辯論點呀你覺得？」

「都跟得到嘅～你都見到我答到嗲架啦係咪先？」

白龍沾沾自喜，佢就係噉。一時唔偷雞就做保長。

鶻突，wat6 dat6，禾七切陰去，大七切陰去，解「嘔心」、「古怪」、「不倫不

類」、「難看」，近義詞有「肉酸」。例句：「佢個食相真係好鶻突。」「大庭廣眾

度喺條街度屙屎屙尿，好鬼死鶻突囉。」「佢次次影相都影得我好鶻突。」坊間寫法

多數取「核突」，此乃假借「核」的異讀。其他寫法和考證結果有「wuddud」、「鶻

突」、「猾突」等。不取「核突」，最主要是因為「核突」無字義。取「鶻突」而不

取「猾突」，是因為「猾突」不如「鶻突」多古文輔證。再且，雖然「鶻」不是會意

字，但要一般幻想力把「骨」、「鳥」跟「鶻突」聯想起來，實在不是難事。

𥅾，zong1，止王切陰平，解「偷窺」，屬於粵語非常豐富的「看」動詞系列的一

員。例句：「考試眼睛喺自己嘅考卷上！𥅾人哋嘅答案可以被消除資格架！」「變態

佬𥅾人裙底必有一手。」「個仔成日匿喺間房度，我作為阿媽嘅唔想𥅾佢有啲咩搞作

都唔得啦。」「沖緊涼呀，你𥅾乜野啊！」

白龍前一排喺牛津嗰陣又係同麥花臣金將軍佢仲有徐玄滬一齊對蓮作

樂。玄滬佢神來好主意，話見既然嗰日傍晚太陽啱啱好落山時分喺欸式特學

院（Exeter College）有搞一個咩巴洛克燭光聖詩會，就不如趁呢個千載難逢

嘅機遇一切韰住噉入去聽，話唔定會聽出弦外之音。而果然，不但弦外之音，

就連——就正如白龍同丹尼斯話齋，佢哋嗰個既係漫長但又係一剎那嘅時間

度，佢都見到幕後嗰咋事物嘅亂影。

欸式特學院面積唔算話好大，但係本身都係好古老，歷史好悠久。出

產嘅社會賢達白龍數唔到太多個，但佢都知道佢最鍾意同樣貌嘅大創作家托

金（Tolkien）同譜閔（Pullman）都列在欸式特學院水蛇春咁長嘅校友名單之

中。佢哋時間湊得好舋。佢哋喺附近日日擺檔，俾佢哋兩個讚口不絕嘅

Hassan 美食車度哩哩嗱嗱一人一份買咗份外賣——其實都係啲垃圾食物，咩

薯條啊，融到一坺野嘅平價車打芝士，撈埋撈埋一大乍好似唔使錢噉㩫畀你

嘅雜錦沙律，雜不棱撈埋一盒嘅大雜燴撐得你懵口懵面，咪畾

返去返工返

學返廠返寫字樓囉，唔係你估真係穩餐晏仔噉簡單啊。盒野熱辣辣遞俾你，

多謝夾盛惠六大英鎊。個賣相冇就梗架喇，但食落肚又幾滋味幾窩心——名

符其實嘅「心靈良食」（comfort food）。但係因為時間實在太趕，加上佢哋

有對咗蓮花，又反應遲鈍，行徑緩慢，食到褦咁

衤

棄

，話後唔埋就已經夠晒

鐘開騷。佢哋就於是乎嘻嘻冚冚論論盡盡噉畾咗入欸式特學院內院嘅嗰個教

堂，盒野就捩手丼埋一邊，㩄野都冇辦法係噉話。

有時候，醉心修讀哲學嘅人會讀緊西方哲學家嘅野，讀到個腦頭昏腦

脹、溫溫燉燉——明明成句句子都已經讀完，仲係唔明箇中意思噉就其一啦

——呢個問題都係好低層次好常見姐～每個人都經歷過。但係最令人火都黎

畾，leoi4，力句切陰平，解一群人擠擁入一個狹窄的空間裏。例句：「一大棚人畾

晒入呢個咁屈質嘅狹窄空間，迫死人啦。」「萬聖節，勁多人畾入蘭桂芳玩。」

「畾」本義只不過為田間的土地而已，後來被用作為「纍」、「儡」、「壘」、

「靁」等中的聲符。而後來再簡化，作為聲符的「畾」被簡化寫作為一個「田」，例

如「累」、「雷」等。這裏我們假借「畾」用。

見 64 號註。

嘅，最令人䒐到爆血管嘅，係當你睇完，甚至乎睇埋評論，註釋，名家嘅灼

見闡述，以為自己已經茅塞頓開，甚至以為自己犀利到咗已經超人迪加式嘅

一理通百理明，可以畢業喇，𢫏

埋本書嗰陣，殊不知轉過頭先發覺其實自

己都仲係唔撚明。捕風捉影，意識到噉，就冇辦法唔覺得自己係一盞牛皮燈

籠，讀咁多蒞蒞去去都係得個桔。

使到自覺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唔明佢噏緊乜春嘅可能都仲係咁多一達

達空白，讀到咁褦

衤

棄

，嘅原因幾複雜。比如話阿尼采。向現代人嘅觀點而

𢫏，kam2，企甘切陰上。解「掩蓋」、「覆蓋」，例詞：「𢫏被」、「𢫏蓋」、

「𢫏牌」。例句：「哎呀，個仔竟然怕生保怕到𢫏住塊面喎！」

這裏蘊藏了一個龐大的字書化的選擇問題。不盡早解決，必後患無窮，永無寧日。

要說明「le he」此選字之理由，必須連同「le fe」和「le 咁 he」之字書化選擇過程一併

闡釋。

● 「le he」，le2 he3，力旡二去旡二，俗寫有：咧戲、le he、nair hair，咧𠾍等。

● 「le fe」，le5 fe5，力旡五方旡五，俗寫有：咧啡、le fe 等等。

● 「le 咁 he」，le2 gam3 fe3，力旡二工今三去旡二，俗寫有：呢咁棄、咧咁𠾍、

捩咁𠾍等等。

顯然，不論是從純描述的角度還是規範性的角度出發，「le he」和「le fe」中的「le」

都乃，或應該是作為具有同一語意的音位。認為「le」在這兩個詞乃一個語素，實可

理之見。從規範的觀點而言亦乃可取之見。

「le he」，「le fe」甚至乎可能乃同源詞。但時至今日姑勿論其二詞原本是否同

源詞，事到如今它們兩者已經顯現發展了語義和用途上的分化和細化，不可亦不應視

作同一個詞，故此更不應賦予同樣的選字。「le he」和「le fe」中的「le」應被賜予同

一個字符。

「le 咁 he」，依我愚見，不應以「捩咁𠾍」或任何有「捩」或「戻」字的方案

完成其字書化。原因為「捩」或「戻」有頗強的本義，而且其本義在其他的粵詞中有

非常重要的表意和奠雅作用。此可見於「狼戾」、「發狼戻」、「瞓捩頸」、「戾橫

折曲」、「冤戾」、「捩手」等粵詞，其奠雅作用亦可以從韓愈的《送窮文》中的

「各有主張，私立名字，捩手覆羹，轉喉觸諱」見之。這當然有牽涉到「戾」、

「捩」的各種規範問題，茲暫不議。但無論「戾」、「捩」有什麼待處理的問題，顯

然都不應用來字書化「le」。其原因眾多，音不合其一，無助明其意乃其二。再且，

「le 咁 he」中的「咁」的語意作用不明，但其整個詞語的用法和意思卻跟「le he」非

常相近，故此或可視「le 咁 he」為「le he」之延伸變體。

據部分研究，「le fe」之本字或為「褦襶」，指衣服粗重寬大，既不合身，也

不合時。比喻不曉事；無能。此與粵語中的「le fe」意思非常相近。亦有見指出，「le

he」之本字或為「厲揭」，其詞源之古更可追溯至《詩．邶風．匏有苦葉》：「深則

厲，淺則揭。」《毛傳》亦有云：「以衣涉水為厲，謂由帶以上也。揭，褰衣也。」

意思亦跟粵語之「le he」有可理的邏輯脈絡。

「褦襶」、「厲揭」兩詞的粵音都有相當複雜的可能性。「褦」的可能讀音有

naai6、le5 、noi6。「襶」的讀音則有 daai3、de2。顯然，若然「le 5 de2」乃曾經為

言其實要真正明白佢想道出嘅道理，實在唔係太容易——尤其是係對背景唔

係西方基督教文化嘅人就更之然。

我哋見到尼采喺到好似孫悟空大鬧天宮噉篤住上帝天主佢老人家個鼻

黎鬧，又哲學式粗口誓誓大肆批評世人嘅信仰——由基督到佛祖到人基本道

德高觀塘哲學家嘅各式各樣哲學系統，通通冇情講狗血淋頭噉猛咁渄

。外

人入黎好難怪唔睇到一頭霧水架喎。用詞周不時就違反日常嘅語義邏輯不在

話下啦，仲要冇三兩行就比喻疊比喻疊羅漢噉，要抽絲剝繭。虧佢寫得出，

睇得明嘅虧佢睇得。就算佢唔係機關槍式疲勞轟炸你，而且唔講佢嗰啲打爛

沙盤到問唔到篤嘅寫作風格——就算係《查到斯特拉如是說》呢種完全已經

係用晒小說形式去闡述佢思想嘅作品，你睇完之後你都會繼續一嚿雲。睇之

前係一嚿雲，睇畢之後都照舊係一嚿雲。

到底因乜解究會係噉呢尼采？

音樂開始起奏喇。第一首開齋嘅係韋華蒂（Vivaldi）嘅一首快歌。

白龍佢嘅耳仔日接收到個旋律，個腦袋背後好似突然之間有個腫瘤似

充滿咗水嘅氣球「卟」一聲噉爆開咗，裏面嘅液體流到通街都係，四溢晒係

佢個迷宮形嘅腦海森林，一下子使到個森林裏面嘅每一棵樹，每一棵古松老

杉都得到滋潤。

「褦襶」的字音，我們現時的「le fe」或許演變自此也不定。「厲」的可能讀音只有

laai3、laai6、lai6。「揭」則有 gai6、hei3、kit8。

顯然，兩者的字音都不符現今粵音。本人不支持訓口語以符選字的方法而解決粵語文

言分離的問題，故此若然要以「褦襶」、「厲揭」來字書化，就必須以口語音來訓字

之讀。這樣的話，採用「厲揭」兩字是顯然行不通的，因為「厲」、「揭」二字儘管

有幾讀音上的多元可能性，日常粵語人已經對這兩個字有讀音共識。訓讀「厲揭」等

同逆道而行，很難成功。但相反，「褦襶」兩字都是死字。訓讀所帶來的附帶負面影

響較為輕。有見及此，現取「褦襶」為「le fe」之字書化並訓讀之。「le he」則取「褦

衤

棄

」。「

衤

棄

」為新造字，形聲會意雙兼。「le 咁 he」則寫作「褦咁

衤

棄

」。

渄，fe4，方旡四。解用高壓水射向某方向或某物，引申作向某人連珠發炮式地非

議。例句：「火燭呀！開水龍頭渄啦！」「開槍渄死佢！」「個高官畀班議員由朝渄

到晚，咪話唔辛苦。」本字不詳，取「渄」字書化之，是考慮到「渄」之形聲字身分

方便。

第二首，都係快歌。聽咗一陣，就有位着住高踭鞋嘅男士出咗黎，開

始獻唱。

你，噉樣聽下聽下，就會好快發覺，其實，由頭到尾，都唔係獻唱畀

你——你哋呢排凡人，呢班人類聽。。。

英文裏面，西文裏面——有樣特別得意嘅現象。人，唔係就噉區區

「人」咁簡單。喺英文，人係「human being」；法文係「Être humain」；喺

德文就好普通嘅一個「Mensch」，但係如果用海德格爾嘅詞彙，就係

「Dasein」——「那存在」。諸如此類諸如此類。似乎，對西方黎講，「人」

唔止係就噉開始漢字個「人」字所勾劃出黎嘅就噉一隻兩腳行路嘅冇毛動物。

「人」之所以為人，係身為佢可一種 being，一種 être，一種 sein，重要係 Da

Sein：那 Sein，那個存在，那個 Sein，個 Sein，個「存在」，嗰個存在——一

個存體。人之所以為人，係因為人係一種「存體」。佢係「存體」得先過晒

所有其他野嘅野。人，要先係「存體」，之後先至可以係人，然之後先至可

以再變體化成之為某種嘅人。。。而我哋可能會諗，噉既然人係存體，人係

一種嘅存體，噉係咪所有嘅存體都一定係人？有無唔係人嘅存體？唔係人嘅

存體，可以係啲咩？答案其實相當顯然易見，已經擺在眼前：「上帝」、

「神」、「God」——嗰個至尊至上嘅存在，比萬物之靈或許更加有靈嘅另

外一種嘅存體。人唔係野獸，野獸亦唔係人。「我們既非神亦非獸」——亞

里士多德如是者說。

呢度嘅音樂，係乜畀人類存體所聽。根本冇預到會畀人類存體去聽—

—人類㝵

喺度，根本就係竊聽。真正嘅聽客，真正想服侍同取悅嘅，係全

美、完美、至臻完美嘅存體。喺呢個教堂度竊聽嘅人類，只不過係祭壇上喺

度嬲住啲祭品不請自來嘅不速之客。只不過人類喺教堂度嬲黎嬲去冇烏蠅咁

㝵，dat6，大七切陽入。其實「得」或許更為合適，因為此「㝵」的意思有「逗留」

的意思，故此「彳」的部首或許更能帶出其意思含義。但歸因「得」的語法用途和標

誌性實在太為強烈，有重要的語法和維持閱讀邏輯順暢和可預測的作用，故此取

「㝵」。「㝵」之例句：「你唔好由朝到晚㝵喺度乜都唔做好唔好呀？」「佢咪㝵咗

係度等緊你囉。」「㝵咗係度咁耐都搵唔到架你，真係冇用。」

煩噉解姐——抑或其實冇兩樣？喺唔知喺意大利文定係拉丁文嘅歌詞背後，

你聽唔聽到湯婆婆對住荻野千尋講嘅說話？「你知嘛呢度唔係俾你哋人類黎

嘅地方呀——唔怕話你知吖呢度其實係畀八百萬位天神黎鬆弛下嘅浴場黎

架」。。。人類，就好似千尋嘅老竇老母，竟敢食晒人客嘅野？！

你喺度聽下聽下，就不以為然覺得自己嘅渺小。你岳高頭向上望。見

到嘅，係擎天石柱，畀雨點敲打嘅彩色玻璃窗。你由嗰塊冇色嘅透明玻璃窗

望出去——出面烏雲密佈，灰濛濛一片，雨聲滴答滴答。不友善但又未至於

惡劣嘅英式天氣喺出面一路風風雨雨，奇樂喺裏面就繼續——你對外望，你

唔知道上面有冇天堂，有冇天國，有冇極樂嘅永生樂園等緊你。你亦唔知道

腳下有冇火焰熊熊嘅萬丈深淵，等緊你嘅靈魂跌落去然之後永無止境噉折磨

酷楚黎洗滌你個浸點樣都水洗唔清嘅罪孽——但係！但係。但係，喺嗰一刻，

嗰一刻既係漫長，酷似永恆嘅短暫一刻，你望著個窗口，猶似見到天堂，似

望到深淵；而同一時間，天堂又好似望到你，深淵又好似對你回望。佢——

佢——

礻巨

——喺度望緊你，喺度凝視住你。你睄到

礻巨

，

礻巨

又睄到你。好尷

尬，你頓時即刻覺得無比嘅尷尬，甚至羞恥。不知高低，膽大包天亂咁望—

—就好似喺地鐵上面傻更更望得人哋太耐人哋望返你跟住搞到自己唔知應該

望邊噉。但喺你睄到上面嗰位上尊嘅廬山真面目個陣，彼此雙眼互觸，你睄

到

礻巨

聖尊嘅眼神——

礻巨

，

礻巨

係幾乎𥇣住你。你思想即刻陷入無比嘅紊亂，

思緒即刻七國咁亂。殊不知正當你嘗試去把持自己，去恢復你個思維國會裏

面嘅秩序，

礻巨

竟然用

礻巨

嘅神手去擝開個教堂嘅屋頂去睇下呢班嘅凡人、呢

班礻巨嘅創造、

礻巨

呢個造物主嘅所創造嘅被造物，到底喺到做緊乜。係咪喺

度搞搞震？係咪想作反？使唔使再黎多次巴別塔呀？或者索多瑪同蛾摩拉？

「當時耶和華將硫磺與火、從天上耶和華那裏、降與所多瑪和蛾摩拉、把那

些城、和全平原、並城裏所有的居民、連地上生長的、都毀滅了。」「所多

瑪、和蛾摩拉、與平原的全地觀看。不料、那地方煙氣上騰、如同燒窯一

般。」唔好擰返轉頭望喎仆街，想變鹽柱啊？

你諗到呢度，你有咩可能唔信佢嘅存在？啊，唔係。應該係話，諗到

呢度，你又有咩可能唔

知道

佢鐵證一般嘅存在呢？已經㩫到埋黎你面前，隊

都埋黎，你仲要耍手兼擰頭？你呆望住個窗——個爛鬼窗，

礻巨

嘅存在係無可

置疑，亦無野好問。

礻巨

嘅存在，係徹頭徹尾不言自喻嘅事實，一個恆成嘅真

相，係真相裏面最真相嘅真相——啊唔係，佢直頭就係真相——一個直頭同

「阿媽係女人」、「一加一等於二」一樣咁不可置疑，一樣咁定義般分析性

地真嘅真相。你對眼就係證據，個窗就係證明。

你必須明白到呢一點，你先至可以欣賞、賞領、賞析、賞會

到點解貌

似瘋人瘋語嘅尼采，實在係一個膽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實為人上之人嘅

超級巨人。尼采之所以咁憤慨，係因為佢要打倒、要挑戰、要置於死地嘅，

就係

礻巨

——上帝

礻巨

老人家本尊。尼采要消滅嘅，唔單止係上帝佢嘅塵世代

理人所經營嘅鴉片式宇宙觀。佢唔單止要教會呢個天下第一大嘅鴉片販賣商

營運商執笠收檔。佢哋想要做嘅，尼采誓之為己任嘅，係上帝佢本尊。佢唔

單止要上帝退位，佢仲要係廢除個帝位。佢要將上帝去帝化，去其「上」，

摷其「帝」。佢要「天主」喺佢個喺天上面冠冕堂皇嘅帝位度擝落黎，仲要

一腳踼

佢落花園道，喺皇后像廣場度鞭屍，之後先至再揈佢入去太無太虛

Appreciate 這個英語詞是一個意思非常多的詞，也是一個奠定英語理性文明的重要

詞。這個詞在奠定英語的理性文明所產生的影響，是跟「reasonable」類似的。香港接

觸英語世界的人士眾多，習以為常地使用這個詞的人也越來越愈多，在粵語句子中語

碼轉換的次數也日益頻繁。但我認為，這個詞是不可能完成粵詞化的。除了上文多次

提到香港的英語水平已經提高到一個語碼轉換詞不再承受到足夠的粵化壓力之外，還

有的就是「appreciate」這個詞音節太多了，一共四個，而且音素難而粵化。所我相信

這個詞是幾乎不可能被粵化的。我們當然可以看看時間會不會改變以上的不利因素，

但暫時而言，或應自立新詞，暫時填補我們對他的需求。「Appreciate」一詞至少有三

個義項：一、為某事情表示感激；二、重視，賞識，欣賞；三、意識到，領會，體

會，覺察。我認為第一個義項可以透過延伸「賞析」一詞的用法和詞義而引入其詞的

文明禮貌性。第二個義項則透過自創詞「賞領」來處理。而第三個義項則透過自創詞

「賞會」來捕捉。

踼，jaang3，又生切陰去，解「用腳伸出去施力。」例句：「你畀着我兩年前唔好老

脾，我一腳踼你落下面花園道呀！再掛喺皇后像黎廣場度鞭屍呀！」（《食神》）

「個仔瞓覺成日踼被。」。取「踼」是訓讀。「踼」本義為「跌倒」，但粵語中不常

用。故訓之。

之中，永遠放逐，使佢永不超生。佢嘅頗脊

咁偉大，咁雄偉，咁異想天開

大逆不道，又有咩可能可以三塵言兩淺語可以說得清？

而你哋，我哋，佢哋——呢啲生活喺後尼采世代嘅「哋」，又點可能

明白到尼采佢果陣時所要面對嘅問題呢？佢嘅年代已經一去不復回，佢嘅世

代亦已經被消滅，其渣宰亦已經老早化咗為孕育新思想嘅土壤，當時要面對

嘅問題，要解決要處決嘅問題已經冇晒，當中嘅掙扎同鬥爭到經已完結。。。

尼采佢在世時可能上帝仍然處於上風，但係尼采好醒目，睇事物好有前瞻性，

已經預言咗上帝終有一日會撒手人寰。莫不話尼采一啲都唔自大，佢呢個預

言唔係用「未來式」黎宣告，而係用「過去式」：未發生嘅事當已經發生咗：

「上帝已死！」——事到如今，時移世易，尼采嘅語言成真咗喇。上帝真係

瓜咗老襯。而事實亦如尼采所言：上帝佢瓜咗老襯，即使佢嘅影子可能繼續

照耀又好、覆蓋又好、籠罩住又好，總之佢就係佢會繼續影響住我哋人類足

足五千年。佢條屍，即使已經入土為安，佢條屍所散發嘅腐臭味，會繼續攻

住我哋個鼻，冤魂不散噉騷擾住我哋想同心同德邁向美好新世界嘅人類嘅靈

魂同意志，甚至間唔中想引誘我哋當中嘅一份子扯上歪路。呢班迷失咗嘅少

數，可能會嘗試再樹立上帝嘅各種神像、符號，同圖騰出黎俾佢哋服侍、拜

祭、供奉，同寄予佢哋嗰種因為長期身之為人而萌生嘅攰累、寂寞、恐懼，

同埋猶疑。但係佢都已經死咗，賣咗鹹鴨蛋，條屍都開始腐爛，蛀得嘅已經

被蛀，𡁻得嘅已經畀老鼠𡁻緊，分解得嘅已經被各式各樣嘅真菌分解間。迷

途嘅世人就算幾咁落力都好，去嘗試以一個人為創造出黎嘅公仔去代替已死

嘅神明，都必然係徒勞無功，唔會弄假成真。一個布公仔，可能可以自己呃

自己，但係呃到自己，都唔可能呃到天下人；呃到自己一時，亦唔可能呃到

自己一世。始終噉樣落去唔係辦法，仲有一人都會面對真相——都是就會咩

頗脊，即「project」，po1 zek4。眾所週知，傳統粵音系統是沒有入聲但調值是 4 的

這個組合的。這裏不作討論。「Project」一詞，在香港這個如此商業化多搞作的城

市，很早就已經完成了粵詞化的過程，加入了粵語詞彙成為了常用詞。唯恨此字書化

方案非常有欠美感，倘若有任何更好的替代方案，應積極考慮採用。

癮都無晒，煙消雲散。到時，啲人就會樹倒猢猻散，漸漸離去，分散到世界

各地。「上帝已死，而我哋殺死咗佢。有咩說話好講呢我哋呢一班嘅弒神之

人？有咩好講呢吓？」

尼采贏咗了。但係佢所繼承同流傳畀後世人嘅世界，裏面嘅人唔明白

宣稱的點解上帝已死，嗰個不知好歹去弒神嘅尼采係邊個，佢哋唔知佢想做

乜，做咗乜，同有咩咁巴閉。佢哋甚至可能覺得佢根本懶係巴吱閉，也文也

武嘅外表裏面其實乜野都冇，根本冇乜野咁了不起。當時同而家嘅世人睇佢，

可能淨係睇到佢有幾咁咁義憤填膺，對世人有噉多數之不盡嘅不滿、䒐䒏，

然之後狂言狂語亂咁鬧人。但係深層次啲嘅野，冇乜人提都不特止，而家享

受緊當中引申出黎嘅好處嘅人，都唔知道完來來得不易。

係因為——

所有嘅革命喺成功之前都睇起上黎無可成功；而所有成功咗嘅革命睇

翻起上黎都似係無可阻免。

尼采又何嘗不是？

「白龍。」

「唔。」

「你咪之前講過話中國嘅實根本係一個夜郎自大嘅國家嘅？」

「啊吓。」

煲煙。佢哋如果英年早逝嘅話呢個就係點解。

「我諗我而家明你點解會噉講架喇。」

「唔？」

「姐係呢，我頭先聽住佢首曲——真係發覺歐洲求祈一個地方都保到

佢古老嘅文化。」麥花臣金將軍噉樣講。「但係中國呢？渣都冇得剩。」

白龍口度噴出一簇白煙，話：「噉又唔係嘅。仲有好多野剩嘅。係的

確冇歐洲咁多咁豐富，但係都仲有野喺度嘅～」

「最衰到係文革。」

白龍聽到呢句，即刻笑口大開噉大聲講話：「肖！香港台灣星加坡一

個二個冇文革洗禮，咪都係一撚樣，有幾多文化嗟？」

「吓？」麥花臣金將軍聽到呢句好詫異，佢擔住支煙，啲煙喺個鼻哥

窿都走夾唔抖黎俾佢開口講下一句。佢笑笑口眼𥄫𥄫噉對白龍話：「我冇諗

過白龍你會講呢句說話。我仲以為你係好睇唔起中國文化嘅添。」

「我冇話我唔係吖——不過噉講啦，唔好話我睇唔起成個華夏文化咁

癲咁狂妄啦——我只不過係戥佢唔抵姐，明明有好多好好嘅基礎躉晒喺度可

以發展得好繁榮好蓬勃，但係就硬係自作孽，完全發揮唔到自己應有嘅潛質

不特止，重要捧埋晒啲濕鳩垃圾上神台，搞到一個二個雞毛鴨血——」

「之不過噉——」麥花臣金將軍打斷佢問：「唔通你你認為文革冇摧

毀到中國嘅文化？我唔明你定位喺邊。。。姐係你覺得點？唔通你覺得中國

保存得自己嘅文化保存得好好？我橫睇掂睇都覺得中國嘅文化都冇譬如韓國

或者日本保存得咁好，而我就一定企硬話大陸冇香港保存得咁好架啦。」

「唉，呢句説話我真係聽得太多喇，簡直背得出黎添喇。咩陶傑呀、

陳云、一個大乍成日都話大陸啲文化保留得點樣唔夠香港好，其實我真覺得

佢哋全部戇鳩。」

「吓？喂，噉大陸的確文化保留得唔好呀嘛！你去日本韓國，周街都

係廟啊盛，啲人又會著住自己國家嘅傳統國服出黎周圍走。你幾何而家會喺

大陸見到有人噉樣玩先？你噉樣著人哋當你傻仔添呀！跟住簡體字都唔講喇

——」

「噉呢個問題始終都係因為好老土嘅果句，『民族自卑感』——嗰陣

時國際秩序時不與我，同埋因為窮。畀西方嘅船堅炮利隊兩野就倒瀉籮蟹發

蹄騰，驚到乜野身家性命財產都丼曬落船黎保命——文革其實只不過係『民

族自卑感』所引發嘅突發性驚恐症候群嘅一個徵象。就算譬如話係簡體字、

普通話、共產黨，佢哋其實講到尾通通都係同一個現象，係同一個深層次問

題嘅表層徵象。茲一切，都其實係嗰個年代嘅人，心急之下用黎所謂『保家

衛國』㧙出黎嘅橋。」

「噉香港人呢？你覺得『香港保留傳統中國文化保留得好過大陸』呢

句說話有咩問題？點解你覺得應該係噉嘅嗰啲人——」

「特別戇撚柒鳩？」

麥花臣金將軍笑咗一笑：「如果你想噉 put it 嘅話，都得嘅～」

煙。一簇簇嘅煙。

將軍跟住就開口繼續問：「但係噉樣講姐係中國嘅文化係至少同歐洲

嘅有得揮？」

「吓？點會呀？你咩意思？」

「我嘅意思係如果當年冇文革冇共產黨，白龍你係會認為中國嘅文化

會係同歐洲睇齊？」

「你噉諗架？」白龍少許詫異噉問將軍。

「係架！我覺得如果吾係中國人柒咗，真係有得同歐洲撼過架！」將

軍話。

「我就唔覺咧。」

「點解，解俾我聽下？」

「中華嘅文化一定唔夠歐洲嘅數量、豐富、多樣性，同深厚，亦一定

唔夠歐洲耐變襟擺。」

「點解講？我唔明。」

「我諗有兩個原因啦——第一個就係因為西方同中華漢人儒家對人與

人嘅組織模式有非常唔一樣嘅理解。呢個我係喺費孝通嗰度睇翻蒞——」

「你想話西方係個人主義而中國係集體主義？」

「噉樣講實在太過簡單啦。我以前都係好似大部分人一樣秉持住呢一

種嘅理解去剖析中華。但係呢個講法實在太過簡陋，冇考慮當中嘅錯綜複雜，

亦冇考慮到當中微細同蹺妙嘅地方。最重要下嘅係，佢除咗你問到底之後就

會發現『個人主義』同『集體主義』呢兩個概念其實根本含糊、ill-defined、

同用途有限之外，你就會兼且發現就算係以一種基於直覺嘅理解去分析，其

實根本係掉返轉。西方先至係行所為嘅『集體主義』而中國人先係行所為嘅

『個人主義』—— even though 呢兩個詞到嚴謹分析嘅層面就根本無法

properly define 佢。再講，你諗下，如果中國人真係行啲咩『集體主義』，係

玩開啲咩『社會先於個人』嘅花臣，又點會可能出現啲咩『小悅悅事件』呢？

魯迅又點可能寫得出『人血饅頭』嘅故事？孫中山又點會話『中國人好似一

盤散沙噉』呢？林語堂又點會寫得出話中國人『中國是一個個人主義的民族，

他們繫心於各自的家庭而不知有社會，此種自古效忠家族的心理實即為擴大

的自私心理。在中國人思想中初無「社團」這個名詞的存在，不可謂非奇事』

嘅說話添啦。」

「噉姐係點嗟？我都真係唔係好明你想講啲乜野。你咪兜黎兜去快啲

講啦！」

「姐係噉，西方嘅人際關繫格局，本質上係一個線條分明，井然有序

嘅格局。每一個人都係一個睇得到嘅個體，而呢啲嘅個體喺唔同情況下會造

成群體，就好似一枝枝嘅樹枝扎埋一齊。但係歸根究底，你噉樣做，一枝枝

嘅樹枝都仲係可以睇得見嘅。西方人同人之間嘅關繫係磊落分明毫無含糊之

處嘅。之所以噉樣西方先至生出法治、民權、人權嗰一大乍用黎將群體同個

體界線劃分嘅體制式公共法寶。呢點唔係因為西方推崇一種簡單幼稚嘅個人

主義，而係因為西方對所有群體合義性嘅理解都係建基於個人同個人平起平

坐嘅互相磋商討論協議合同合約精神至上。每一個人都係一個獨立可見嘅存

在個體，噉喺冇任何嘅人為因素去偏頗或者加鹽加醋嘅前提下，所有人都一

定係平等。如果個個人都係平等，噉就冇理由一個人可以主宰或者支配另外

一個人。噉姐係如果係有任何嘅權利或社經不平等，其合義性就必然係建基

於人同人自願立約基礎上，亦姐係自願理性嘅授權基礎上。要係喺噉樣情況

下產生嘅群體，個群體嘅正當性同合義性先至可以理順。」

「呢啲大家都應該明白架啦——」

「係～甚至應該耳熟能詳添。」

「噉中國呢？」

「中華文明就完全唔一樣囉。喺中華文明裏面，係根本冇『群體』呢

個概念。『群體』呢樣野，必定係相對於『個體』。如果冇『個體』既為就

必然冇『群體』。而且『群體』必定係由『個體』所造成。『個體』如何組

成『群體』可以有好多種方法，西方嘅主流係建基於契約之上，但係亦可以

係建基於他人強迫之上——」

「噉家下中國乜唔係就係噉樣喇咩？」

「姑勿論中國家下係啲乜野先啦（再且你諗下，家下嘅中國其實係徹

頭徹尾嘅 Anomaly 異象黎——幾千年都係儒表法裏嘅帝制。但係而家係啲乜

野，實在難講得清）Anyway，中國係由頭到尾都冇『個體』呢個概念，亦所

以冇『群體』呢個概念。要記住，有『個體』同『群體』就有兩者嘅邊界—

—噉當然你可以出現過情況就係個『群體』完全支配咗個『個體』然之後個

『個體』其存在模式完全被『群體』所支配同霸佔啦——譬如話好似喺法西

斯政權裏面噉——」

「喂你講咁耐都仲未到正題～」

「講埋呢度先——而正正係因為有你一個『個體』同『群體』嘅分野，

而因為西方現時嘅自由民主制度下，『群體』唔支配哂『個體』嘅所有，所

以先至會有『公』（ Common 嘅、Public 嘅）同『私』（Private) 嘅分別。正

如好似盧梭話齋：『每一個個體將佢哋自己嘅全部置於喺公共意識嘅至上指

揮之下；向同一個質體度，每一個個人都係個無可分割嘅質體裏面嘅成員。』

姐係咩意思呢？姐係話，一個人喺『公』嘅領域下，係冇『個人』，『個人』

『個體』嘅存在，位於『群體』之外，以『剩餘個人』嘅形態存在。歸於

『群體』管轄嘅地方就係『公共領域』，而歸於『個體』管轄嘅地方，就稱

之為屬於『私人領域』。呢兩個領域嘅區分喺西方係有非常明確嘅區分。嗱

當然呢兩個領域可以膨脹減縮，此消彼長，但絕對唔會融為一體，佢嘅運作

亦唔會容許出現埋啲『太極』式嘅存在——咩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呢樣

向西方係唔存在嘅。」

「噉中國呢？」麥花臣金將軍好心急想白龍快啲講到肉。

「我哋之所以可以推斷中國嘅人際關係模式有別於西方，中國人缺乏

公德就係其中一個徵象。梁啟超話：『我國民所最缺者，公德其一端也。公

德者何？人群之所以為群，國家之所以為國，賴此德焉以成立者也。人也者，

善群之動物也。人而不群，禽獸奚擇。而非徒空言高論曰群之群之，而遂能

有功者也；必有一物焉貫注而聯絡之，然后群之實乃舉，若此者謂之公德。』

不成群體之民，則乃無公德之民；無公德之民，則乃不成群體之民。費孝通

話，華人嘅人際關係存在形態，就係以『己』為中心——然之後喺出面嘅，

就係一層又一層嘅裙帶關係——人話嘅人人格局，唔係一捆一捆嘅柴，而係

比較似一塊『丼』一聲丼咗落水，喺水面揚開去一圈圈嘅波紋。每一個人就

係自己個圈圈嘅中心，離中心越遠嘅波紋，就代表住越同自己相遠嘅關係。

華人嘅人人格局，係一種嘅『差序格局』——就係正正所謂嘅『親疏有別』。

費孝通嘅呢個理論非常精警，而且解釋力非常強大——費孝通就一次過用呢

個理論解釋到，其實華人嘅文化根本上就係『自我主義』泛濫嘅文化。喺呢

種人人格局下，一個人對『公』、『私』嘅定義必定會因人而異，倫理同道

德都會變得有相對性，換言之係冇所謂嘅『普世』價值——話知係政治價值

又好，定係道德價值又好，總之『普世性』係一樣喺呢個範式之下

incomprehensible 嘅野。人治同老不死掌權嘅格局都係由呢度黎。。。」

正當白龍感受到佢啖蓮花嘅效力就快又黎多劑勁嗰陣，而佢又咁啱想

講下佢點睇費孝通嘅理論，同正確嘅詮釋定位個陣（費孝通嘅呢個範式只可

以解釋到一個人點樣睇世界，但係就唔係真係一個企喺客觀以第三者角嘅角

度——你要睇得到點解華人嘅人人格局的確係佢所描述嘅『差等秩序』，就

必須代入一個華人嘅個人身份裏面，先至可以睇得到——呢個係一個華人點

睇自己嘅人人格局嘅觀點，佢解釋唔到同兩個華人要接觸互動嗰陣嘅互動機

制。。。要講呢樣野，要講點解會出現『人治』同『長老政治』，單靠呢個

『差等秩序』硬係爭噉啲野——係似乎要加埋啲關於『禮治』嘅野先至可以

講得埋。。。）

（但係白龍佢自己都幾肯定嘅，喺華人噉樣嘅人人格局下係的確完全

冇所謂嘅『個體』同『群體』，『公』『私』唔可能可以維持得到西方嘅嗰

種絕對互相互斥嘅狀態，反而會漸漸溝埋一齊，喺唔同嘅情況對唔同嘅人黎

個孫悟空七十二變。。。講『公共』、『公德』就更加係㩄氣。所以華人先

至可以出現呢種『各家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人不為己天誅地

滅』嘅大眾意識。就係正正因為噉樣，我哋畀人蝦，畀人踩到上心口，去同

人哋去理論理論，竟然可以俾人倒翻轉頭隊住個鼻大聲問候府上兩老，重要

聽埋晒啲理直氣壯嘅『關你撚事』、『關你啥事』、『關儂啥事體』之後，

仲要口啞啞擘大個口得個桔。。。）

「喂喂喂白龍，噉到底呢啲同中國文明燦唔燦爛有咩關係呀？我睇唔

透。」

「嗱，有人話噉係因為呢種嘅文化就係點解中華長期處於大一統格局。

通常個論點就會走噉樣嘅一條思路嘅：當天下大一統，就好容易造成一弊則

天下弊嘅情況。分而眾立，則還又有退可守。」

麥花臣金將軍聽到之後噴咗一口煙，話：「我唔 sure 我 buy 得落黎你

呢個講法。」

白龍都覺佢自己講嘅野唔夠有養份，唔太站得住腳，但係佢可以再加

以闡述之前，教堂已經響緊鐘，半場休息已經完結，下半場就快開始。佢哋

兩個就娜娜臨整熄咗口煙，畾翻入去教堂裏面聽歌。

白龍返番入去個陣都諗咗一陣——到底佢講咁多野到底係想帶出啲咩

道理呢吓？

第四回

啟蒙時代嘅著作同哲學喺而家嘅角度睇翻起黎似乎平平無奇，但係其

實佢哋其實膽大包天——佢哋膽大都要挑戰嘅唔係就噉求其喺街邊嘅茂李，

唔係牛頭角順嫂，唔係啲咩無名氏。佢哋要挑戰嘅係一個存體，係至尊無上

嘅存體，存體嘅至尊。

話口未完，唱多兩唱，聖詩會就要宣告結束咧。「盡善矣，亦盡美

矣。」繞樑三日毫無誇張，遺憾白龍將軍玄滬三條友都覺意猶未盡。

欸式特學院正處於夕陽無限好嘅狀態，喺黃昏即將崩潰而黑夜傾瀉降

臨嘅尖尖末端——彷如成座學府都被困於那靈薄般嘅黃昏界外幽域，那太陽

統領天下與柔照大地的太陰換崗嘅一刻。。。傳統屹立於永無止境嘅變遷之

上。。。

日落西山下

紫霞金霧華

見盡乾坤妙

哀景不如畫

「你記唔記得我哋頭先半場休息果陣講開緊啲乜野？」

「乜你哋兩個頭先出咗去講咗陣野咩？」玄滬問：「我仲以為你哋兩

個淨係出去煲煙咋嘛。」

「噉我哋呢亭人煲煙呀飲酒呀就梗係會口噏噏謦埋晒啲唔等駛嘅野架

啦——」

「中華文明之所以唔夠西方文明燦爛！係因為佢哋唔拜神！」白龍突

然之間大義凜然噉話。四側近離開緊嘅公公婆婆本地居民都畀佢嚇咗一跳。

麥花臣金將軍見白龍噉大反應，咁堅決噉講，打斷佢即刻開展個思辨

旅程：「乜你唔係頭先先啱啱講完話係大一統都唔中國嘅人際關係概念先至

係主因咩？」

「你兩個噏緊乜呀。」玄滬見到兩個咁雀躍，但又唔知佢哋噏緊咩—

—想過黎搭嗲。佢女朋友都見到有野，於是又行埋黎聽。白龍見到佢係噉意

有聽眾，講意就更加尤甚。黃河氾濫之時將矣。

「西方之所以文化咁豐富咁繁華咁靚麗，好大嘅原因係因為佢哋所討

論嘅，並唔係塵世間嘅花花草草、山山水水——梅蘭菊竹、天地性氣呢啲噉

嘅野，係中華文化嘅討論題材。西方所描述同歌頌嘅，係上帝，係上面嘅野，

係塵世之外嘅野。而入世嘅事物係有限，出世嘅野係無限。嗱，你見到啦。」

「我唔肯定我明你講緊啲咩～」將軍話。

「我都唔 sure。」玄滬都噉講。「入世同出世對文化放唔放蠱嘅質量

嘅多寡，質素嘅優劣有咩關係？」

***

月光下嘅金將軍飲咗佢樽可樂一啖。將軍係一個體型典型 MK 嘅香港

仔——高高瘦瘦，冇乜肌肉，絕對唔係啲咩個種神憎鬼厭嘅「阿爾法大男人」

——佢俾人嘅感覺的確有少少大男人（至少白龍係噉樣覺得），不過非常之

有別於上一代嗰啲中坑嘅大男人主義。佢嗰種，係一種健康嘅男子氣概（雖

然呢句說話喺某啲女權主義者同性別研究者嘅觀點而言，根本就係矛盾語）。

將軍佢好少飲汽水，舊年開始就連酒都開始戒埋，煙都少。佢搣咗少

少枝煙嘅裏面嘅煙草放入煙斗裏面，再點著燒黎食。「我其實到而家都唔明

你講緊乜——你跳得好快。」

玄滬話：「不如我哋入去 Exeter 間 student 吧度謦啦，冇咁凍。」

「欸——你們慢慢謦啊。」玄滬個女朋友突然說。

「你要走了嗎？」白龍用燕語問。

「對啊——沒辦法了，其實我都很想

留低聽你哋謦偈架，

但是我明天

有 meeting with professor，要準備，只好下次咯。」

「沒所謂。」玄滬話：「我回去跟你說我們講了什麼就好了。」燕語。

「好啊！講得開心啲啦！」玄滬個女朋友同佢攬咗一下之後，就先行

告辭。白龍同佢亦都擁抱咗一下之後就暫且相別。其實有少少可惜——如果

有個女仔喺度，觀點會唔會有多啲多樣性呢？不過無法啦，佢唔得閒，唔通

逼佢黎咩？

「你正話喺度話？」玄滬你問。

「佢正話講到上帝咩乜乜物物喎。」麥花臣金將軍嘅語氣有少少竊笑

之气。玄滬就話咗佢一句：「妖，好心你啦，喺嗰日已經當街鬧完野耶穌黎

架啦，跟住畀差佬搜身，仲唔識死——天有眼而家天收你啊！」

「屌！畀差佬搞我都要鬧啊我！耶穌真係戇鳩黎架嘛！」

白龍望咗望個天。冇行雷。好，繼續。「點解你會噉講呢？」白龍問。

「吓？乜你唔覺得耶穌好戇鳩架咩？」

「我唔知喎——」白龍一邊口噏噏又一邊諗咗一諗：「你講緊耶穌個

人好戇鳩吖，佢嘅信念同主張好戇鳩呀，定係個宗教吖？」

「唔撚係掛！」將軍擺出一個愕然，幾驚嚇又笑疑嘅樣子「你哋都信

耶穌架？耶穌喎！基督教喎！嗰一大乍咩五餅二魚、神七日創造天地，咩送

佢個唯一一粒嘅仔你拯救世人點知俾人類屌死嘅耶穌喎！你唔係噉都信

啊？！」

「唔係話信，但係——」

玄滬想開口講一句：「我唔係話信，但係——點解戇鳩嗟？我知道基

督教係現代人嘅眼光下有好多野似乎好荒謬，好戇鳩，但係——」

其實佢哋三個不約而同都話唔信基督教，唔係基督教教徒，三人行仲

要有屌耶者，都好唔話諷刺——因為其實佢哋三個都清一色係出身自基督教

學校。麥花臣金將軍同白龍都係讀九龍華仁大，之後就各散東西。將軍佢人

細鬼大，已經見到香港隻船危危乎，隻身遠赴英國嘅乳娘胸懷之中。白龍就

頂唔順一個由喺馬會到做野，亂打亂撞入咗教育局度做，自己就送個仔去咗

德瑞國際書院，跟住仲要入埋普林斯頓大學嘅一個二打六所設計出來嘅教育

系統，於是就劈炮唔撈去咗男拔度讀國際文憑 IB。至於玄滬呢，佢就出身自

喇沙。佢係佢哋咁多個之中唯一一個經歷過 DSE 洗禮嘅。

玄滬未講完將軍就劖亂佢歌柄，話「如果佢係戇鳩，噉點解唔直斥其

非話佢係戇鳩姐？你怕政治不正確？」

「妖，我哋幾條友喺呢度講喺呢度散，有咩好驚咩 political correctness

嗟？」

「噉點解你唔話佢係戇鳩嗟？」

「因為我唔覺得耶穌戇鳩——？」

「但係你唔係咁啱就先話完佢戇鳩咩？自打嘴巴呀你？」

「嗰陣我係話基督教嘅部份教義好戇鳩，但係耶穌佢自己份人戇唔戇

鳩，我真係——」麥花臣金將軍又試打斷佢：「妖，又係呢種『基督教同基

督教教會』啲 friend 嘅詏撬璺

，聽都聽到厭啦。仲有，你試諗下，耶穌佢呢

詏撬璺，aau3 giu6 man4，々丂切陰去，公夭切陽去，亡文切陽平。英語「argument」

也，半完成粵詞化過程。例句：「呢詏撬璺幾得意。」「呢詏撬璺不符邏輯，係無效

架囉。」「Argument」一英語詞基本上完全完全了粵詞化，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有

點複雜。粵語本身有「詏撬」一詞，亦有「詏」一詞。茲一次過列出「詏」、「詏

撬」，和「詏撬璺」的例句：「「佢哋詏緊到底去日本定韓國旅行好。」「佢詏話新

儒家思想所花費嘅功夫都必定係徒勞無功，儒家根本已經玩完喎。」「佢哋咁鬼多詏

撬，都唔知點樣做得成夫妻嘅。」「佢個詏撬璺好複雜，我跟唔到。」坊間亦似乎有

「相嗌唔好口」訛變成為「相詏唔好口」的說法。雖然我們非常肯定「詏撬璺」源自

英文，但感覺上「詏」和「詏撬」則好像有相榷的餘地。茲不詳議。坊間多以「拗」

而不寫「詏」。但顯然「詏」之行為與「言」關係較為明顯，取「詏」而棄「詏」實

在自然。「Argument」一詞在所有的學術和思哲領域都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其歸化納

入刻不容緩。

茲討論一下「璺」。「璺」，顯然對應於英語「-ment」斯後綴。茲乃一個可以

全面後綴化的語素。這裏必需引入另外一個可後綴化的語素：「純」。「璺」對應於

「-ment」，「純」則對應於「-tion/-sion」。兩者都是用於化動詞為名詞的。但事情沒

有這麼簡單。把動詞化為名詞後，其化成詞的所指的，有幾樣的東西，一者為該動詞

所意味的動作該個行為，二則該動詞所意味的動作所構成的「製成品」。母動詞跟加

上名詞後綴的子詞有了概念層次上的不同——母詞所身處於的層次低子詞一層，子詞

高母詞一層，也就是子詞所指的概念比母詞較為抽象。後綴的作用由此可見就不是單

純的詞性轉化，而是抽象了。在這一點，「-ment」、「tion/-sion」的作用跟「性」這

個後綴是一樣的。「爆炸」跟「爆炸性」所身處於的層面不一樣，「爆炸性」較「爆

炸」抽象。「合理」可以用於描述一系列的事情，但「合理性」不可以，也跟「合

個人，如果拋開佢嘅教義黎講，佢仲可以係啲咩吖？根本就咩都冇得淨！耶

穌佢呢一個歷史人物嘅存在，根本就完全係等同於佢嘅教義。一個講耶穌嘅

耶穌先至係耶穌，一個唔講耶穌嘅耶穌根本就唔係耶穌。耶穌係佢佢嘅教義，

嗰啲嘅教義就係耶穌！你夾硬要話基督教教義好戇鳩，但係耶穌就戇鳩——

噉得嘅，我至多咪承認話『係呀，我係冇認識過耶穌佢自己，我唔識佢嘅為

人』。噉樣講嘅話我冇野好講，但係噉樣詏好懶好撚㩄時間囉——直頭㩄氣

啦呀屌。」

玄滬畀麥花臣金將軍駁得唔黎得切駁返佢，但係白龍就乘機插入黎話：

「如果係噉嘅話，你又會唔會話獨角獸、龍、年獸、神仙係戇鳩？」白龍噏

呢句野都覺得唔合理，根本完全係搭錯晒線。

麥花臣金將軍打咗個突。「關撚事？」

「獨角獸嘅存在嘅所有就係佢隻動物嘅形狀、佢白雪雪又有啲銀色閃

鑠嘅毛、佢頭上面嘅向天擎立嘅角、仲有淨係同處女身邊出沒同活動嘅生活

脾四——睇黎都唔信獨角獸存在架啦，而且你又話鬧嗰啲宣稱獨角獸存在嘅

人係『戇鳩』唔夠直接鬧獨角獸本身黎得直接丫嘛，噉所以結論就係『獨角

獸係戇鳩囉』。」

「我覺得我哋黎咗題——」玄滬話。

理」不是存在於同一個空間裏。姑且讓我們稱呼這些把母詞轉化爲一個高一層名詞的

後綴為層遞化名詞後綴。

這也許不是全部，但竊以為最重要的乃斯兩者。英語動詞應配可配什麼後綴，

是很視乎其詞的最後一個音素的。一般而言，同一個英文動詞，是不可以配兩個不同

的層遞化名詞後綴的（但這一點我不能絕對肯定）。這裏就是我們要與英文分道揚鑣

的地方了。

我建議，立「璺」、「純」二動詞層遞化名詞後綴。與英文不同，我們不按讀

音而配後綴，反而按照講者需要而自行配。這就是容許同一個動詞母詞有兩個層遞化

名詞後綴子詞。當配「璺」，子詞所指的是該動詞所產生的製成品或衍生品。當配

「純」，子詞所指的則是該動詞本身的行為或動作。

一般而言「純」所履行的職務透過漢系語中詞類活用的技巧所覆蓋。但這有其

限制，畢竟始終沒有完全明確具有符號標誌性地向讀者或聽者示意，該被當作名詞用

的動詞，已經層遞了，討論的主體也從該有其動作發生的情景移師至該動作本身。這

對高階思哲討論是帶來不良限制和不便的。

「但係冇人會將獨角獸嗰啲神話生物等真而且去拜去盛甚至為佢哋而

去打扙架嘛！」將軍駁白龍話。「而且獨角獸同耶穌都唔係同一類嘅物體—

—」

「你認為世界一開初就冇基督教會好好多？」

「梗係！」將軍肯定無比噉話。

Exeter 嘅 student bar 喺個地牢度。佢哋入咗去之後暖咗下自己啲手手腳

腳，後就搵咗角落頭嘅一張枱坐低咗。隔籬枱係一班髮鬢銀白嘅鬼佬教授，

佢哋開咗支紅酒，好似係 port 嘅野，一邊嗒一邊嗲。白龍佢自己亦去嗌咗杯

紅酒。佢舊陣時仲算叫做鍾意飲白酒，但係而家瀨過野之後知衰，唔敢亂噉

飲白酒，甚至根本頂唔順白酒嘅味道。

白龍嗒咗杯紅酒一啖，覺得都唔錯，都擺得落口。將軍同玄滬仲係度

爭論緊，白龍佢就插咀話：「嗱，我就唔會否認西方嘅基督教的確係眾多戰

爭——我唔可以完全話係成因，無疑記得——甚至乎成個亞伯拉罕教系嘅三

大宗教——個個都的確係罪孽深重架啦。係基督教嘅教義的確促成咗好多不

義嘅濕鳩野。我唔會俾啲已經講到厭嘅咩『係世人曲解教義黎義理化一己私

念』呢種論點出來——我黎講講我覺得記得教——甚至成個亞伯拉罕教派嘅

特點，同埋佢所催生嘅效果同好處——」

「好呀，請講。」麥花臣金將軍翹起雙手，挨後，坐得舒舒服服聽白

龍如何解釋自己。

「願聞其詳。」玄滬亦曰。

「基督教其實拆開咗佢外層嘅面紗，佢裏面最中心嘅野就係——」

「敗絮其中！」將軍佢突然劖亂歌柄。玄滬佢忍唔住笑咗下。

「妖～」

「梳～！忍唔住！」麥花臣金將軍騎騎聲噉笑咗兩笑。「OK 得，唔打

擾你喇。你講啦，到底基督教最核心嘅精髓係啲乜野？」

「係 Metaphysics 啊。」

「Metaphysics？」將軍問道。

「Metaphysics，中文通常譯做：『形而上學』，或者就噉『形上學』。

呢個名詞係取自班日本仔嘅和製漢語，係一個叫井上哲次郎嘅人由喺《易經．

繫辭上傳》度攞出來：『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我自己呢，

就其實對呢個譯名都有保留同意見，不過呢，就唔關乎到我哋要討論嘅野嘅

——」

「等陣。你要解釋一下俾我聽先——到底乜野係『形上』？」

***

「你而家明架啦呵？」

月光下嘅金將軍答咗句：「都算明嘅，你同玄滬之後嘅嗰個辯論噉複

雜，我淨係執玄滬佢口水溦都學到點噏啦～」

「但係你仲係唔 buy 呢套野？」

***

「噉姐係點？」將軍繼續問。

「四字以敝之：真、實、美、好，者矣！」

將軍完全唔知道白龍係到講緊啲乜野，飛得太快，快到佢根本連白龍

飛航留低嘅飛機雲都睇唔到。佢似乎太多問題，決定唔到應該邊樣問先邊樣

問後，於是乎就問：「呢個關基督教咩事？」呢個似乎係最能夠圍繞著一直

討論緊嘅議題同直達白龍想講嘅野嘅問題。話就係噉話，似乎問題都已經醞

釀咗一陣。玄滬亦加咗一句問：「『真』同『實』有咩分別？」

白龍就率先打發咗玄滬個問題先：「『真』同『實』其實就係我夾硬

用黎翻譯英文 True 同 Real 嘅翻譯對應。呢個問題問得好，因為『真』同『實』

呢兩個詞係中文，或者嚴格啲黎講，喺廣東話裏邊似乎冇咩明顯嘅分別——

至少冇英文裏咁大咁能夠容易感受到嘅分別——我哋應間可以再返黎討論呢

一個問題。但係先回應下將軍嘅問題：基督教嘅教義核心思想，乜唔通唔就

係『真』、『實』、『好』同『美』咩？基督教唔通唔就係時時刻刻講緊我

哋現時生活喺嘅世界萬事不美咩？基督教講我哋喺塵世，喺地球度（唔係

『塵世』，『塵世』呢個詞實在佛味太重，呢度唔太識合）——基督教話我

哋喺地球上嘅人生，只係一個短暫嘅片段，只係過眼雲煙，只係暫且嘅過渡

——就好似中轉站噉。人生，只不過係存在嘅部份，存在嘅假象。真正同終

極嘅存在，唔係喺地球，亦唔可能喺地球上可以存取到或者獲得到，而係一

定喺天國，上帝嘅國度。『信我者可得永生。』人類嘅國度係有生死嘅，但

係上帝嘅國度，係冇生死，只有永生。上帝嘅國度，先至係真正嘅存在。喺

上帝之國，我哋先至會化之成為一個完全、完整嘅存體。換言之，我哋喺地

表之上嘅存在，我哋地球上嘅存體，只不過係個喺上帝之國嘅存體嘅投射—

—一個不完全、有瑕疵、不完美嘅表象、山寨。所以，我哋呢一個世上嘅、

有血有肉嘅存在，根本就唔係『真』——唔係終極嘅『真』同『實』亦肯定

唔係『好』同『美』嘅極致。」

講到呢度，玄滬就問：「照你噉講噉形上嘅物體同理想嘅物體有乜野

分別？」

「欸？問得好！」白龍就繼續講：「如果講理想同埋理想主義嘅話，

中國都有呀——『天』、『道』、『孝』、『治』、『義』、『德』等等全

部都係理想嘅表現呀，但佢哋同西方嘅理想主義嘅不同之處，就係中華文明

嘅理想，通通都係紮根於現實，同埋可從現實中存取得到，可以透過修煉、

改進、提煉而達成嘅——佢哋嘅理想價值，全部都係存在於世內，而唔係置

身於世外。譬如話『天』呢個概念，絕對唔係形上嘅——『天』呢個人類道

德嘅典範又好，佢賞善罰惡嘅角色又好，都肯定係形下嘅，因為『天』就係

大自然。佢係大自然嘅一部分。『道』都係一樣。『道』，望文生義，就係

一條路噉解，引伸為『一門學問本應有嘅法則同運作原則』：所以日本有

『茶道』、『孝道』、『天道』嘅概念：姐係『茶』嘅『道』、『孝』嘅

『道』、『天』嘅道。但言歸正傳，『道』呢個概念，就算係講道家講嘅嗰

一種（而唔係儒家嘅嗰個，或者後世儒釋道三者大雜燴嘅變體），所指都只

不過係大自然界中冥冥主宰一切嘅法則，所描述嘅只不過係大自然自己會傾

向嘅狀態同趨向而已，而唔係啲乜野超越自然之外嘅一個理想。『天法道，

道法自然』就已經講得好清楚啦。所以，『聽天命』、『樂天知命』其實就

想引導人去按照指引去做。『道』存在於世間中所有嘅野——佢就係理想，

佢就係至上之美。而正正因為佢係大自然，而大自然嘅秩序就係佢，唯一可

以擾亂呢個結合美好理想與現存現實於一身嘅效應，就必定係啲有能力違反

自然嘅野——姐係人為作用：亦即係『人』

所以道家要講『無為』——以

去除一切人為攪作，以辟除所有人類強行向運行得好好地嘅天道系統度施加

嘅阻頭阻勢嘅立雜野。人為，就係搞亂檔。『無為』，就係無為之為，就係

順天而為。所以要『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

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結繩而用之。甘其食，

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要絕聖棄智，因為天地

不仁——而既然天地之嘅道就已經係理想嘅化身，理想嘅實質存在，而既然

天地根本就冇『仁』嘅呢個概念，結論就必然係『仁』呢啲唔躉駛嘅野根本

就係實實在在冇花冇假嘅阻住地球轉，阻住天地之道發揮其大義嘅人類謊言。

總言之，就係要無為，『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噉『德』啊，咩『禮』、『仁』、『信』、『孝』——呢乍屬於儒

家思想嘅理想價值同行態呢，睇真啲佢哋全部都係現實行態黎架噃。佢哋呢

啲理想喺儒家嘅心目中，唔單止係人人可以做得到，咩『人人皆可以為堯

舜』，所以荀子先咁着重講解學習，寫咗篇野去勸人讀書而『學始乎為士，

終乎為聖人』——佢哋嘅理想，無論做人處事嘅理想，定係政治吖道德吖人

類社會組織形態嘅理想，喺佢哋嘅理解，老早就已經係人類歷史上出現咗，

就係上古聖人『三代之英』嘅紀元。而禹湯文武成王周公佢哋嘅時代，就係

理想社會嘅極致，就係儒家社會嘅烏托邦。咩所謂嘅『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

讓忠孝廉恥勇』，通通都係同過『禮』嘅方式去培育、鞏固、同注入去人嘅

茲必意味道家必然需要肯定人嘅自由意志，並且人乃屬於有別於萬物的存在範疇。

腦袋，以培養一種由內心而發嘅『德』：『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

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由此可見，孔子想做嘅，唔係就噉

用賞罰誘因去規限人嘅行為，佢係連人嘅思想都可以受到規限——簡單啲黎

講就係孔子係玩嗰種『內心警察』玩到極致嘅思想人格。『禮之用，和為貴。

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

也。』而佢噉樣嘅目的，就係想透過『禮』，去驅使人喺日常生活度會有

『德』、『仁』、『恥』嗰啲佢應該係最佳嘅行為組態。好多人以為孔子講

嘅『仁』係某種類似 Empathy 同理心嘅野，係某種類似『仁慈』、『仁愛』

嘅價值。其實係大錯特錯。孔子講嘅『仁』，只不過係一種安份守己，唔會

撩事鬥非、唔會攪屎棍、唔會無風起浪嘅犬儒性格而已——只不過係一種

『大家聽聽話、排排坐、食生果』嘅『聽話』而已。由『其為人也孝弟，而

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同埋『不仁者不可以

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甚至『三年無改父之道，是為孝也』就可以見到，

孔子係一種徹頭徹尾反對改變嘅大老坑。而喺呢一個大老坑嘅觀念當中，只

要樣樣都按照先賢停落黎嘅禮樂制度運行，人與人之間嘅關係就可以各安其

處，就噉一天都光晒。如果個個都可以自動自覺嘅話，噉就可以得到一個萬

事盛平、事事風調雨順嘅光輝秩序，就係叫做『大同』。但係可惜，『今大

道既隱，天下為家』，所以只可以以禮樂嘅制度去嘗試漸趨返『大同』嘅秩

序，去追溯同模仿嗰個美好嘅黃金年華。」

麥花臣金將軍等咗白龍噏咗水蛇春咁多野，但係仲係見唔到重點同埋

關耶穌乜野事，佢忍唔住就話：「我仲係唔知道白龍你講噉多野同我哋頭先

講開關於基督教嘅野有乜野關係——你到底係想帶我哋去邊？Where are you

going with all this?」

玄滬都聽到一頭霧水，亦曰「我都唔勮你想點——」

「乜你哋睇唔到嘅咩？」白龍既興奮又唔耐煩噉講：「西方同中華兩

個思想體系都係講理想（噉亦都好自然姐，大凡係人嘅動物就會想講理想架

啦係咪先？正所謂『人無夢想，同條鹹魚有咩分別？』『喪志若鮑』啊！）

不過呢啲都係題外話，我哋要觀察到嘅係，中華文明嘅理想觀係設置喺呢一

個世界 —— This very world itself ——係我哋呢一個世界，所謂嘅『現界』

reality。無論係儒墨道法九流十家裏便邊一家都好，佢哋都一致認同你想就係

我哋呢一個世界裏面。最真、最實、最靚、最好嘅，通通都係可以喺呢一個

世界都搵到，而且可以成就到同實體化到——應該噉講，雖然現界嘅事物喺

呢一刻未臻完美，但係已經完美嘅事物係一定可以係呢一個世界上存在——

甚至可能已經存在過。

「但係西方就唔同。佢哋嘅理想唔喺呢個世界裏便。呢一個世界只係

一個假象。最真、最實、最靚、最好嘅存在，係另外一個同我哋呢個世界嘅

係切割又係相連嘅宇宙裏面——甚至乎應該係話，嗰個美好嘅存在，佢自己

本身就係另一個次元，另一個存界，而我哋呢一個存界只不過係嗰個存界嘅

次質投射。最緊要嘅係，雖然西方或就話可以將嗰個美好世界實現到，但係

其實本質上、邏輯上、按照佢自己成個範式嘅脈絡同講法，根本就係冇可能。

上帝嘅天國根本就本質上定義上唔容許係地球上實現；柏拉圖『理形論』中

嘅『理形』（forms）根本就定義上

唔喺

呢個世界上；甚至乎西方推崇嘅人權

點點啲講到天花龍鳳似層層，你認真啲諗根本係冇可能將個理論如述實踐。

呢個就係西方同中華最大嘅分別。西方嘅理想，係形上嘅。中華嘅理想，係

現實嘅。」

「Ok——！」玄滬開聲道：「卒之見到啲眉目喇～」

「但係你都仲係唔講都點解呢個關耶穌啲乜野事。」將軍佢好堅持噉

就住呢一個 point 窮追猛打。

於是乎白龍就再加多兩句解釋：「西方嘅理想主義係遙不可及嘅，中

華嘅理想主義係可以實踐，有啲嘅內容理論上更加係隨手可得，甚至乎有啲

喺個理論嘅論述裏面已經得咗。再勁啲就係講到呢一個世界本身就係理想嘅

化身，之不過係人類戇框框搞搞震搞到亂哂坑。西方嘅理想主義就完全相反。

喺西方嘅理想主義論述裏面，由於嗰個美好世界唔係人一生出來就已經躉咗

係度，而且同我哋所有嘅野，我哋可以 work

with

嘅野相距好遠，所以人

類如果要過好嘅生活，就要去改造一切：自己又好、環境又好，總之就係唔

掂改到掂為止。噉當然，頭先都話咗，事實上按照呢一個理論，根本就唔可

能成功。但係好奇怪，西方佢哋係會繼續照樣去將樣樣野去改進、改善、改

革（或者用某啲人好憎嘅一個詞語黎講——『優化』）。而喺當中嘅過程，

佢哋或許冇辦法，亦永遠唔會有辦法，可以達到到嗰個嘅最終目標，但係可

以肯定嘅係，佢哋係有實實在在嘅進步。就好似極限，逐漸趨近目標值，越

黎越接近真、實、美、好，但係係永遠都唔會抵達得到——也許呢個就係黑

格爾所講嘅歷史辯證。中華就唔同。中華嘅理想主義，無論係儒家定係道家，

喺論述上、理論上、運作上、觀點上，都係反進步，同埋反對改變。『三年

無改於父之道』——我哋唔使做啲咩新搞作新思維新諗法——只需循禮而行，

復古人之道，將古代聖人堯舜嘅社會照辦煮碗就得，只要就係執頭執尾小修

小補。甚至乎再激啲，就係連我哋而家嘅野都唔要，要揼埋落垃圾崗，返璞

歸真。。。而好啦，到戲玉啦——將軍你猛咁問我長篇大論講咁多野，到底

同基督教有咩拏㨢

，我而家可以答到你啦。基督教向以上呢一抽野，所扮

Work，幾乎肯定已經完全了粵詞化的英語詞，其義與英語無大異，唯獨其粵語沒有

「工作」、「勞動」的用法，只有「運暢」、「行駛」、「運作」的用法。粵音為

woek1，禾勺切陰入。例句：「你個諗法肯定唔 work 囉。」「你識唔識 work 呢嚿

野？」粵語沒有 woek1 音字。此音非常異常，故此形聲字也許也不太識合。愚見以

為，要造字處理，以會意字處理最為適合。竊建議可「為」、「也」兩字並排合併為

一字為「work」之漢字：「work，『為也』也。」

With，建議「枼乎」字書化之，讀 jip6 fu4，又圼切陽入，方乎切陽平。「枼乎」乃

直接寫法，成熟以後相信可以簡化為「枼」。與「沎」類似，「枼乎」已經有初步的

粵詞化，但歷程漫長。例句：「枼乎少少自信嘅話，我肯定你贏硬嘅。」「唔該，我

要呢個安格斯牛扒，七成熟，枼乎薯蓉同忌廉菠菜。」「代替舊有嘅小資產階級社

會，枼乎佢當中一切嘅階級同階級鬥爭，係一個我哋將有嘅新嘅聯盟，焉其中每個人

嘅自由發展則乃全部嘅自由發展。」（譯自《共產宣言》）

拏㨢，laa1 leng3，力也切陰平，力生切陰去，解「關係」、「關聯」。例句：「德

國納粹興起，同一戰戰敗有拏㨢。」「我同佢冇拏冇㨢架！」「㨢」亦可以自己獨自

使用，如「藤㨢瓜，瓜㨢藤」。例句：「陳太為咗做冬，買餸買到兩隻手㨢幾個袋，

演嘅角色，其實同柏拉圖嘅一模一樣——就係去說服、威逼、感引世人去採

納要相信以上一切必須相信嘅迷信同迷思。西方嘅一個套，需要你諗下以下

三個迷思——仲要你毫不置疑噉誠心相信：一、就係真實美好嘅事物係存在，

而且存在喺另外一個同我哋既係隔絕，又係相㨢嘅世界；二、嗰個世界係點

樣樣，我哋可以知道；三、我哋可以存取到嗰個世界，並且將我哋嘅世界、

我哋嘅存在，轉變成為嗰個世界。基督教嘅作用，就係扮演著洗腦嘅作用，

日夜不眠向西方社會灌輸呢一乍嘅迷信。基督教話：一、真實美好嘅事物係

存在，就係天國；二、天國係點樣樣，大家都可以知得到，而且大家都可以

知，讀下聖經就得；三、我哋的確可以存取到嗰個世界，而『叫一切信他的

都得永生』，你只要信耶穌，就可以入天國。柏拉圖同古希臘諸賢都係做講

緊同一樣嘅野。噉，講到呢度，你話啦，基督教所衍生嘅哲學系統，係咪喺

帶領人類邁向光明嘅未來，係咪功不可沒呢？」

咪話唔辛苦。」竊以為，也許「木能」併合左从木右从能，比「㨢」比較好，意境更

甚。「㨢」使人聯想手拿的意象，幾乎有主動性，但「㨢」沒有這個潛意思。「㨢」

沒有「拿」的含義——當一樣東西「㨢」另外一樣東西，該個「㨢」著另外一個者的

東西沒有主動性，「㨢」是客觀存在的狀態而已。「木能」則能避免這點，且使人聯

想起「藤㨢瓜，瓜㨢藤」的意境，使「㨢」的意思更加鞏固。「拏㨢」這個詞跟另外

一個詞「拏耕」幾乎同義，但不盡然。本人感覺上「拏㨢」比較實在，是實質上有物

質或較為肯定的關聯維繫著兩者，而「拏耕」則比較虛。的確，對我跟人而言，由於

「拏耕」的「耕」與「三更半夜」的「更」同音，我一直以來都感覺「拏耕」的

「耕」意味著那些有「拏耕」的物件之所以有關係是因為他們概念上有共鳴性，就像

換更時要響起銅鑼，銅鑼與銅鑼一同響起產生共鳴。當然，這個聯想邏輯非常複雜，

也非常個人，不能說有什麼權威性。但儘管如此，「拏㨢」、「拏耕」兩詞肯定有被

語義分析的潛質。

第五回

麥花臣金將軍佢呼咗一啖煙出黎，話：「呢啲我明吖——唔係好難好

複雜姐諗返轉頭。係有少少你 make it to be more complicated than it actually is

囉。」

「噉你又講得啱嘅。」

「之不過呢——」玄滬似乎有所異議喎：「你話你一個範式係可以點

樣好點樣好，『進步不斷』只不過係一種嘅講法，另外一種嘅講法可以係

『徒勞無功』。你都已經講咗啦：形上嘅理想本質上係無可達到嘅，噉其實

做咁多咪喺某觀點而論盞搞？咪盞㩄氣㩄精力㩄時間？而且學你話齋，形上

嘅理想嘅內容係不可知曉嘅（如果係可以知曉嘅，噉就唔使靠基督教同柏拉

圖嘅迷信喇）。噉姐係話其實我想講形上物係點點點啲，其實都之不過係

assertion，係臆斷之說姐。噉，如果同時間有幾個互相競爭嘅形上理想喺度，

我哋何以裁定真偽，斷定孰是孰非、孰勝孰敗、孰優孰劣呢？再講，既然形

上嘅理想嘅內容喺無從稽考嘅，只可以心神存取，好聽啲嘅話呢個過程就係

良心發現，難聽啲就係發噏瘋吹水唔抹嘴。呢種對形上理想嘅理解，係可以

license 好多濕鳩野，畀好多似是而非嘅理論同觀點揸正牌攪屎棍。而 I’m sure

你唔會否認歷史上的確出現過好多極之濕鳩同極之 morally abhorrent 嘅野——

包括 slavery，gender inequality, racism 種族清洗，同埋而家美國攪埋晒嗰啲咩

白人至上主義，仲有個一大乍數都數唔晒嘅宗教戰爭。噉你都反轉睇下中國？

中國基本上自商代以黎就無奴隸制度，極之包容各民各族，更加冇啲咩宗教

戰爭。有嘅譬如係太平天國噉，都係以亞伯拉罕夠威思想基礎。」

「係咪！你睇下嗰個咩濕鳩 Westboro Baptist Church 吖，或者香港嘅嗰

個明光社？我好明顯唔係天下間最撚鍾意班基佬嘅人啦，但係就連我見到佢

哋都覺得眼冤囉。」將軍加插話。

「係囉。仲有其政治不正確都好我都要講架啦——伊斯蘭教——猛噉

搞自殺式炸彈襲擊，何嘗唔係形上嘅理想喺度整蠱作祟？」玄滬之後飲咗一

啖佢自己嗌嘅英國啤，點知咩本地 Lager，接著亦云：「死咗之後七十二個處

女喎，咩都畀你講晒啦噉樣。形上理想同迷信根本就冇分別，所以基督教先

至可以喺呢一個領域度分到一杯羹。」

白龍見佢哋都抒發咗自己對白龍嘅說話嘅一系列質疑，跟住佢應佢哋

話：「得，係，我承認西方嘅形上理想義忱——」

「梳！我中文差！『義忱』係乜野？」麥花臣金將軍打斷佢問。

「冇，唔關你事，呢個係我自創嘅詞根。『義忱』姐係 -ism，主義、

思想、主張、觀點、範式。。。」

「Ok 得！勮！繼續。」

「西方嘅形上理想義忱的確可以牽領社會走入歪路，之不過我嘅嗰個

關於『發展』嘅論點仍然企得穩陣。呢一個其一啦，其二就係老生常談嘅

『宗教私用論』啦——我唔多講，但係最緊要嘅係以下嘅呢一點：形上理想

義忱係 self-correcting 嘅，係會自我糾正嘅。點解？因為佢永遠都冇可能證明

到某一個特設嘅，一個 particularist 嘅一等範式已經係形上個『嗰個』理想，

亦執行唔到『嗰個』理想。加上所有人都喺形上理想義忱嘅論述度中海油存

取至少嗰個存在於形上空間嘅理想嘅跌哚內容——『蓋其語曰：天下之人異

義。是以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百人百義。』面對幾好幾差幾某某荒謬嘅濕

滯嘅野都好，形上理想現忱

都會容許人去挑戰現有嘅狀況，去挑戰俘虜我

這裏使用了本人的新創詞「現忱」，取自英語後綴「-ism」，但若要闡釋，就必須聯

同其他三個同樣源自斯英語後綴的翻譯一併闡釋。

一般而言「-ism」被翻譯為「主義」，此舉頗有問題。我把「-ism」分拆，拆成

為四者：義忱、現忱、歧忱、言忱，再附加「意忱」一詞。「主義」一詞的意思，我

們直覺會感覺就是「主張」、「意識形態」而已，但其實其含義不僅於此。就連《百

度百科》也有此見：「『主義』一詞代表理念或有完整體系的思想和信念，也可視為

實現不同目標的不同方法。若於政治理論中，冠以『主義』此一後綴，往往具有『思

想、運動、體制』三種互為相關之內容。」《百度百科》。這不是自然的，因為若然

只按照「主義」的漢字拆解，「主」、「義」的意思就理應僅僅是「主觀之義」而

已。「主義」可以蘊藏這麼多的義項，是因爲此詞作為清末民初用來翻譯外語的新創

哋身軀嘅現界，去挑戰『係』嘅一切同一切嘅『係』。呢一個發予畀我哋世

人去宣示我哋對現況不滿嘅牌照，唔單止係鼓勵我哋去改變現實，係直頭係

槍添呀！換句話講，就係即使形上理想義忱係好多時候俾唔同嘅大奸大惡攞

正牌攪屎棍，但係佢都係會鼓勵世人去糾正呢啲錯誤，改邪歸正——！我頭

先咪話形上理想義忱嘅運作機制就好似一個函數上拉去極限噉嘅？我而家收

返呢句説話，呢句說話嘅問題有啲似黑格爾嘅『歷史終結論』嘅問題。呢個

講法實在不盡真確，雖然我大體上仲係認為喺宏觀角度而言佢仲係大致上啱

詞，它強求把英語「-ism」的義項搬字過紙到「主義」裏面，不管「主義」的字也許

根本負荷不了或演繹不了這些義項。

我認為，英語的「-ism」義項最少可以分之為四個，若然要再仔細一些可以再細分，

但四個是義項分類得數量最少且同時最再不可簡化的分法。一、解現象、情況、狀

況、病況、行為、動作等，如：baptism, criticism, magnetism, rheumatism, terrorism,

dwarfism；二、解言辭、說話特色，如：witticism, Shakespearianism, Americanism,

euphemism, colloquialism ; Scotticism, aphorism；三、解主張、主義、具系統和結構的思

想體系、理論、論述、想法、觀點等，等。很多時後加於某人的姓氏後，轉化成為一

個意解以該人為首或為起創人的思想體系。斯包括：Leninism, Maoism, monetarism,

realism, idealism,Calvinism, capitalism, socialism, environemtnalism；四，解對某群體的歧視

性思想，如：sexism, racism, ageism, ableism, classims, speciesism。

這個四個義項，分別配為「現忱」、「言忱」、「義忱」、「歧忱」。而除了

「義忱」之外，可再加插「意忱」一詞。「意忱」跟「義忱」意思差不多，但沒有

「義忱」那麼強和明確的語氣或意思。如果「義忱」是有體系，有結構，有設計性的

思想體系，那「意忱」就是在這些範疇都不盡充分的「義忱」。也就是說，「意忱」

是存在於社會上的某種籠統、模糊但有某種脈絡的思想、感覺、情感、精神，與第三

個義項的分別就是組織性和結構性的高低分別。除此之外，一個思想要有「義忱

性」，就必須有強烈對「義」是什麼的見解，亦即有主張，有某種對什麼是「好」的

見解。但「意忱」則比較含糊。那當然，一個思想應否或能否冠以「意忱」或「義

忱」，很大程度上視乎個人取態感覺而言。斯舉一例：「Marxism」絕不宜名「馬克斯

意忱」，因為「Marxism」是有體系的。但「feminism」或「capitalism」等這些內部派

系非常繁多的思想，則冠稱「意忱」、「義忱」皆可。

「忱」解「真誠的情意」，可以引伸為「真誠的看法、觀點」等。義忱、現

忱、歧忱、言忱、意忱，四者均為音義兼譯。

為何要清楚分辨以上四者（「意忱」不計）？這是一個較所看到為複雜的問

題，這裏不能詳議。但當中可以提煉而陳的原由，就是四者關係密切，但又分開，方

有互動可言。世間有現象，人觀之為現忱。為陳現忱而生言忱。現忱不理想，人欲改

之，則處義忱。義忱既出，則言忱孳乳而浸多也。義忱不義而走歪矣，則出歧忱。為

求改變，義忱化之為行動，其行動亦為現忱矣。

此外，分辨斯數者有思哲上，尤其是釐清不同現象理應屬於的分類範疇上的幫

助。

嘅。不過撥開乜撚宏觀係咪噉都好啦，我都可以肯定嘅，係形上理想義忱係

會驅使人不停噉郁動。一個社會，甚至一個人，可能呢一刻企咗係高處、平

原、或者低處。我哋其實睇唔到行咗出去之後嘅地形會係點——我哋可能只

係身處喺一個局部低點，一個 local minimum。如果係噉，我哋行出去嘅話噉

things can only get better，萬事只可漸入佳境，因為地形圜汝皆山也。但係若

然之掉返轉，如果係喺高地嘅話，四周圍望到嘅可能都係較低之地，你身處

喺 local maximum。噉樣講法好似行出去就蠢到個點噉，但係噉樣都唔可以意

味原封不動乃上上策。因為出面可能仲有高峰，仲有更加高嘅山。你死守一

角就等於走寶。」

「你前半部分仲可以叫做言之成理」玄滬曰道。白龍都估到玄滬佢會

抨擊佢嘅講法，話晒玄滬係出自數學，仲要係佢嗰一年嘅數學系裏面分數最

高，天份最為洋溢，數學功力最為標青嘅本科學生。「你既然都知道自己企

咗喺個高峰咯，你又喺睇到嘅風景度睇唔到更加高嘅山，噉你若然之貿貿然

離開，鐘個頭出去，點知行多幾腳之後先發現原本你睇唔到嘅荒野人來全部

都係又臭又濕嘅沼澤，搞到你一身蟻，向前又唔係，打倒褪又唔係，噉點

算？」麥花臣金將軍亦如是者示意。

白龍嗒多談紅酒之後話，「若然之——第一，你企喺度嘅嗰樹，一日

高峰唔代表萬世高峰。今日係天下第一巔峰，唔意味萬世都山水甲天下。時

光荏苒，滄海可桑田。年年月月嘅風風雨雨，可以磨蝕你嘅峭壁，蠶食你嘅

根基。簡言而之，就係郁都唔郁就盞食崩咗山。第二，如果你行出去冇耐，

真係冇樣好嘅，你唔行得太遠嘅話，仲可以返翻去匿埋喺咗山度。第三，頭

先嘅嗰個論點係假設咗除咗風雨之外，地形嘅面貌起伏唔會有任何嘅改變。

我哋一直都假定咗外在嘅一切嘅存在組態同型態，係外於人類嘅，係不會因

為人類個存在本身而改變。我哋假設咗，人就係自然嘅一部份，受制於同萬

物一樣嘅外在物理法則。但試問事實豈是如此呢？人類所生存嘅，唔淨止係

物理現界，而仲有人類構建出來嘅社經現界。物理現界你唔講咩量子力學嗰

啲古靈精怪嘅野，你唔拉到去啲咩『觀察者效應』同咩『測不準原理』，物

理現象的確係唔會因為你係人，唔會因為你對現實有啲咩意見，唔會因為你

嘅觀感、你嘅存在、你嘅觀察而有啲咩改變。你今日食唔食飯、返唔返學、

出唔出街、扑唔扑野都好，太陽聽日都會照樣係東邊升起。π 照樣會係無理

數同超越數，氫嘅原子量都總會照舊係 1.00794u。物理現界係唔會為咗你，

而唔會戥你乜乜物物而有咩郁動。但係喺社稷現界，就唔同喇。我哋喺社稷

現界，既係觀察者，既係參與者，更加受動者。呢個現忱索羅斯都有講過—

—佢叫做『反身現忱』。喺一個有反身現忱嘅領域度，冇野係不變，冇野係

不可變，而更重要嘅係，冇野不可因人而變。你點睇個股市，點睇美朝政局

同中美貿易戰，點睇女權主義，係會擺動你所觀察、詮釋、同『觀釋』嘅事

物嘅存在狀態——你係會影響個股市，會左右到美朝談判同中美貿易戰嘅槍

炮，搖動到女權運動嘅方向同發展。而人類所身處嘅所謂現實，其實係由呢

兩個不同嘅現界——呢兩個 sphere——呢兩個球宇所重疊而成，所以講返頭

先個比喻我行出嘅一步，係會改變地貌。當然不至於話變到面目全非，人類

嘅作為而唔係話可以一步改盡千山容——但係人嘅腳步，佢踏出去嘅嗰一步

嘅輕重，嗰一步嘅方向，都會向個睇落好似好硬淨好似好穩陣嘅地下施壓。

而呢個地下係一定情況下就會變形。人呢一種嘅存在，身為一種存體，就好

似太空中嘅一粒恆星——佢有體重、有份量、有佢自己嘅引力場。人自己佢

唔知道佢嘅存在就係把持住佢自己嘅一種萬有引力，無時無刻都喺度改變緊、

牽引緊天下萬物嘅運行軌跡，改變緊佢愚見以為係恆常不變同無可改變嘅事

物。」

麥花臣金將軍同玄滬聽得入晒神。將軍佢又事繞埋腳，好似小貓噉細

咬自己嘅手指甲喺度聽，喺度提煉佢所接收到嘅訊息。

「唔好意思。」將軍卒之開口直問。玄滬仲係喺度剖析緊白龍嘅說話。

難分難解嘅大義斷宣需要深入嘅拆解先可以搵到佢埋藏於深處嘅寶藏。「可

唔可以講多次咩係『形上』？我以為個四個咩『真』、『實』嘅乜乜物物已

經係形上嘅定義，但而家又好似唔係？」

「唔緊要。」白龍就話：「我當初接觸呢個課題嗰陣時都係被耍到氹

氹轉。」

「你講多次？」玄滬都開口要求白龍闡釋多一次。「我勮點解將軍喺

你講到呢度就失去咗對『形上』嘅呢個概念嘅把握，因為我啱啱先講緊『形

上』係啲乜野，同埋（叫住做『迷信』啦好毋？）迷信呢種嘅思想（或者用

你嘅術語黎講嘅話）——呢種義忱有啲乜野嘅好處，可以為人類文明帶黎啲

乜野嘅驅使性作用，等等等等。我哋喺呢一度其實對於『形上』嘅物體存唔

存在，對於呢一個關於『形上』嘅世界嘅 postulate，呢一個嘅恆真假定，我

哋喺討論佢嘅利弊個陣，其實係應持一個 agnostic 一啲嘅態度去處理『形上』

存唔存在嘅問題。但係喺你頭先講解點解我哋應該相信自己嘅力量，點解外

在物嘅存在唔係絕對嘅嗰陣，你就已經好似取咗態。」

「何以見得？」

「你話我哋人類所存在於嘅世界，由兩個『球宇』

所重疊而成。如果

已經係噉樣，噉『形上』嘅世界，同樣都係自成一國嘅呢一個『形上』嘅

『球宇』，仲有邊埞企？」

「噉姐係你認為我已經先入為主，違反咗我哋理應就討論決定此迷信

嘅採納好壞利弊時仍有嘅秉持態度？」

「直情啦。」

「噉你係覺得我係肯定緊定係否定緊『形上』嘅存在？」

「點解你噉問？」將軍問啊白龍。「乜玄滬唔係已經係度話緊你否定

緊『形上』嘅世界啦咩？」

「宇宙」一詞，最早出自《莊子》這本書，「宇」指的是一切的空間，包括東，

南，西，北等一切地點，是無邊無際的；「宙」指的是一切的時間，包括過去，現

在，白天，黑夜等，是無始無終的。《莊子》：「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

二字連用，始見於《莊子•齊物論》曰：「旁日月，挾宇宙，為其吻合。」斯取「宇」

為語素，再創新詞。

「點解你又噉講呢將軍？」白龍。

「佢都直頭係度指責緊你嘅宇宙體系度，『形上』已經冇樹可立囉，

仲唔係話緊你否定緊形上嘅存在？你嘅宇宙觀都無預位畀『形上』，噉就梗

係意味你嘅呢個宇宙觀裏面冇『形上』嘅概念啦。」

「噉呢個視乎你對『宇宙』嘅理解係啲乜野啦。我呢一度所講嘅『宇

宙』，其實只不過係好籠統含糊地指『存在喺時間同空間之中嘅野』。嗱，

『形上』嘅定義就冇話形上物係必定係喺時空之內定係時空之外嘅，噉姐係

意味視乎你認為形上物嘅存在模式係啲乜野啦。我就認為形上物係存在向時

空之外嘅，所以我唔認為我好似玄滬話齋，我嘅體系冇畀『形上』存在嘅。

不如噉話，如果『存在喺時空之內嘅事物』我哋一概稱之為『萬物』，噉我

嘅存在體系就係有『兆物』。」

「我唔明點解『宇宙』淨係『時空』。」將軍問。

「噉你可以用另外一個定義嘅。如果你想以『所有存在嘅匯集』為

『宇宙』嘅定義，都得架。」

「但係如果係噉樣嘅話你個 argument 咪行唔通囉？」

「唔會。因為你仲可以劃分兩個嘅『球宇』，而嗰兩個嘅『球宇』始

終都一定係喺時空之內。問題係反而在於你認唔認為喺你呢一個新嘅『宇宙』

嘅定義之下，時空之外嘅存在匯集度仲有冇其他野。如果講返『形上』，噉

就要視乎你認為『形上』物體到底存唔存在，同埋如果係存在嘅話到底係存

在喺時空之內定係時空之外。嗱，講到呢度，你就必須要意識到好明顯如果

你話『時空之外』嘅宇宙係一空集嘅話，你唔想矛盾就唔可以話『形上』物

係處於時空之外。但係歸根究底到底『形上』存唔存在，同埋係以乜野嘅方

式存在，呢一個又係另外一個嘅問題喇。正如我所話，呢一個問題係『形上』

嘅定義佢自己本身冇辦法定斷得到。」

「噉講咗咁耐，到底乜野係『形上』嗟？」玄滬問曰。

100

「『形上』係啲乜野？」白龍繼續講：「『形上』就係 metaphysics—

—係 meta 嘅 physics。直譯就係『超物理』。Meta 可以解『超越』，但係亦都

可以解『上一層』、『高一層』噉解。至於 physics 就顯然易見係『物理』啦。

所以 metaphysics 就係『超越物理嘅物理』、『高於物理嘅物理』。佢嘅中心

思想，佢嘅中心論述係啲乜野呢？佢嘅核心迷思係啲乜野呢？就係我哋宜家

觀察得到，接觸得到嘅現界，並唔係『存在』嘅全部。我有位老師噉樣同我

解釋，個比喻其實頭先都已經用過嘅次，但係我都不厭其煩用多次啦。一個

形上觀，就係否定現實嘅觀點。一個有形上部件嘅存在觀，就必然係否定現

界嘅純真性：就係擘大眼話眼前你見到嘅野都唔係真嘅，唔係事物嘅身體，

反而只係幻象、只係贗品、只係 A 貨山寨。形上論，就係話一切喺現界嘅，

都係『唔真』（唔 true）、『唔實』（unreal），『唔好』(ungood)，同埋

『唔靚』（ugly）。而喺另一個同我哋近在咫尺，但又遠在天邊、毫無接觸

嘅存在國度度，躉咗一切事物嘅真諦同原本——嗰度嘅一切，就係所有

『真』、『實』、『好』、『靚』嘅野。講到呢度，如果你認真諗諗，『真

實美好』嘅野根本就唔存在係呢一個世界上。你說認購你一種嘅觀點，噉你

就係認購近某種嘅形上理想意忱。反言而之，如果你認為『真實美好』嘅事

物已經存在係我哋呢一個嘅世界上，噉你所認購嘅，就係一種現實理想意

忱。」

白龍頸渴，執起咗佢隻紅酒杯，飲咗少少，跟住問佢兩個好友：「大

家都聽過柏拉圖嘅『幽洞寓言』架？」

大家都岌頭。

「形上，就係嗰個幽暗山洞出面嘅嗰個靚麗光景，而哲學家嘅任務，

佢嘅天職，就係要解開鎖住世人喺盤埲牆度嘅枷鎖，放人在遊於天下。」

「哦～！」玄滬話：「噉我明喇。好合理呀。同數學所取之為恆常預

設嘅命題同內容好似。」白龍岌頭以示同意。

「可以見得？」將軍問。「呢家野又關數學乜野事？」

101

「唔，與其一味我講曬，不如我問你幾個問題，睇下你點答然之後診

斷一下你潛藏嘅觀點係啲乜野？呢幾條問題就可真精彩囉～可以見到西方哲

學千古而蒞一直攪唔掂嘅核心問題——」

「哎呀你唔好賣關子喺度咪咪嚤嚤啦！放猛過黎啦妖。」

「好～！第一條問題：到底數學物體存唔存在？」

「存在～！」玄滬即刻𦧲飯應。「梗係存在啦！仲使講嘅？」玄滬噉

答，單刀直入鏗鏘有力。

「唔好意思～」將軍問咗句，「但係咩係數學物體？」

「咪 mathematical object 囉。」玄滬即刻答佢話。

「噉樣同冇答有咩分別呀屌！」將軍號曰。「我夠知數學物體嘅英文

係 mathematical object 啦！但係係咩意思先得架？有冇例子呀？」

「嗱噉譬如數字 numbers 噉喇，無限大集合 infinite sets 噉，函數，群，

有限域，萬里浮，拓撲空間，三角形，球體——」

「噉三角形同球體呢啲幾何圖案，一定存在架啦，如果唔係我哋點—

—」將軍話。

「欸？我哋唔係講緊生勾勾畫公仔畫出腸嘅嗰種三角形喎。」玄滬加

多句。

「噉你講緊咩？」

「我哋講緊嗰個抽象嘅三角形，而唔係喺張紙度畫出黎嘅三角形。」

玄滬即刻答佢話：「我哋講緊由歐幾何公里定義出黎嘅三角形喎。」

「但係有咩分別先？兩個有咩分別？」將軍問。

「一個三角形嘅定義，係有三條直線所組成嘅——」

「噉畫紙上嘅三角形何嘗唔係由三條直線所組成？」

「紙上面嗰啲唔係直線黎架嘛～」

「吓？！」將軍 O 咗嘴嗌咗下。「噉嗰啲係直筆甩嘅野係乜撚野黎架

屌？直線而家唔係直線？！」

102

玄滬郁咗一郁就咗一下，再曰：「呢啲野你我都識啦——直線咪係就

係兩點之間最長度最短嘅線囉。」

「噉點解畫紙上面嘅點解唔係直線？」

「屌！你放大咗佢睇佢係彎彎曲曲架嘛！」

「如果你噉講嘅話噉乜都唔存在啦！三角形都——」

「你等陣先。」白龍插入黎打斷咗將軍佢：「噉你姐係點諗？你認唔

認為三角形係存在先？」白龍噏完即刻想彈弓口收返佢未經思索嘅呢個例子。

呢個例子唔好，因為實在太容易畀佢哋再次陷入佢哋一直喺度糾纏嘅問題，

搞到前進唔到。佢要描述嘅，係一個數學物體，而要完全突顯佢個「數學物

體係存在」嘅論點，三角形呢種咁容易惹人將佢數學存在同喺現實中嘅存在

兩者混淆嘅例子，實在不中用，唔啱用。有咩啱用呢？嗱，「加百列嘅喇叭」

（又稱「托里拆利小號」）就啱用啦。一個小喇叭，一個由非常簡單嘅數學

公式所描述而成嘅喇叭仔，有乜野特別呢？呢個喇叭，係只可以以數學物體

嘅模式存在，而絕對唔可能物理上存在。點解呢？因為呢一個喇叭，用油可

以裝得滿，亦即係話佢有有限嘅容量。但係，如果你想執起把油掃，想將個

喇叭嘅表面每一分每一寸都髹油，你會發現完來係唔可能！一個可以用油裝

滿嘅容器，竟然唔可能髹油髹好。一個有有限容量嘅勇氣，竟然可以有無限

嘅面積。到底係所謂何事呢？嗱，橫講點講，物理現實都唔可能容許呢種嘅

畸胎存在架喇。唉，早知就索性攞呢個黎做例子啦。不過唔講都講咗囉。

將軍佢就答話：「我梗係認為三角形存在啦——但係我唔明點解呢個

唔係一個三角形囉！喂！人哋擺到明係一個三角形黎架嘛！」

「我哋係講緊抽象嘅三角形——」玄滬話：「不如我哋講下圓形啦好

毋？我畀個 definition 黎討論會易少少。」玄德就隨即捩手攞咗支原子筆出黎，

喺張餐紙上面潦咗以下嘅術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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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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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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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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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呢個係圓形嘅定義吖係咪先？」玄滬問曰。

103

「啊吓，當然啦。」將軍答曰。

「圜，一中同長也。」白龍搭嘴曰。

「噉好明顯——」玄滬繼續講「呢條公式所描述緊嘅唔可能係亦唔係

我哋所張白紙上畫出來嘅圓咕碌啦——你都幾野存在喺嘅空間 R2，我哋唔係

——我哋所身處嘅，係現實。佢呢度嘅圓形相機每一點都完全完美地啱啱好

距離圓心 r 咁遠，但係喺現實中喺畫紙上嘅所謂圓形，只要放到夠大黎睇，

就會見到其實係巖巖巉巉。圓形嘅定義我哋已經畀咗出黎，而圓形係完美嘅。

但係畫紙上面嘅圓形唔係。此圓不同彼圓。您可以夾硬繼續叫畫紙上面嘅做

圓形嘅，但係噉樣就會雞同鴨講，牛頭唔答馬嘴。」

「解釋得無懈可擊。」白龍話。

「Ok，噉我明啦。早響吖嘛。」

「噉而家可以回答我頭先問嘅問題啦。你點睇呢？數學物體存唔存在

呀？」

「照你哋噉樣叫分析我會話存在嘅。」將軍噉樣講。

「玄滬你呢？」

「屌仲使問嘅？梗係存在喇！喂大佬我讀數架噃！數學物體梗係存在

喇！上天有無理之批

！」

白龍笑咗一下。「好，噉樣到第二個問題——噉試問數學到底係發明

定係發現嘅嘅呢？」

佢哋兩個都諗咗一諗。將軍佢啜咗啖紅酒。將軍佢並非好酒之徒。等

於呢度到佢哋三個之中白龍最鐘意酒。噉都無可厚非嘅，話晒白龍都肯定係

佢哋三人行之中，食色之性最為犀利。

「發現。」

「好。」白龍見到佢哋兩個不約而同噉答（咗正確嘅答案），可以順

勢問埋下一個問題：「噉最後一個問題：噉數學係咪形上學嘅一種呢？」

批，即 π。π 是無理數，故「上天有無理之批。」哈哈。

104

「妖！」麥花臣金將軍苦笑中燥咗句：「乜你又兜翻黎呢度架！我個

頭到大喇！」

白龍溦溦嘴笑：「你諗諗先啦。」

玄滬諗咗冇幾耐就話：「係～梗係係啦。唔使問阿季都知啦。」

將軍好詫異好困惑。「妖，點撚解啊又？」

玄滬將要開口答佢嗰陣，白龍就捷足先登話：「我不如將同一個問題

調個圈黎問啦。西方數學係唔係形上學嘅一種呢？」

「你又點解噉樣問？」將軍問。「你呢個問題同你之前嗰個有咩分

別？」

玄滬就話：「我明點解白龍噉樣問，因為佢認為西方嘅數學同中國嘅

『數學』，係本質上唔一樣。西方嘅數學的確係形上學嘅一種，但係中國嘅

數學就唔係。嚴格啲講，你話我崇洋媚外都話，西方嘅數學先至係針呢真正

嘅數學，中國嘅只不過係算術噉解。」

「就正如黑格爾話齋，『中國冇哲學，因為中國係冇形上學。中國有

嘅只係思想，唔可以稱之為哲學。康德亦同意，話咩：『哲學喺東方根本就

搵唔到。佢哋嘅老師孔子喺佢嘅著作裏所教授嘅之不過係個為王子、政客同

統治者而設計嘅道德教條學說。』德里達仲要喺佢作為賓客嘅一餐設喺上海

嘅學術晚宴都大言不慚話『中國冇哲學，只有思想』添。」

「喂喂喂等一陣先！」白龍喝聽佢哋兩個。「喂你哋講緊嘅野唔 make

sense 喎！中國冇數學？噉嗰啲咩《九章算術》、咩『中國餘數定理』、咩

『勾股定理』又點計先？喂，『勾股定理』同我哋而家好熟悉嘅『畢氏定理』

有乜撚野分別先？個名唔同咗姐，但係講嘅野係一模一撚樣架噃！你點樣講

得通呀？」

「係，的確係內容一模一撚樣。」玄滬曰：「《周髀算經》喺公元一

千年就已經有云：『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為勾，日高為股，勾股各自乘，

並而開方除之，得邪至日』，不過——」

105

「噉不過啲乜野呀？呢度噏得出呢一句囉，點解你仲可以理直氣壯話

中國冇數學呢吓？頭先嗰句，明明就等於 if you seek the hypotenuse z to the sun,

take the line underneath the sun as x, the height of the sun as y, take x and y and square

them respectively, add them together and take the square root, and you shall obtain z。

講嘅野完全一模一樣，分別喺邊樹？」

「因為中國嘅『數學』所討論嘅，都係實際生活嘅問題，然之後將佢

哋簡化，整體白紙上嘅圓形，方程式同運算算式。中國數學係由現實走去抽

象，然之後再由抽象就返去現實。但係西方嘅數學將就由頭到尾都係存在於

抽象嘅空間之中，而唔係喺現實。比如話歐幾里德噉，佢嘅《幾何原本》奠

定咗西方幾千年嘅數學基礎。表面上佢所帶出嘅命題同『數學道理』同中國

嘅係有重疊之處，但係背後得到同一個道理嘅方法，所秉持嘅先設，係完全

唔同。」

「你嘅意思係咪話歐洲嘅數學係用 Axiomatic method，首先整咗一乍公

理出黎先，然之後再用佢哋呢度砌嗰度砌去 derive 去推導的新嘅野出黎？如

果你意思係噉嘅話我就想問點解呢一個先至係數學嘅本質？」

「如果唔係噉唔通係咩？」玄滬反問將軍佢。

「嗱，」白龍喺呢度講咗一大堆好似冇釐搭霎、唔多拏耕嘅野：「我

哋討論一啲野嘅時候要小心定義、名、事物本身甚至嘅關係。我哋人類認為

有一樣東西存在，我哋繼而畀個名畀佢，個名同個樣同東西，個樣嘅『實』，

一般而言係應該相符，噉『名符其實』先至適合。但係『名』佢自己本身係

冇辦法就噉透過佢自己去建立或者維持佢同佢理應相㨢嘅東西嘅關係，而係

要透過人為構建性嘅理解同詮釋先至可以做到。但係呢一個就好容易因為唔

同人有唔同嘅詮釋而有分歧，或者有不準確性。呢一個係我哋點解會砌個定

義出來嘅原因。嗱，我哋建立一個定義，可能會係無中生有，但係亦都可能

係參考咗我哋現有嘅東西嘅描述，繼而化之為定義。但無論係邊樣都好，如

果個被畀定義嘅『名』，同我哋普通語言嘅『名』一樣，或者相似，噉我哋

106

必須關注嘅就係我哋討論時係講緊邊個打邊個。因為兩者個『名』雖然一樣，

但係內容可能唔一樣，產生嘅方法亦唔一樣。我哋日常生活嘅『名』係有機

生長而成嘅，但係定義出黎嘅『名』就係人工創造。即時後者喺佢嘅創造過

程中有參考到前者嘅內容，『定義名』本質上後者都唔可能複製到同完全捕

捉『有機名』裏面所有虢礫緙嘞嘅野。『定義名』係清晰、不含糊、一就一

二就二。但係『有機名』裏面係烏哩孖叉，係剪不斷理還亂。而且因為佢嘅

構成係喺歷史之中，歷史又喺『有機名』嘅定義嘅構成都將自己嵌入咗於其

中，變成咗佢嘅一部分。歷史喺定義之中構成咗錯綜複雜嘅脈絡，佢嘅影響

若隱若現，無可捕捉。所以尼采先至會話：『只有沒有歷史嘅東西先至可以

有定義』。噉好，當我畀定義嘅時候，我哋係好容易被吸引到去討論有冇一

個定義係最好，最貼切，最『名符其實』。呢一度我哋又事返翻去『形上』

嘅問題喇（「唔撚係掛！」）——『最好』嘅定義係啲咩呢？噉就梗係可以

『名符其實』嘅描述啦。噉樣『名』點樣先至可以『符實』呢？又乜野先至

係『實』呢？呢度我哋就好容易想去講『essence』、一樣野嘅『本質』、佢

嘅『神艮

』係啲乜野。呢個討論唔係唔得，但係就好容易沒完沒了。除非

你認為一樣野嘅『物自身』，佢嘅『神艮』係可以被知曉得到啦，如果唔係

根本就係㩄氣。好，講翻轉頭。頭先將軍你問嘅嗰個問題就即刻牽涉到數學

嘅本質。起呢度，我哋有數學，同『數學』兩回事（白龍佢用手指樹高摺咗

兩摺嘅手勢去表示『』）。前者係『實』，後者係『名』。但係事情唔係淨

係咁簡單。之前講過，我哋往往討論會牽涉到一個『有機名』同埋一個『定

義名』，佢哋所描述嘅野就分別係『有機實』同『定義實』。如果用呢套術

神艮，即「essence」。「艮」讀 ngan4，兀文切陽平。「神艮」乃新造詞。「艮」本

義為「邊界」、「極限」，引伸起來可以理解為「最極致、最核心的特質。」同時

間，「艮」與英語後綴「-ence」讀音相似。用「神艮」而不用「本質」，其中一個考

慮就是因為「本質」未能完全反映到「essence」那種超然與物的含義。「本質」是存

在於一樣物件裏的，是實質在世的，但「essence」是超然，抽象，非物質的。「神

艮」就巧妙地嘗試捕捉這個微妙的特點。

「艮」也可以再作為一個層遞化名詞後綴，用於轉化形容詞為抽象化名詞。

107

語去剖析嘅話，將軍你嘅問題就係問緊點解玄滬，點解呢個必然會包括中國

數學，攞住有機名做人嘅『數學』嘅意涵，唔可以成為定義名『數學』嘅定

義嘅一部分。換句話講，你就係問緊點解玄滬可以擘大眼完全唔覺得將『中

國數學』強行夾硬將喺佢就『數學』一詞賦予定義嗰陣剔出去革佢扯。明明

係數學嘅野，你毫無緣由將佢定義出咗去，點講得通？

「但係我哋係始終認為係一樣叫做形上存在嘅野，亦即係一樣野佢自

己最為完美嘅版本同存在。我哋去發掘呢個形上嘅完美存在嘅方法，可能就

係嘗試透過去拆解同蒸餾一樣嘅事物，祈求住嗰個蘊藏咗喺其中嘅神艮會被

呢一個嘅提煉過程中抽取到出來。抽絲剝繭攞到之後，我哋就用一個定義名

黎叫佢，黎捕捉住佢，你禁錮住佢。呢一個神艮，就隨之變成咗嗰個名嘅意

涵，嗰個名嘅意涵就變咗做所指物嘅神艮。

「將軍你問緊嘅，係點解我哋從一個事物嘅名，一個有機名，我哋可

以繼而分析得到我哋應該賦予佢嘅定義名係乜乜是也。同時間將軍你問緊嘅，

亦係點解我哋可以咁肯定由一個有人所砌出黎嘅定義名，的確可以捕捉到嗰

個事物嘅神艮。我想畀你嘅回應，就係我哋喺呢一度，就咁為咗我哋嘅討論

考慮，我會暫且無視住你所點出極之有深奧大義嘅問題，並且將成個嘅觀點

體系倒轉頭擺放。我認為，當我落定義嘅一刻，我哋就已經萌生咗一個定義

性嘅存在—嗰個所指物嘅存在模式同狀態就係嗰個定義所賦予佢嘅一切存在

同狀態，而呢一個咁定義性存在就必定按其義之為形上嘅存在，就必然係一

種嘅神艮。」

108

第六回

「嗱，不如我噉講啦。中國嘅傳統數學係唔抽象嘅，係咪？係非抽象

嘅，我哋可唔可以同意呢一點先？」

玄滬同白龍都望住將軍，睇佢點答。將軍有少少勉強噉答話係。

「係以實際為主嘅，生活為本嘅，來自現實，成於『抽象』，入於現

實，係咪先？中國嘅數學用現代嘅分類，就係『應用數學』那，係咪先？」

「啊吓。」

「我就直頭話埋中國嘅所謂數學從內冇抽象過。用符號表示某啲野唔

代表正被討論嘅野係抽象架噃。」玄滬加把嘴道。

「有道理。」白龍應佢話「不過姑勿論乃否，我哋都有個共識 that

數

學唔淨止係我哋會稱之為『應用數學』嘅呢一個範疇咁簡單咁貧瘠先係咪？」

佢哋兩個都微微岌頭以示認同。

「但中國係完全冇嗰啲嘅學術傳統架噃。仲話數學系冇 axiomatic

mathematics，冇公理式數學，冇抽象代數，冇分析，冇邏輯，冇函數。只有

又鬆又散又哹

嘅運算方法同秘技。倘若如此嘅話，噉廣義而言，中國所有

嘅，根本就——」

「只不過係汪洋大海裏面嘅跌跌哚

。」玄滬話。

「噉你哋姐係話，」將軍佢又少少心灰意冷噉問：「如果用狹義啲嘅

定義去理解『數學』呢一樣野，中國係冇乜貢獻？」

「直頭零貢獻啦屌。」玄滬斷言曰。

這裏特意不用「羍」寫，以證明其句子之自然。

哹，pau4，丕久切陽平，意思介乎「鬆散」、「肥大」。例句：「佢個身型好哹，

可能要食下中藥排下毒啦。」「個建議書咁哹，根本就冇乜真材實料，全部都係水

份。」

跌哚，dit1 doe1，大必切陰入，大朶切陰平，解「少許」，衍生詞包括「跌咁哚」。

例句：「得嗰跌哚人工，點做人呀？」「就算係跌哚嘅差池，都可以釀成龐大嘅建築

錯誤。」「掙我嗰跌咁哚嘅錢，使乜計得咁清楚吖？」

109

「其實話佢零貢獻雖然對我黎講都唔算做誇張，但係有似乎又太過簡

單。始終中國嘅數學裏面其實都有一啲啲得意有潛質嘅野。譬如墨家裏面，

其實有好多非常之現代、先進、摩登嘅數學定義。『圜』嘅定義頭先都講咗

啦。但係其實仲有少少『說謊者悖論』、『芝諾悖論』等等嘅野。譬如莊子

佢為咗證明他的虛無主義，提出『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呢個

咪根本同『芝諾悖論』餅印一樣嘅提論囉。嗱，又譬如又係莊子嘅『言盡悖』

論，根本就係古希臘嘅埃庇米尼得斯所講嘅『所有克里特人都是謊言者』，

都係『說謊者悖論』。墨子之後仲要對莊子嘅『言盡悖』有駁斥添。

講起

墨子，真係唔可以唔提佢對邏輯同數學嘅貢獻。墨子為咗反駁莊子嘅學術，

闖入咗啲非常先進嘅數學領域。莊子話咩『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

竭』，墨子就反駁論證話：設有一條線甲乙，從甲端向乙端前進，進到全長

一半丙，則斬去，剩餘丙乙是全長的一半。再如前法取丙乙一半，剩為全長

四分之一。如此取至無窮多次，最後必將到達線的最前端乙。呢個明眼人一

睇就一定認得出係現今數學極限逼近嘅原理，係非常之精彩，非常之先進。

但係唔知因乜解究，呢啲非常有潛能嘅基礎最後尾幾乎喺歷史長河中消失，

完全冇孕育到任何嘅高階抽象數學。」

「哎呀我哋回歸正傳啦。」將軍話：「你問數學物體存唔存在，之後

問數學物體係發明定係發現，跟住卒之兜番返去形上學嘅問題，到底其實你

係想帶出啲乜野道理呢吓？」

「冇咩呀，只不過係其實想同大家玩下。因為如果頭先你哋回答嘅組

合有啲唔同嘅話，噉就冇我哋啱先支歌仔唱架啦。就好容易會有矛盾。」

「點解？」將軍繼問落去。

玄滬喺呢度就話：「噉好簡單姐。你試諗下，如果你一開波就斷言數

學物體唔存在，你貼住個條問題你答『發明』同『發現』都一定一身蟻。如

《墨子．經說下》：以言為盡誖，誖。說在其言。

以：誖，不可也。出入之言可，是不誖，則是有可也。之人之言不可，以當必

不審。

110

果你答『唔存在』嘅意思係絕對嘅唔存在，只係意味住譬如我哋頭先所定義

出黎嘅『圓形』噉，個啲符號根本唔係喺度指稱緊啲乜野，係空指緊，個謂

詞嘅外延（extension）係空寥寥

嘅，噉如果你之後答『發明』抑或『發現』

都好，到一定係有矛盾。如果數學物體根本唔存在，噉何來『發明』或者

『發現』？除非對第二條嘅問題嘅答覆係根本否定條問題嘅意思性啦，若然

非之你就必定要修正你嘅定位，可能至少承認話數學物體嘅存在係可以有冇

到有：姐係開初嘅時候係冇數學物體，噉之後經過某種效應或者現象就出現

咗數學物體。如果你嘅定位而家變咗做噉樣，你就必定要答數學物體係『發

明』出來，唔可以話數學物體係發現出黎——因為一樣被『發現』出黎嘅野

係畀人類發現繼而知曉其存在之前同之後都一樣存在。噉釐清咗以上幾個問

題之後你就要答第三條問題，而嗰條問題嘅用意就係要問，喺你嘅 ontology

裏面，你嘅兆物觀裏面，到底呢啲你承認咗係存在嘅數學物體，係存在喺邊

一度？係喺『現界』當中啊，定係喺另外一個、另外一層嘅存在（譬如形上

空間噉）呢？若然之係前者，噉你就要回應數學物體有冇空間性，有冇時在

性？若然之係後者，噉你就要答，噉姐係喺邊度？」

「可唔可以畀個例子？」將軍問：「姐係攞個數學物體黎 elaborate 你

呢一點。」

「空集 Empty set 囉仲唔？」白龍話。

「啊，呢個好。」玄滬話：「我本來諗住用萬里浮

或者 Sierpenski

triangle，或者 Banach-Tarski paradox 但係呢個應該最易明。嗱，如果你有一樣

叫空集嘅野，你有咩可能，有咩理由——你直頭點樣去想像去處理去理順去

process 一個『冇野』嘅集合？一個冇野嘅野？一個有型嘅冇野盒？『無』係

「空寥寥」文讀為 hung1 liu1 liu1，但一般白讀則為 hung1 leu1 leu1。

萬里浮，Manifold，數學問題一種，正式數學詞彙稱其物為「流形」。有天上課期間

靈機一觸出了「萬里浮」一另譯，既合音又具意象。

111

係唔可能存在，『冇野』係徹徹底底嘅一個物理矛盾，物理嘅法則係純對唔

容許佢嘅存在架囉。就好似『0』呢個冧巴

咁——」

「喂等等等——」將軍叫停佢，「噉係咪姐係我哋而家嘅 position 係已

經安全架啦？冇矛盾架喇？再冇啲虢礫緙嘞嘅矛盾呀、張力呀？」

玄滬話：「冇架喇？我就噉驟眼睇就已經覺得好穩陣架啦噃。應該冇

啲咩問題架啦～？」

「你咪開心得咁早！」白龍大聲話，「噉簡單想創你個心咩？」

「嘩屌，開口埋口都畀你哋班哲學人

言

雀

住晒，真係唔慌開口夾著脷—

—」將軍笑曰，但係玄滬就話：「吓？又有問題？點解？」

「玄滬，你話就話數學物體存在，係形上物，係種超物理嘅物理，而

且係發現出黎嘅。Ok，得，冇問題嘅。噉你認唔認同『發現』呢一個詞，佢

本身嘅意思，佢嘅意涵，就已經意味著嗰件被發現嘅野，佢嘅存在係獨立於

人嘅思考、人嘅思維同思智嘅——係獨立於人嘅『思官』（個 mind）嘅。換

句話講，佢嘅存在唔受制於你對佢嘅認知同知識，佢係喺你發現之前同發現

之後就已經存在同一樣會繼續存在，佢係唔會因為你嘅個人知識狀態而變化

自己嘅存在模式。噉姐係意味著，存在還存在，知識還是知識。我哋就噉睇

嘅話兩者係基本上冇拏冇㨢嘅。噉我就想問，你到底係點樣知道佢嘅存在呢？

同埋係點樣知道佢嘅存在形態同狀態嘅呢？」

「睇到囉！」麥花臣金將軍插嘴話。

「你喺現界度睇到？」白龍問：「但係我哋頭先已經確立咗數學物體

根本就唔可能存在喺現界架啦噃～」

冧巴，lam1 baa2，力甘切陰平，比也切陰上，英語詞「number」的粵詞化成品。例

句：「畀你個電話冧巴畀我！」

言

雀

，zeu1，止朶切陰平，解說話時咄咄迫人，不讓他人開口反駁回應。例句：「同佢

講野超辛苦，下下都

言

雀

住人。」「首相講一句，反對黨黨魁就

言

雀

佢一句，

言

雀

到佢冇埞

抖。」「zeu1」有音無字，竊以為可以以「

言

雀

」一左从言右从雀這個新造的會意形聲相

兼的字書之。「雀」作半聲符，「言」則為意符。同時間，「

言

雀

」乃「如與雀鳥交

言」，對方根本不會暫停不停發聲。

112

「唔係吖～」玄滬話：「將軍衝口而出嘅野不無道理架。或許我哋唔

係用肉眼睇，我哋反而係用心眼睇呢？只係我會噉諗，我會用另外一個講法

講嘅話就係『諗到』，雖然唔係逐字之意嘅所謂『睇到』——」

「諗到？諗？」白龍打斷佢話：「乜『諗』唔係一種嘅『構建』咩？

乜『諗』唔係一種具創意性同創造性嘅行為咩？如果係噉，噉就係發明而唔

係發現啦～」

「咪咪咪～我『諗』嘅意思唔係我哋諗到佢然之後導致到佢無中生有

嘅意思。我係話我透過『諗』，就可以知道嗰樣野嘅存在形態係點點點點～」

「OK，姐係你嘅觀點就有少少好似康德嘅噉。人之所以可以知道關於

數學物體嘅存在形態，你認為係因為人人都有個 faculty，一個『知官』，而

呢一個『知官』你就特別叫做『諗』，或者我借題發揮再進一步叫埋做『諗

官』啦。好喇，你就認為，透過呢個『諗官』，我哋就可以有知智存取嘅手

段同渠道去領會到數學物體嘅真諦。甚至乎就噉睇，呢個『諗官』，就好似

孟子嘅『四端』噉——」

「有少少似基督教——」麥花臣金將軍插嘴話。（「咩話？」玄滬問）

「我啱啱都想噉講。」白龍話。

玄滬突然之間一面苦笑話：「你哋兩個噏緊乜春呀話過我聽？」

「你諗下啦玄滬～」將軍話：「你話你『諗』都就知道佢存在，試問

噉樣同班所謂耶撚話乜話物然之後佢點知呢樣嗰樣盛佢淨係答你話『上帝話

畀我知』、『上帝叫我去做』、『主耶穌喺我夢境度同我講』呀乜撚野分別

嗟？」

「唔同！」玄滬好決斷噉話：「梗係唔同啦——我諗都，係因為透過

Reason，而 Reason 係——」

「噉咪姐係都係透過您個『諗官』囉——」

「唔係！『諗官』同 Reason 係唔一樣——」

113

「噉姐係點嗟？到底係透過『諗官』定係透過 Reason 嗟？你唔可以監

茅一時一樣架嘛。想魚與熊掌兼得，想創你個心咩——」

「點解唔得先？」

「如果——」白龍插嘴話：「姐係我喺呢一度做一啲分析性啲嘅野啦。

當初同你話個『諗官』之所以認識到同存取到感知到啲數學物體嘅存在，我

嘅第一個諗法就係你呢個『諗官』嘅運作模式係以某種方法接觸到外在嘅數

學物體，然之後互動咗一輪之後個互動產生咗啲反應，個反應之後反射返入

去呢個『諗官』，導致你可以肯定佢嘅存在——個運作原則有少少似蝙蝠嘅

超聲波聽覺噉。如果你『諗官』嘅意思同運作原則係噉嘅話，而又如果你

Reason 嘅意思係『邏輯』，係解用邏輯推理嘅話，噉 Reason 好明顯同你個

『諗官』根本就係兩樣野。個『諗官』係話畀你聽嚿野存唔存在，但係

Reason、邏輯、理則，係做唔到呢樣野。Reason 只可以話到畀你聽如果嚿野

存在佢係會以乜野形式乜野嘅組態存在，但係佢係話唔到畀你聽舊本身存唔

存在。」

「唔明——」將軍話。

「呢一個就牽涉到邏輯嘅本質。」白龍繼續講話：「邏輯嘅運作，只

係從現有嘅命題，透過一定被認為係正確嘅邏輯規則，姐係『理則』，去推

斷出新有嘅命題。一個命題可唔可以將另一個命題度推導到出黎，可唔可以

由另外一個命題度『拉』到出黎，係視乎嗰兩個命題之間有冇拏㨢，同埋個

拏㨢嘅模式嘅啲乜野（甲同乙有拏㨢唔意味乙同甲有拏㨢——我㨢住個袋唔

代表個袋㨢住我）——就好似我哋起『個蘋果係紅色』呢個命題度可以『拉』

到『個蘋果有顏色』呢個命題出來，但係掉返轉就唔得：『個蘋果有顏色』

係推導唔到『個蘋果係紅色』出來。呢個就係邏輯嘅本質。而一個邏輯詏撬

璺 argument（正所有嘅詏撬璺一樣）唔係淨係話『true』同『false』噉簡單。

我哋所要關注嘅，係一個詏撬璺佢合唔合規，同埋穩唔穩陣——姐係佢嘅

『合規性』（validity）同『穩陣性』（soundness）。Consider 以下呢個詏撬

114

璺：『所有胡人的詩詞都會亂華。李白是胡人。所以李白的詩詞會亂華。』

呢個推論係合規嘅，因為如果『所有胡人的詩詞都會亂華』係 true，『李白

是胡人』都係 true，噉『所以李白的詩詞會亂華』就按照著理則必然係 true。

但係我哋唔可以話因為呢一個詏撬璺所以『所以李白的詩詞會亂華』係 true，

更加唔可以話因為呢一個詏撬璺所以『所有胡人的詩詞都會亂華』或者『李

白是胡人』係 true。胡人嘅詩詞會唔會亂華，李白係唔係胡人，個詏撬璺根

本話唔到畀我哋聽，反而呢兩個命題係唔係 true 係視乎現實係點樣——而呢

一個就要透過現實觀察，只係要透過經驗，先至可以定斷得到。個詏撬璺話

到俾你聽嘅係，如果一個世界裏面，如果所有胡人的詩詞都會亂華，又如果

李白係胡人，噉樣呢一個世界裏面嘅李白嘅詩係冇可能可以唔亂華。再舉幾

個例子，《尚書．五子之歌》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呢度係一個

非常緊密具邏輯結構性嘅省略三段論，佢係講緊：『如果人民係邦國唯一嘅

根本，根本固定嘅話就邦國安寧。』省略咗嘅結論。佢無非想我哋帶出嘅結

論，就係要安定同滿足人民，因為佢假設咗我哋本身就想邦國安寧。如果成

個詏撬璺嘅每一忽細節都畫晒出黎，就會好似噉樣：

〡、民惟邦本。

〢、本固邦寧。

〣、民安本固。

〤、若欲邦寧，則須安民。

〥、吾欲邦寧。

〦、故須安民。

這一系列的符號是數字，是一種傳統在中國民間流行的數字，稱之為「蘇州碼子」，

又稱「花碼」。蘇州碼子易學，書寫便捷，而且寫法如同算珠，可配合算盤使用，曾

見廣泛商用。現在這種數字在中國大陸及台灣幾近絕跡，就連其發源地蘇州也近乎消

失。但在港澳地區的街市、舊式茶餐廳、及中藥房偶，甚至小巴標價牌仍然可見。蘇

州碼子按照數字大少順序而列為如下：〇、〡、〢、〣、〤、〥、〦、〧、〨、〩。

蘇州碼子式微，實在可惜，但並不代表在現代沒有功用。蘇州碼子乃華夏文明的美感

邏輯下產生的數字符號，其型態本身就跟漢字比較類似，與漢字運用沒有任何的違和

感。數字，只有 1、2、3、4。。。，但是數字符號（也就是數目字）是有很多的，而

115

〡、〢、〣、〤、〥，都係斷宣，係前設。而〦，就係結論。如果你

認為〡至〥都係 true 嘅，噉個結論就必定係 true。但係個詏撬璺係講唔到〡

至〥嘅嗰啲前設本身係唔係 true，亦唔輪到佢哋講係唔係 true。如果你認為〡

至〥是但一個唔係 true，噉個詏撬璺嘅結論就唔會係 true。但係噉樣係影響唔

到個詏撬璺嘅有效性，因為個有效性係取決於個詏撬璺嘅形式，而唔係個內

容或者啲前設係唔真係 true。

」

將軍佢的眼神流露半絲嘅認同，但不盡相信。佢冇真係自己玩過邏輯，

唔太識呢家野。佢數學識，咩多重積分、微分方程、偏微分方程、線性代數、

編程揼碼全部都識，但係邏輯就有少少生保。

白龍就繼續講：「同樣道理，玄滬話你點樣知道數學物體存唔存在係

透過 Reason，其實係唔可能嘅——除非你有更加深層次、更加基本嘅前設，

透過推導之後得出個數學物體完來係存在嘅結論。如果嗰一啲前設都係可待

商榷嘅，噉你根本就冇解決過個問題——」

「係～～」玄滬喺呢度打斷白龍話：「噉姐係你要用黎證明數學物體

存在嘅前設，一係就要係定義，一係就要係不言自明嘅恆真語（姐係『套套

語』）。噉樣咪搞掂囉？咪一天都光晒囉。噉樣仲有啲咩問題？」

「但係乜你唔覺得定義呢樣野已經係有創造性嘅呢咩？」白龍話。

「乜你又唔覺得，『套套語』呢樣野又係有少少問題嘅咩？有啲乜野命題係

必然恆真架～？『a=a』？點解呢吓？如果因為係定義嘅話就又回歸到頭先

講咗嘅問題。如果佢係真係因為我哋就噉『知』嘅話就好大䘲迷信味。如果

使用那一套數目字因情況需要而異——斯古今中外皆然。譬如，西方在寫實質數量等

資訊時必然使用阿拉伯數目字，寫什麼王第幾世則使用羅馬數字，寫目錄時也可能使

用羅馬數字。在當今中國，要報告實質數量時可能用阿拉伯數目字，在某些場合寫日

期則用漢字，在寫支票則用數字的漢字大寫，在陳列一系列的項目時則可能使用天干

地支，等等。雖然選項很多，但仍然有問題。在數學或其他思哲領域，一個千古不能

解決的問題就是多多的符號在適當的討論範疇下都必然面對不夠用的危機。但這個不

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中華文化因為過去西方的殖民，還有當代面臨西方在學

術研究上和書寫學術的傳統上有絕對的話語權，漢字圈必須使用一些與其文字系統美

感相違的數目字。阿拉巴數目字還可以，但是羅馬數字就不行了。竊以為，在使用羅

馬數字的場合，應該用蘇州碼子，以重整美感系統。

116

係因為佢嘅否定式會導致矛盾嘅話，噉我哋又要問矛盾咪係為宇宙所不容許

——」

「你可唔可以俾啲例子過我諗下？」將軍話。「我唔係好見到點解你

話一個邏輯詏撬璺唔可以證明到野嘅存在。」

將軍噉問，白龍嘅心裏面嘅第一個諗法就係歌杜 Gödel 繼承西方玩咗成

千年嘅嗰個證明上帝存在嘅嗰個詏撬璺：

先設〡：某特質或其相反，兩者其一且只其一正也。

先設〢：某特質，因另某正之特質而必然之，正也。

先設〣：類神性斯特質，正也。

先設〤：正之特質，必然正也。

先設〥：必然之存在乃正之特質也。

定義〡：一類神之物，擁有所有之正特質。

定義〢：一物之神艮，乃其物所擁有之特質之一，且意味其物之任何

其他特質之者也。

定義〣：一物之必然存在，乃其物之所有神艮之必然呈現。

定理〡：正特質或呈現矣。

定理〢：類神性乃任何一個類神物之神艮之一。

定義〣：神或存之。

結論：神必存之。

無中生有，證明到神嘅存在。。。係白龍嘅觀點嘅反證。唔係話白龍

唔識點樣反駁呢個詏撬璺唔係佢個觀點個反例，但係無必喺呢度討論吖，盞

擾亂佢哋嘅討論焦點，所以佢就繼續講，話：「好，你顧慮一下呢一個詏撬

璺：李嘉誠有長江大廈或者土星嘅擁有權；李嘉誠冇長江大廈嘅擁有權；所

歌杜（Kurt Friedrich Gödel）是二十世紀一個偉大的邏輯學家。他對邏輯學最為流芳

百世的貢獻就是他的兩個「歌杜不完備定理」，但他這個翻新了已經討論了差不多一

千五百年證明神存在的證明，也是他一個不可細看的貢獻。這裏所覆述的卻不是他自

己出版的版本，而是他把其證明出版前讓他友人抄下的版本。

117

以李嘉誠就有土星嘅擁有權。個詏撬璺係合規嘅，但係唔穩陣，因為有一個

前提根本就 false。再者，如果李嘉誠換咗做習近平，個詏撬璺依然會係合規，

但係我哋唔會有可能有嗰個直覺所趨使而想話『習近平有長江大廈擁有權』

嘅衝動。我哋係心目中判斷咗『李嘉誠有長江大廈嘅擁有權』呢句說話係

true，然之後我哋喺呢一個詏撬璺度睇到，就信誓旦旦以為係因為呢一個詏

撬璺所以『李嘉誠有長江大廈嘅擁有權』係 true。再比如話呢一個例子，其

實仲好：『阿媽係女人』，但係我哋根本由呢一句說話判斷唔到到底世界上

有無『阿媽』或者『女人』呢啲嘅物體。」

「吓？你噉都噏得出呀？」將軍非常詫異噉話。白龍嘅觀點似乎佢完

全接受唔到：「『阿媽係女人』呢句野係真但係你仲話講唔定到底存唔存在

『阿媽』同埋『女人』兩樣野？如果冇『阿媽』或者『女人』求其一樣噉仲

點樣可以一樣野『係』另外一樣野？」

「吓？」玄滬話：「『阿媽係女人』嘅意涵喺『所有係阿媽係老母嘅

物體都係女人嘅物體』喎咋噃。如果你斗膽宣稱冇野係『老母』，冇野係

『女人』，只係『老母』同『女人』都唔存在嘅話，噉仲唔係矛盾？」

正當白龍想開口同佢講話：「阿玄滬～」但係玄滬截停咗佢即刻話：

「我知！我知你想講咩～你想話有一樣野叫做 Vacuous Truth 呀嘛，『虛空真

理』呀嘛，但係呢一個只不過數學家為咗方便、係出於實際考慮嘅定義。你

而家討論緊嘅係另外一種嘅 truth——」

「如果係噉嘅話，你試下取佢個否定式囉——」白龍話。去到呢度白

龍突然之間黎咗一下野，好似海嘯噉湧現淹沒佢一齊嘅腦細胞。佢無辦法口

講到佢想講用黎回應玄滬嘅說話，但係佢霎時嗰刻，數轉得好快，腦海裏飆

現出黎嘅，係——

主虛空真理學派以此為恆真之概模（

schema

）：「若

S =

轄

(P) =

空集，則凡

咢

斯型者

Ψ=

凬

（

Px → Qx

）為真。」按此主議派者所

咢，ngok6，兀乇切陽入。英語「of」之字書化。「Of」一詞未完成粵詞化，但有跡

象其過程已經開始了，尤其於粵英夾雜的社群裏。然而，其用法仍然尚有待穩定成

規，粵詞化的歷程相信還有好一段時間。現時主要間中偶爾出現於粵英混用的語言圈

118

張，則凬

（

Px → Qx

∧～

）亦為恆真。驟眼而言頗為反直覺，沎

∧

～

必為恆謊，故此有反直覺之潛。然慮此式且顧其語義，「凬

（

Px →

∧～

）」等同在語「沎任一身處吾等之討論宇宙之中之

，

Pa → Qa

∧～

為真也。」然上文已道

∧～

必定為謊言（且實乃恆謊也）。若然之，

則必須

為謊，

Pa → Qa

∧～

方可為真。然

確實為謊也，蓋因

為謊

若果僅若

存於轄

(P)

。然如上文所道，

轄

(P)

為空集。

所轄為空，無物於其

中，何來有

乎？由斯推導可見吾等之違直覺之感化不之為謬也。然承然，

斯論未可證主虛空真理學派毫無內謬，故現茲取其主張概模之否定，嘗以歸

謬之法以證其立。夫設

轄

(P)=

空集，然非所有

咢斯型者

Ψ =

凬

（

Px →

）為真矣。」茲遂解矣：

即大凡轄

(P)

為空集者，必有謂詞

者羍

咢

子，用法比較生硬，但隨著時間相信會漸趨靈活。茲用乃於一段偽古文之中，是要將

其者以最極端瘋狂的形式嘗試強行融入粵語之中。「咢」不但可以成為口頭粵語的一

部分，還可以成為未來受粵語詮釋的粵式古文和白言文之中。其他引入介詞亦然。下

文的「沎」同樣道理。

要引入介詞，一定是有困難的，原因無非是因為其存在非常突兀，強行嵌入粵

語中恐怕違和感過甚。但要解決這個問題不是沒有辦法的。除了以「咢」來引入之

外，以「咢乎」，甚至「「咢乎於」等加上了傳統介詞部件的「乎」和「於」來引

入，加強其介詞的本土觀感。這也是考慮到「乎」和「於」某程度上本身可以加於動

詞後面，變成感覺上類似介詞的詞，如「異乎」、「在乎」，「關乎」等；又譬如屈

原《離騷》的「吾獨窮困乎此時也！」或柳宗元《捕蛇者說》的「今雖死乎此。」

「咢乎」一詞，就是依靠這個偽動詞轉化為介詞的機制來收歸同化其詞。這個方法實

在好用，可以用來大量引入或翻譯英語的介詞和連詞，譬如「notwithstanding」就可以

翻譯為「無顧乎」。如果要好好感受這個方法如何有效，可以參考以下就林肯在蓋茲

堡演說中說的一段流芳百世的一段措辭的翻譯：「（a government）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咢乎於民，由自於民，沎於民，的政府。」

凬，讀「凡」，乃謂詞邏輯系統中的全稱量詞，亦即

。

沎，fo6，方左切陽去，英語「for」之字書化。與「of」一樣，「for」未完成粵詞

化，但有跡象其過程已經於粵英夾雜的社群裏開始了。例句：「呢份禮物係沎邊個

架？」「政府啲政策都唔知係設計黎沎邊個。」「沎我哋呢一個計劃，我哋要全力以

赴。」「個沎我哋去讀書嘅錢，已經儲得七七八八。」「沎」本音 fo3，本義只不過是

一條古代河流的名稱，死字，現訓讀之。

羍，det1，大犮且陰入，英語「that」之字書化。「羍」的粵詞化歷程跟「沎」差不

多，未來粵詞化要走的道路相信也大同小異。例句：「人類社會嘅歷史係一場鬥爭，

一場鬥爭羍次次都一係就以革命式嘅社會重新修造，一係就以所有參與階級都鬥到焦

頭爛額作結。」「喺佢哋人生嘅生產時段之中，人進入埋各種嘅關係羍係完全依賴且

119

凬

（

Px → Qx

）之型者為謊也。斯可推導矣。斯凬

（

Px → Qx

）為謊，則

～凬

（

Px → Qx)

為真。所以∃

～

(Px → Qx)

為真，即

∃

x(Px

∧

~Qx)

為真。

謬也哉！斯語∃

x(Px

∧

~Qx)

正斷稱吾等之討論宇宙中有物

，存於

之轄中，

且

非

也。然轄

中本來無一物，何來有

且

非

乎？

「可唔可以言歸正傳，講返翻去『諗官』嘅問題？」將軍話。

「係。」

白龍忽然之間喺呢個邏輯共和國度被帶返落凡間。佢執掂咗自己嘅思

緒之後，就繼續話：「其實呢個『諗官』作為一個知曉形上物是否存在同埋

以乜野形式存在係有幾個嘅問題要解決。首當其中嘅就係，點解呢個『諗官』

可以咁神奇，可以咁神準地取知到存在喺佢外便嘅事物嘅狀態，繼而化之為

知識？佢係點樣存取個『現實』？第二、點解我哋可以信佢係可靠？我哋話

晒平時用開嘅五官都可以失靈然之後傳送埋啲無厘拏耕污哩媽叉嘅資訊畀我

哋。就算唔係拍咗丸、唔係飲大咗、唔係撞鬼見到啲污糟邋遢野，我哋往往

接受返黎嘅資訊往往都係不完美，兼且仲要似是而非。可能係因為我哋本身

接收嘅訊息唔好，睇唔清楚，聽唔到，摸唔到，又或者係我哋與生俱來嘅直

覺同思緒附加咗啲唔關事嘅野上去。再講，好多時候我哋嘅感知同經驗知識

係會因為我哋自己唔覺意嘅自動分析而先定咗好多假設，繼而模糊咗同誤導

咗我哋理解宇宙同存在嘅理解——亞里士多德、牛頓、甚至乎康德，佢哋對

時間同空間嘅所某程度上建基於感知同直覺嘅理論，最後尾被愛因斯坦嘅相

不聽命於佢哋嘅意志。」（翻譯自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羍」本音為

taat3，本義為大羊，死字也。

「That」連同「who」、「whom」、「whose」、「which」都是英語的關係代名詞，

用於幫助引導關係子句構成關係子句。有同樣功用的還有關係副詞「when」、

「where」、「why」。竊以為除了引入「that」之外，可以引入「who」、「which」、

「when」、「where」，以下列出他們的建議翻譯。

「who」：焉其人、焉其者、焉其士；

「which」：焉其者、焉其之；

「when」：焉其時；

「where」：焉其地、焉其處。

120

對論反證為誤，就係好好嘅例子。如果係噉，噉呢一個『諗官』，係咪就零

舍可靠呢？如果係，噉又點解零舍可靠呢？第三、你話你『諗到』樣野嗰樣

野存在，噉呢一個其實諗深一層好有反理思

嘅味道架噃。其實就好似將軍

話齋，同一個人話佢諗到上帝，然之後就宣稱上帝所以存在，同呢一個『諗

官』嘅運作有乜野分別呢？仲有，噉樣嘅玩法，咪可以俾我哋甚至乎結論

『哈利波特』、『賈寶玉』、『彈牙珍』同埋『櫻桃小丸子』通通都存在喇

喎喇呵？噉講法『樓上』嘅野，你嘅兆物觀裏面咪多籮籮，好撚多野，多到

逼爆玻璃？」

將軍聽完就轉移視線去玄滬度，睇佢有咩好講。玄滬諗咗一陣就話：

「我噉樣講啦——我首先覺得第一個問題實在冇咩好討論，因為佢就好似問

人『隻眼點樣接收到外在光線嘅刺激』之後再多嘴問多句『啲訊息係點樣再

通往人嘅心智繼而被消化轉化成為知識』噉樣。呢一方面我答唔到，但係對

於第二個問題，我諗係因為你所諗嘅野嘅可能性唔係絕對嘅無限制——幻想

還幻想，係唔可以天馬行空亂咁黎，因為我哋嘅思緒親密，始終都係受制於

基本理則所限，而正正因為呢個原因，有啲野係冇可能諗得到出來。比如

『一個圓嘅正方形』、『一個紅色嘅綠蘋果』、『一個單數嘅雙數』噉——」

「噉四次元物體呢？四次元球呢？」將軍質詢佢問道。「冇人 picture

到呢樣野，但按照你嘅觀點係存在架噃，就算你加咗『不可邏輯上自我矛盾』

呢個條件，你仲係要承認有一大乍腍審野喺你呢個——呢個——」

理思，即英語「reason」。此「reason」不是「理由」、「原因」的意思，而是「思

考」的意思——更加嚴謹而言，這個「reason」所指的是西方自啟蒙時代而來就強調的

那股普遍存在於所有人類之中的思考、思辨、立論能力。一般而言翻譯為「理性」。

茲我認為不理想，「理性」一詞已經是一女嫁千夫的怪物，該詞本身嚴謹而言也不能

充分表現西方泛哲學思想：「理性」从「理」从「性」，而「性」則取自《孟子》、

《荀子》，甚至宋明理學等講「性」的討論的潛意思。故此，「性」是一個非常渲染

了傳統中國思想的詞。但「reason」則不然——一般而言，西方對「reason」的理解如

康德所描述，是一個「faculty」，一個「器官」。不能說西方的「faculty」跟中華的

「性」沒有相似之處，但胡亂劃上等號，容許他們被視作為同一個道理的兩種說法，

是嚴重忽視了當中的微妙的分別。再且，多一詞則多一表達方法，何樂而不為？

121

將軍搵唔到廣東話裏面適當嘅詞去表達佢要表達嘅哲學概念，白龍就

開口幫佢一下：「個 ontology？個兆物觀，個神艮集合、個形上匯集——」

「係囉係囉——姐係你要承認你個『兆物觀』裏面啲野仲係多到核爆

囉。你樓上咁 L 多野，唔覺得有啲似亂葬崗嘅咩？」

「但係我又見唔到點解樓上雜不棱有一大乍野有乜野哲學上嘅問題。

乜我哋唔可以反其道而行話其實現實就係有咁多野架啦咩？」

「邊有可能有咁多野呀！又有三角形、又有哈利波特同賈寶玉、仲有

乜乜物物——」

「噉姐係玄滬你唔當呢間學校校友所提出嘅 Ockham’s Razor 嶽銜剃刀

係一回事？」

「噉嶽銜剃刀唔係噉樣起呢度用架嘛！把剃刀係只可以用黎喺有兩個

選擇嗰陣用黎斬殺較之為複雜嘅嗰一者架咋嘛，而家淨係得——」

玄滬仲未講完將軍就好唔耐煩話：「妖！你哋班仆街當初唔攪攪震唔

攪呢壇咩形上嘅野咪冇呢個大頭佛囉！」

「喂！」玄滬又駁返佢話：「噉唔通話冇數學物體啦喎！」玄滬之後

再反咬一啖：「冇形上嘅諾認 commitment 就冇數學同科學！」冇本體諾認

就冇數學同科學。

「你噉講嘅話姐係你篤信有形上物嘅原因只不過係因為思哲上方便同

埋有實際經濟效應同用途嗟，係出於實際考慮囉，而唔係因為你真誠相信樓

上有好野多到好似客家盆菜噉大雜燴囉——其實呢個思維模式，就好似個啲

「本體諾認」就是「Ontological commitment」。「Ontological commitment」一詞由二

十世紀哲學巨人奎因（W. V. O Quine）所立，茲譯為「本體諾認」。所謂的「本體諾

認」，是指那一門語言與其語言所（潛藏）假定了存在的物體的關係。試慮以下句

子：「孔子係孔慶東嘅祖先。」這一句句子諾認了「孔子」、「孔慶東」，和「祖

先」三者。茲句子必須諾認「孔子」和「孔慶東」這兩個謂詞的存在，以及「祖先」

這一關係謂詞，以讓天下事物被這三個謂詞所謂述修飾，使得句子成真成謊。「孔子

係孔慶東嘅祖先」並不本體諾認「銅鑼灣」，因為其句子的真謊值，不取決於有否東

西可以真確地被「銅鑼灣」謂述。「Commitment」這個詞譯為「諾認」，是想併合

「承諾」和「承認」之意，兩者兼取。

122

叫信耶穌但係唔係因為佢哋真係認為耶穌點點點有神蹟而係因為佢覺得噉信

法係可以買一個死後保險，可以姑勿論上帝係咪存在都好都唔會買錯盤搞到

要永世係地獄度俾人小，繼而可以俾到佢今生今世有心靈上嘅慰藉一模一樣

——我覺得好 intellectually dishonest 囉，自欺欺人。」

玄滬好慨憤噉話：「喂，你唔好扭曲我講嘅野先得架。斷章取義同特

登偷換概念係人都識啦——我個 point 唔係話因為我哋要有數學所以要有形上

物——我個論點係如果你——」

將軍有想開口窒住玄滬，但係白龍就截佢糊，話：「欸阿將軍你咪噉

猴擒猛噉

言

雀

住佢先得架，況且我都有野要問。試問喺你嘅範式裏面，形上嘅

野係點樣解釋得到形下嘅野嘅呢？」

「唔～？」

「我意思係話你研究樓上嗰個三角形嘅特性同特質，點解可以解釋得

到我哋畫紙上面嘅三角形嘅呢？因乜解究呢吓？」

「吓？我冇話過可以喎。」玄滬嘅呢一個答案頓時間嚇到白龍同麥花

臣金將軍佢一面詫異。玄滬就好氣定神閒噉反問曰道：「做咩嗟？噉我的確

係冇講過吖嘛～」

「噉你解釋一下點解樓上野可以解釋得到樓下嘅野！」將軍命令道。

「無端白事點解可以噉神奇？」白龍都和議問道。

「如果你講係話數學嘅話噉就會話完全係巧合，係 coincidence。」

「乜料呀！」將軍不禁爆咗句：「你噉講會唔會監茅咗啲啦下？直情

係出哂貓打晒茅波添啦！」

「噉的確係吖嘛！我真係無理由要 hold on to the argument that 數學解釋

到現實係因為樓上嗰乍腍審野同樓下嘅有咩瓜葛拏㨢架嘛。樓上樓下拏耕就

可能有，但係唔意味著有咩拏㨢。」

將軍長歎咗一口氣之後就沮喪蕭條洩晒氣講咗句：「我真係越黎越覺

得呢啲咩形上學冚把爛都係鳩噏當秘笈。」

123

「你等陣，等我黎問翻句先。」白龍話：「玄滬，你會點呢點樣

evaluate 呢句命題嘅 truth-value?『7 係質數』。」

「啱吖。」佢答曰。

「『世間上有無限咁多個質數。』」

「唔啱。」

「吓？」白龍愕然對望，莫非牛津考頭十嘅數學大師——

「你因乜撚解究咁撚樣話呀屌。玩野呀！」將軍鬧曰。

「稍安無躁呀將軍。」玄滬安撫佢道：「因為頭先白龍嘅用詞係『世

間上』質數唔係存在喺『世間上』，我至多只可以畀你話『出面有』，但係

世間上係唔係『真係』有質數。」

「屌！我好亂呀大佬，我畀你哋一個二個玩到氹氹轉，你哋啲定位又

成日唔嗲唔吊，模棱兩可——乜你頭先唔係話有數字嘅咩？數字唔係存在架

咩？」將軍一副既 frust 既 confused 嘅樣。

「係呀，」玄滬答佢話：「但此『存在』不同於彼『有無』。數字嘅

存在唔係真『真』嘅存在，佢係必有於譬如話呢部 iphone 噉，呢杯紅酒，呢

張枱嘅存在——」

「噉——」白龍係呢一度加嘴話：「姐係你拒絕全盤接受西方嘅他斯

基 Tarski 嘅『真理應符論』啦——你唔認為一個『p』嘅命題係真若果僅若 p

啦～」

「點解噉樣講？」玄滬問。

「你諗下？如果一個命題內容係正確，佢就係『啱』，如果唔係就係

『唔啱』。如果佢所描述嘅內容喺現實度有所對應，而且描述得正確，就係

『真』，否則『唔真。』但係頭先你所講嘅說話，透露咗你認為一個命題係

咪『啱』係視乎佢內容嘅描述係咪『真』，而你呢一個『真』所視乎而繼而

定斷嘅物體只係覆蓋現實物體——或言之，你係有各式各樣唔相符唔一樣種

類嘅『真』——你係有『真_（現實）』，同埋『真——（形上）』。之所

124

以係噉，你先至會話我頭先有『世間上』字句嘅句子『唔啱』，因為佢所描

述嘅內容『唔真——（現實）』，所以『唔啱』。呢一個我就噉就地取材嘅

邏輯體系係同西方普遍通行嘅邏輯體系係唔同，係多咗一層，而且個 truth-

value 係受制於個討論宇宙，個討論域，個討論宇，個 universe of discourse—

—使到佢係唔同嘅討論空間有唔同嘅意義。『真』，喺呢一個嘅邏輯體系裏

面嘅意義，就係係唔係同被定義嘅討論宇宙嘅組態相唔相符。」

玄滬話：「我諗你呢個邏輯結構都幾。。。耳目一新。同西方嘅邏輯

好唔同。」

「西方語言有有佢哋自己所承載嘅邏輯，粵語有自己所承載嘅邏輯。

你夾硬將孕育於西方語言嘅邏輯唔理三七廿人強行逼遷至異地，實係會搞到

一鑊泡架。」

「噉姐係你認為邏輯唔係普世嘅？唔係有泛宇宙性？唔係放諸四海而

皆準？」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

然者何？水土異也。你諗下？點解香港中文卷尤其是係聆聽卷咁死得人多？

點解咁兵敗如山倒？咩『試判斷以下句子』喎，咩『正確』、『錯誤』、

『部分正確』、『無從判斷』扮晒蟹搞到似層層噉——妖，先唔講你抄又唔

抄啲另起山寨爐灶又唔知頭唔知路搞到鬼五馬六啦：大佬，Boolean Algebra

西方最普遍最普及嘅邏輯體系 Classical Logic 經典邏輯裏面邊有『部分正確』

呢支歌仔嘅嗟？係冇一個完全可以捕捉到 false 嘅詞就求求其其搵個具有規範

性價值判斷味道嘅『錯誤』去墊枱腳。你想學人玩語意邏輯，但係又唔小心

求證，搬人啲野都算喇，又要懶醒搬一半唔搬一半，搞到上屋搬下屋唔見一

籮穀，搞到褦咁

衤

棄

，啲功力得個半桶水做野做到半稄掯，完全冇細心考慮過

粵語嘅語義特質。東施效顰嘅結果咪就係邯鄲學步囉，咪搞到人唔似人鬼唔

似鬼囉。不過鬼叫你香港政府係扶殖傀儡咩，佢哋點會在乎粵語嘅死活吖～

佢哋淨係識奉承北京嘅帝國機器嘅姐，佢哋都唔知幾恨不得粵語廣東話好似

125

吳語好似上海話好似蘇州話潮洲話被曼德燕語打到變躝癱。不過就算拋開呢

樣野唔講，你估下點解清末民初嗰陣班知智分子花咗咁多時間去譯『false』

啊嗱～？又有『偽』、『假』、『妄』、『非』虢礫緙嘞乜都有。其實呢一

個現象根本就反映緊華系語言嘅內部根本就冇一個相對應嘅詞，甚至連概念

都冇。西方嘅語意邏輯喺華系語言根本就係過埠新娘，佢唔習慣我哋，我哋

亦唔習慣佢。」

白龍落地鏗鏘嘅義正嚴辭煞來一䘲沉寂。佢哋三個沉咗一沉——可惡

嘅現實，可其叫人沮喪矣。

「喂～」玄滬打破咗沉寂：「返翻去頭先嗰度啦——我唔明點呢點樣

話『唔對應』我哋個世界。呢個野你叫我點樣解究？」

「不如咁講啦——」白龍回佢：「數學所描述嘅事物同現象，係所有

possible worlds 可能世界嘅總合。物理學所描述嘅，係我哋呢一個同埋淨係我

哋呢一個嘅世界；而數學所描述嘅，就係所有所有可能嘅世界。總之係理則

所容許嘅野，數學就可以描述；而所有理則所容許嘅野，亦會被數學所描述。

正因數學係描述晒所有可能宇宙嘅野，所以就自自然然會描述埋你個宇宙嘅

野。」

「屌，你越黎越多野嘅？！樓上啲野多到棟本體大廈酒樓超負荷，你

因住死人冧樓呀！」

「又點會呢將軍？」玄滬笑曰：「西方嘅哲學思想咁健全，死人冧樓

嘅日子唔慌近啦，離天九丈咁遠添呀。」

「我又唔會咁實牙實齒咁肯定囉玄滬。我其實都幾同意你絕大部分嘅

觀點，只不過個問題係西方哲學嘅根本性假設，就係世界係多元嘅，係有唔

同嘅野，而唔同嘅野有唔同嘅神艮。你一個觀點所必然會衍生嘅問題就係邊

啲野睇落好似唔同，但其實係一樣嘅呢？搞唔掂呢個問題就會攪到樓上好似

七國咁亂，花哩花碌咁。但係相反之，中華文明嘅思想係一元嘅：世間上只

有一樣野，係『道』有好，『氣』又好，『數』都好，總之就係得一樣野。

126

所以佢哋嘅問題係同西方嘅截然不同，係啱啱好掉返轉。中華文明煩緊嘅係

既然萬物歸根究柢都係一樣，我哋見到嘅多樣性是不過係『性相近、習相

遠』，咁樣萬物有點樣區分呢？學某啲人話齋：『其實使唔使分得咁仔細

呢？』（玄滬同將軍都笑咗一笑。日常的確離唔開政治，而政治的確終歸離

唔開哲學）聽到呢度係咪覺得好得意兼且相當諷刺呢？中華文明講咩『萬

物』，但係其實講到底都係淨係得一樣野。」

127

第七回

酒紅院老哲深

談天偈詳萬諗

銀月星照藍蔭

金霧殘凳兩心

薄煙飄舞

幻思尤甚

一睹宇宙淵奧難語道

只求心有靈犀可相告

欷歔共酌

思緒楚楚

暢議卿我

人生幾何

***

白龍再點咗支煙。

煙草呢樣野唔好，好差，應戒。

「其實我想講嘅，想道畀世人聽嘅，不外乎呢幾樣野姐～」

將軍擰轉對白龍話：「你知唔知呀——我覺得呢，啲人點解親近唔到

你，就係因為你好似太陽咁，實在太過光亮，實在太過殘眼喇。係，人人都

唔多唔少因為你係太陽，因為你所賦予嘅溫暖同光芒而被你所吸引，就好似

飛蛾喺黑瞇鼆嘅夜晚裏面不由自主咁盲鐘鐘飛埋去啲光源都——但係行得太

埋，冇準備同冇料嘅人，就會開始頂唔順太陽所散發出嘅熱力同光芒，漸漸

地就會明哲保身敬而遠之。白龍，你根本就係一個光掁掁嘅太陽。」

「你咁講我太誇獎我啦，受唔起。」

128

「其實 to be honest 吖，如果有陣時連我都有少少頂唔順嘅話——嗱，

我唔知你其他 friend 點啦，但係女仔嘅話計我話齋就實走夾唔抖。」

「哈哈！係咩！」白龍笑咗下話：「但係我唔落力到成日有班女仔一

窩蜂咁湧埋黎我嗰度喎。」

「有冇咁勁呀！」

「咁又一定冇你咁巴閉嘅將軍——連隔籬鄰舍都𡁻埋喎。」

「你～可唔可以——？」

「唔？」白龍望咗佢一下，將軍想喺白龍支煙度再偷啲煙草出黎擺係

個煙斗度食。白龍就答佢話：「哦，隨便啦！」

「唔該呀。」

「其實你覺得啲女仔最想要啲咩呢下？」將軍問。

「哇，將軍，你點解會調翻轉頭問我呢家野架？」

「咁可能旁觀者清呢係咪先？」

「大佬，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其實我覺得如果有陣時啲女仔唔好咁難捉摸就好喇。」

「如果人本身唔係咁難捉摸就好喇。」白龍啜咗下支煙，情到之下吟

咗幾句：

寸半小劇毒

抵壽換幻福

今日誓戒絕

明日又心郁

「寸半小劇毒？」將軍溦溦嘴笑淫淫咁噏話：「你講緊嘅係支煙定係

講緊條賓周呀～」

「屌～」

「其實好矛盾囉，同好 conflicted 囉——」

「因為我其實好鍾意——我，我係好想搵人陪姐，但又——」

129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你——」白龍突然轉個話題：「你點睇啲 MK 潮文？」

「吓？」

「嗰啲呢，咩『男人唔鹹，女人點濕』嗰啲呢？」

「哦，哇，好耐冇聽過呢啲野。做咩咁問？」

「冇呀，想測試下你點睇女人呢種生物咋嘛。」

「你畀我上網摷摷呢類野先，好耐冇見呢啲咁嘅野。」將軍隨即攞咗

佢部電話出黎上網搵呢啲咁嘅潮文。銀白色嘅光由個芒度照耀喺將軍嘅俊面，

驅逐咗月光嘅滄桑，顯得將軍佢有少少花儬倞之氣。「嘩屌！」將軍忽爆一

笑，「正呀喂呢啲野！」

「你唔係 agree 吖～」白龍少少怯咁話。「呢啲咁嘅野睇得多燒壞腦

架。」

「但係用得黎打飛機呢！用黎調情就可以，持續的咁樣嘅心態去識人，

話知你係男仔定係女仔吖，識到食到嘅都唔慌好得去邊！嗱，我讀呢一大乍

過你聽！真係笑大人個口！

『心不在你身上，就算屌在你身內，又如何？』

『愛情就像處女膜，看似很堅固，其實一破就破，而且破了再也修不

回來了。』

『狗在電桿上撒尿證明這是他的地盤，人在女人身上射精這是證明他

的女人。』

『當你舔著野鮑魚汁時，也別忘了我也可以喝別人的豆漿。』

『沒人想操你的內在美，和一個男人強調你的內涵，不如直接把他允

許內射更有吸引力！』

『為什麼女人的身體比男人值錢？因為鮑魚永遠比腸仔值錢。』」

130

將軍讀完，個樣既有半絲驚訝，又有少許作嘔，但係終歸都係依附喺

佢嗰把若隱若現嘅溦溦嘴淫笑，跟住話：「呢啲咁嘅野—— what losers，失

敗者。」

「我仲以為你係會有共鳴添。」

「吓，點解？」

「咁你自己食女咁多，又係直男，而且又有少少大男人主義。」

「喂，我覺得 identity politics 有少少無聊姐，唔代表我——我——唔代

表我鍾意呢壇野架嘛！哇屌，你睇下呢個？直情痴 X 線——『如果我男人的

拳頭和下體為我而硬，那我的眼睛和下體也只為我的男人以濕。』屌——真

係多唔知係啲咩價值觀蒞～」

「點解你會覺得有問題呢？」

「吓！你唔係覺得 OK 呀嘛？！」

「咁我咁偏左梗係唔會覺得係 OK 喇——但係 for the sake of discussion

我想問你點解覺得有問題呢？—— especially given － no offence －你自己都出

去亂咁滾咯。」

「咁又點同呢？佢呢啲呢大乍臭閪——」

「How very feminist ——」

「我又冇話我係～」

「咁姐係唔係？」白龍玩到將軍暈陀陀有少少得意忘形。

「屌！你唔好猛咁 interrupt 我啦屌！」將軍笑齒中怒斥道。

「OK fine，你講野我唔𪘲牙聳䚗

啦，你繼續。」

𪘲牙聳䚗，ji1 ngaa4 sung1 gong3，又儿切陰平，兀也切陽平，厶中切陰平，公王切陰

去。「𪘲牙聳䚗」地意思望文生義，「𪘲牙」就是大笑口咧起牙齒；「䚗」是蟹的就

是解「蟹鉗」，「聳䚗」就是舉起蟹鉗。故此，「𪘲牙聳䚗」的意思就是解「諸多動

作」。例句：「旁觀者不得𪘲牙聳䚗！」「人哋喺度打緊牌，你做咩係度𪘲牙聳䚗

嗟？做咩呀？𥅾牌啊？」「嗰個學生好鬼百厭架，上堂成日郁身郁勢𪘲牙聳䚗，好似

唔攪亂檔攤唔安樂噉。」「𪘲」亦可配詞為「𪘲起棚牙」。「䚗」亦可以配詞為「起

晒䚗」，解面色大變，變得極不友善。

131

「我話，呢一大乍臭閪，根本其實就係。佢哋根本就唔係喺度搵緊愛

情搵知心搵 soulmate。佢哋其實就只不過係喺度搵客。佢哋係既賣子宮又賣

閪窿嘅臭閪。佢哋係做懷個市，搞到個個男人以為要有錢先至可以有女，以

為有錢就可以有女，搞到女人以為有身材有青春卜卜脆個樣唔差得去邊就可

以不可一世呼風喚雨，唔使有翻啲學識唔使講其他野，最衰就係好似第一次

畀咗你之後就要點點點——喂，我要嘅伴侶還伴侶，飛機杯還飛機杯呀——」

「咩叫做『做壞個市』。。。？」

「姐係改變咗成個市場嘅預期囉，只係搞到個個人嘅期待到俾佢哋潛

移默化搞到唔經唔覺變到扭曲晒囉。」

「姐係改變咗個社會嘅感情潛在論述架構？個話語內容改變咗？」

將軍好明顯唔熟呢啲新創嘅西方詞彙，佢眼聚一角勞

咗一陣之後就

話：「你次次用埋晒呢啲九唔搭八嘅怪語我都要諗到差啲要腦出汁先至明你

噏緊乜——」

白龍竊笑語道：「咁姐係你點諗嗟？」

「我覺得直頭係劣幣驅逐良幣囉。」

白龍皺一皺眉頭，話：「但係你唔覺得咁樣講有少少 hypocritical 嘅咩？

問心你唔通唔想食女唔想玩淫閪攪到佢哋好似花灑咁噴水咩？」白龍描述得

好像真，將軍聽得有少少聽出耳油，笑淫淫又有少少尷尷尬尬，白龍就附帶

一句：「我都係咗問而問，描述而描述姐～」

「我勮，no worries ——之不過我覺得唔同嘅係，我嘅佔有慾同出軌慾，

係出於好 literal 嘅 desire ——色慾姐，我唔係話出去滾——我唔係話男人就大

勞，lou1，力号切陰平，即英語「load」，已經完全粵詞化。例句：「部電腦勞得好

慢。」「你勞埋晒啲噉大嘅快勞，唔怪得知噉慢啦。」「勞」一字是不理想的。這裏

順便討論一下漢字現代化和改革的可能性和必要。竊以為，應訂立一定數量的新部

首，以應付現代的那些古代根本想像不了的科技和變化。其中一個建議新部首就是

「申」，在這裏造字來字書化「load」則可以讓我們造「申勞」一字。「申」古同

「電」，這一點可以見於「電」之古體（今被挪用作簡體）「电」，亦可以見於

「申」甲骨文乃象雷電之形。立「申」一部首，可以用來應對當今大量有關電、電

腦、電子產品的有音無字問題。

132

晒咩天生有權去玩去淢而女人就有咩天職義務去忠心服侍——如果佢哋有咁

樣嘅權同義務係源自佢哋對一場關係嘅相互理解認同而結約得成嘅話，而唔

係就咁單純因為個男人係男人、個女人係女人嘅話，我就過得呢啲同啲咩有

嘅男女地位係好冇 justification

囉。第二樣野就係，就算我的確係有佔有慾，

就算我係認我係會想向女人身上射精或地盤宣示主權，呢個都只不過係幻想

同調情，係情到濃時要高潮而高潮嘅動作蒞嗟～唔通我到喇，然之後因為個

行為係某啲人眼中政治不正確而唔射喇喎？再講，我唔射我唔喺條女上面射

精，唔表示唔扮演唔做戲做全套，佢會覺得開心咩？我玩到尾唔畀晒成套

package 佢，唔喺佢上面射精，豈不是代表我吾想佔有佢，亦咪姐係意味佢唔

夠正不值得被佔有——我唔射精，豈不是話我唔稀罕佢，亦咪姐係佢價值低

下？成套野根本就係扮戲，係角色扮演，而角色扮演 role-play 嘅 whole point

就係喺現實中嘅一部分化為 fiction ——邊度會有人弄假成真嘅嗟？！假戲真

做——傻架咩！佢哋呢種就等同嗰啲搵性窒息玩到窒息瓜柴嘅嗰啲人！就是

火入晒魔——好喇，佢哋死咪算囉，做咩要拖埋人哋落水嗟？點解要污染晒

成個池，搞到個拍拖文化嘅風氣鬼咁烏煙瘴氣——」

白龍忽然諗返起 n 年前，由詹瑞文惡搞嘅一首歌，叫咩《嘟嘟嘟嫁入

豪門版》。啲歌詞嗰陣時聽到已經覺得幾盞鬼架啦，但係家陣諗返起上黎，

其實難啲係就咁惡搞歌一首。反而，首歌係勾畫緊當時、甚至當下嘅社會—

—係諷刺緊當下變態畸形嘅社會。「你好肚餓，今晚食乜野好。打開銀包，

得翻張八達通。你嘟我嘟，嘟到冇錢過冬（Oh No）。You Wanna 嫁俾佢 You

will be God。」咁慘，點算好？咪「氹佢開心，送你三萬隻勞。」唔夠？再黎

多招「墊高個胸，山頂樓有一棟。」古語有云：「有波有蘿，唔駛呀吱呀

咗。」「嘟嘟嘟嘟嘟」，無窮無盡嘅八達通同信用咭嘟機畀錢聲，使人諗起

嘅，係「Credit card 未找數」，係「唔還就好」。咁牙煙，點策法？「你今晚

走去佢嗰度，同佢生仔。就算是生多幾次都好，都一定撞中。你感覺佢係唔

alright，同佢執多劑。」講到呢度，詹瑞文同翟凱泰填咗句玄妙至極嘅一句：

133

「唔係做雞！」呢句可真精彩玄妙！佢之所以玄妙，係因為呢句係佢雙關語。

第一種嘅解讀，就係首歌嘅述事者同緊自己講佢自己所做緊嘅野，唔等同於

做雞。而第二種嘅解法，就完全相反，係一個係深淵中呼叫嘅怒號，所表述

嘅意思，無非係如果情況再唔得到改善，佢就要折墮到要去做雞。不過，無

論係邊個解讀都好，都係淒涼陰功架啦。你怪得佢咩？你怪得個述事者咩？

家陣「無錢買樓，首期都俾唔起」喎，呢樣野應該大家都明白同同情。係，

「豐胸瘦身，啲錢喺邊度蒞」嘅邏輯係或許具有唔少嘅玩樂成分同奢侈嘅成

份，但係倒返轉頭諗，佢行得上呢條咁嘅路，冇胸冇盛，點搵食呀？冇波冇

籮，就真係「左嘟右嘟，嘟到你都冇棋（將軍！）」架喇喎。對佢黎講，個

邏輯非常之簡單：「唔想結婚，可以投資大肚。只要有錢，Everything

Possible。幫佢生仔，生到冚家富貴」，咁就可以「跑車都有七部」，「豪門

最好」。夢想唔再複雜，變得非常簡單，就係「你今晚同佢有路，聽日唔使

做」，咁就可以「就算開 P High Tea LV 都包冇透支」。「萬一有第二張卡數，

篋住係咁做，佢就有。。。DNA 入咗你嗰度，生個細路。你想生孖胎三胞胎，

都任你 Control。。。XYZ 染色體真係好盞鬼。。。嘟嘟嘟嘟嘟，入豪門最

威。。。」

成首歌都散發住一種「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嘅味。試問咁樣嘅

一首歌，如果經歷得起時間嘅挑戰，如果佢襟擺，襟蓲，成千年之後啲攞返

出黎睇，唔知會有啲咩感覺呢？會唔會有種「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

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嘅㤇呢？

最耐人尋味嘅，係呢首歌同埋佢所講述嘅現象，所謂嘅「港女現象」，

都係喺大約 2010 年先至出現。08 年就金融海嘯，之後就出現埋晒啲咁嘅野，

到依家都未見緩和跡象，仲要越來越變得五花八門。咩援交、PTGF、仲好

似越來越年輕，家陣唔單止係女仔出黎行做呢家野，連男仔都有。白龍唔係

話睇唔起、鄙視、厭惡、或者帶有任何厭惡性眼光去睇做呢啲野嘅人，再且

有話唔埋有啲人係真心鍾意做呢樣野——之不過係話，常理會話畀我哋聽，

134

一般人都唔會想做呢樣野。有頭髮邊個想做瘌痢呢？而家咁多細路仔細蚊仔

做呢樣野，係當玩又好，真係黎搵食又好，係玩同搵食兩樣溝埋友好，白龍

實在難以想像呢個現象何以唔係反映著某種經濟嚴重失敗嘅徵象。

「你點睇 Feminism ？」白龍如是向將軍佢問。

「個中文嘅 equivalent 好 misleading 囉 ——『女權主義』喎。唔怕生壞

命，最怕改壞名。呢個名就多幾。。。幾。。。惹人遐想。」

白龍不盡苟同。

「咁內容方面呢？佢哋嘅追求呢？佢哋嘅主張呢？」

「唔。。。哼唔。。。」

「得我哋兩個姐，我又唔會點懫你嘅～」

「冇呀，我覺得佢哋好似走埋咗啲歪路咋嘛。」

「何出此言呢？」

「我之不過覺得有陣時成日話男女人工不平等，我唔知除咗努力啲之

外，班女權主義者仲想點。」

白龍嗰下幾驚將軍話佢哋係「女權撚」。意見如果差距太大，甚至乎

係鴻溝之距嘅話，要溝通就麻煩。謦偈姐，討論姐，要搲爛塊面，搽禍個友

情，何必？

但係呢一個話題必須討論。

「你唔認為社會度有各種嘅模型框架喺度限制緊我哋，尤其是係女性，

喺社會上流動嘅自由同能力咩？」

「咁呢啲野不嬲都有，而且永遠都會有架播，你改變唔到架噃。」

「哼唔，你同我都係男人老狗，有所蒙蔽唔通唔係基本道理？況且，

你頭先嘅嗰句乜唔係自相矛盾咩？」

「吓？邊個？邊度？」

「你話你啲事情可以以個人力量解決，但又話冇辦法，係已經死定咗

架喇，豈非自相矛盾？」

135

「我係話個大框框就係永遠會存在，但係 particular individuals 係可以透

過自己嘅力量去突破。」

「係，但要比冇畀受框框框住嘅人用多啲力量、時間，同金錢去做同

一樣嘅野，咁樣公平咩？」白龍講完呢一句之後覺得好白痴，遠不及佢自身

應有嘅思哲功力。呢個根本唔係公唔公平嘅問題——講到細節可能係關事可

能係有關注嘅時候，但係整體而言個問題嘅核心嘅根本就唔係呢樣野。如果

個個都身光頸靚嘅，邊個生活富貴啲邊個生活他條啲就可能牽涉到公平嘅資

源分配嘅問題，但係如果個個都係要喫屎，邊度會有人咁白痴去斟酌邊個食

屎食得到啲邊個食得少啲嘅嗟？不過唔講都講咗咯。

「咁世界係咁唔公平架啦！」

「所以先至要落力去改變囉！」

「但係乜你唔覺得好戇鳩嘅咩？姐係我唔係 overgeneralising 喇——」

「我唔相信你又會蠢到以偏概全、斷章取義——」

「我唔講個啲走火入魔嘅派系啦——啲咩話要廢除『his-story』因為

『history』裏面有個『his』嗰一啲我寧願相信係食錯藥或者係其他人生安白

造嘅嗰啲騎呢派啦。我都唔會當佢哋係 feminism 嘅真正追求喇——但係乜你

唔覺得好戇鳩嘅咩？第一就係 feminism 追求兩性平等，追求女性被平地對待，

但係就要求要有特別優待同各種嘅特權。第二就係佢哋要多啲權利，但係就

唔肯放棄同釋放現有嘅得嘅特權——」

「只不過咁啊喎將軍——你追求返——」

「我知我知！我唔係話女人要同男人平起平坐咁高咁大嘅權利就要好

似《鋼之鍊金術師》咁咩等價交換——妖，索嘅咩？我嘅意思係話，佢哋

inconsistent 呀——」

「你想話佢哋偽善？」

136

「係呀，偽善呀，hypocritical 啊。其實某程度上呢啲講 identity politics

嘅野通通都有呢個問題架囉。你又想平等，但又想要有 privilege，咁姐係點

嗟？」

「Hmmm，我其實唔係好知女性而家向西方追求緊啲咩所謂嘅『特

權』，但係譬如話『侍產假』吖咁，我覺得相當之合情合理呀——」

「哎呀我哋唔好講呢啲啦——我講緊話你想要人哋唔歧視你，你唔應

該 identify 自己係一個群組去繼續歧視你自己——」

「阿將軍，你咁樣講同嗰啲人講話『若人哋唔歧視你，你就必須要率

先唔好歧視自己』嘅言論有咩分別？」

「但係我認同喎！我標籤住我自己我點上進嗟？」

「Ok ——呢度實在太多問題炒埋一碟啦，我哋有返啲條理唔好係咪都

撈埋晒一碟黎講先好冇？好，你認為歧視係內在由自己嘅觀點所產生？」

「我覺得兩邊都係罪魁禍首，兩邊都有責任——」

「咁講同『警察通示威者都有錯』、『共產黨同班學生柴玲、吾爾開

希、王丹兩邊都唔啱唔抵幫』、『個強姦犯係仆街，不過無人叫條女著到好

似企街咁夜媽媽喺條街度由遊離浪蕩』呢啲各大五十大板嘅懶持平懶公正嘅

言論有咩分別先？」白龍差啲講埋出口，但係好彩冇——通常個啲各打五十

大板嘅人，佢哋咁樣做係因為咁樣計可以建立到自己持平、中立（呢兩樣華

人社會因為自己個底層哲學體系唔容許絕對嘅真理而搞到事事講唔清黑白而

搞到乜野都灰濛濛烏卒卒一片而所以冇辦法不得不唔白痴地推崇嘅兩樣討論

態度——而正正因為係咁，亦正正咁樣之所以搞到華人係永遠唔會有絕對嘅

惡嘅概念——佢哋係冇呢一樣嘅迷思。華人嘅宇宙觀係冇亦唔可能有天使與

魔鬼、正義與邪惡、天堂與地獄——只有太極，白中有黑、黑中有白。陰陽

亦非絕對嘅二元、陰中可以帶陽、陽中可以帶陰。冇絕對嘅邪惡，冇絕對嘅

正義，冇最崇高最偉天平世嘅絕對光芒，冇滔宇極惡。如果唔介意我喺呢度

扯得遠啲，扯到無雷宮咁遠去將呢個論點推至其最極端嘅結論，我甚至乎會

137

認為，對華人黎講，咩種族滅絕，咩德國納粹希特拉、蘇聯共產史太林、中

共毛澤東、赤柬波布、成吉思汗剿滅萬國、大英帝國喺印度嘅殘酷殖民、日

本嘅大東亞共榮圈南京大屠殺，佢哋嘅 moral status，佢哋嘅道德地位同討論，

係通通都可以淡化、第三者化、持平化、冷靜化、「但係」化同「之不過」

化。有陣時，我會覺得，點解上至國家下至乞衣

，當佢哋講南京大屠殺呢

種咁恐怖同挑起人性最基本憤怒嘅極惡嗰陣，竟然係可以用到「欺負」、

「蝦」呢啲咁兒戲，咁去義惡化、咁細路仔遊樂場式嘅語言去形容。唔通，

南京大屠殺喺華人嘅心目中之所以咁不可饒恕，唔係因為嗰下大屠殺喺普羅

大眾嘅心目中係邪惡嘅絕對化身同絕對嘅邪惡化身，而係因為就咁咁簡單一

個『日本仔蝦我哋』嘅原因？華人嘅義憤嘅「義」，唔係描述嘅或指述講由

存取到「正義」同「邪惡」兩者嘅嗰個抽象整合感知感「義」。人可以感受

到收到傷害而悲痛，但唔將佢受到嘅傷害而「正義」同「不義」嘅概念範式

去整合、處理、理解呢種感情。華人喺南京大屠殺度受到嘅，係「畀人蝦」

咁大把，極其量都係傷害，而唔係不義。所以，班日本仔次次喺度攪攪震驚

死冇得舉行一年一度嘅捉蟲入屎忽靖國神社拜祭，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華

春瑩大嬸嘅回應黎黎去去都係『傷害中國人民感情』，而唔係直斥當中嘅

injustice，當中嘅「不義」。呢一點係我哋日常嘅生活語言、政治語言、文學

語言，都可以睇得到——你幾何會用「公義」、「正義」、「不公」、「不

義」呢啲詞彙吖？講得出口咩？係講唔出口架喎。「正義」？而家玩緊銀河

唯一的秘密超人迪加咩？而家係細路哥玩角色扮演咩？我哋嘅語言，當中蘊

藏嘅邏輯、當中嘅形上 commitment、當中嘅價值體系，根本就唔容許，甚至

乎直頭 process

唔到處理唔到 justice 呢個概念。普通話係咁，粵語係咁，上

海話潮州話客家話十成九都係咁。個語言裏便根本就冇設定到冇假定到有

乞衣，hat1ji1，去七切陰入，又儿切陽平。理論上本字為「乞兒」，但「乞衣」寫法

已經深入民間，且音合，或將錯就錯作罷算了。

Process，一個頗為重要的詞，未完成粵詞化，亦相信不會成功粵詞化，其困難在於

最後一個音段，那粵語難以處理「-ss」。翻譯應該解決不了，因為粵語並非沒有同義

詞。難搞矣。

138

justice 呢樣野存在。Justice 根本就係金手指，係外便引入黎嘅外掛。）——回

歸正傳，而只要扮演到中立，扮到係兼聽則明係晒顧及八方，然之後「棚！」

一聲拍枱平定眾野、一錘定音出來嘅就係一個自己標榜「持平」、「中立」、

「理性」、「高冷」嘅總結式陳辭——內容往往都係冇新意，「你又啱啲

啲」、「佢又啱啲啲」、「但係你又有呢度唔啱」、「佢又有呢度錯」——

跟住就係眾望所歸大家期待已久嘅曾志偉米奇老味式「打和！」個重點同目

的絕對唔係要滿足啲可能係因為時間逼切或形勢所迫而必須要產生結論或合

成論嘅需要——呢種嘅需要實在太過民主了——個目的完完全全係為咗可以

有人，嗰個人可以講到「打和！」「總而言之！」諸如此類說話。點解個個

都爭住講呢句說話，點解個個都恨可以講到呢句只有形式主義嘅說話？因為

講呢句説話喺會顯得自己有思哲嘅能力，係可以砌到一個咁嘅假象出黎，呃

到人亦呃到自己。如果真係可以呃到人兼呃到自己，就等同獲得社性權力。

但係就算呃唔到人，都可以攞黎暗爽，自韰過返尋味。各打五十大板嘅目的，

咪不外乎係要大家認清（或者以為）邊個執住支大板可以打人～大家錯晒，

自己啱晒。

「欸！」將軍回應話：「你唔好夾硬類比到我鬼五馬六咁先得架～嘅

意思係話——係呀，個世界係仆街，係 fucked up 架喇，但係如果你想去改變

嘅，有人阻到你咩？」

「但係呢個乜唔係視乎你去落手落腳去改變嘅受體係啲咩咩？你的確

係可以改變到自己好多方面嘅野，但係單人匹馬孤身作戰去唔改變外在嘅環

境因素，只問自身而不問社稷，只怪己力不足而唔怪社會阻礙之龐巨，只咎

己所不足而不咎塵世中種種毋必如斯嘅窒礙，莫問會否成功吖～應該問，咁

樣係咪聰明呢？」

「咁人哋睇唔起你，係先因為你睇唔起你自己！」將軍好決斷咁話。

「Isn’t that a little assertive though? 同埋你掉返轉嘅話，你俾人歧視開嘅，

失驚無神轉性『睇得起』自己先咁話，唔通人哋又會無端端因為你咁樣而改

139

變佢哋對你嘅眼光同舉動嘅呢咩？咁睇得起自己，又何妨不會又試俾人口實

或你咩『狂妄自大』？」

「咁咪證明過俾佢哋班契弟睇，用實力創一番事業，成功嗰陣咪可以

塞住佢哋把口囉！」

將軍嘅呢一句說話有多於平常激烈討論所預期之內我哋稱呼為熱誠又

好、激情又好、義憤又好，總之就係好明顯聽得到當中郁動咗本心基本信念

而洩漏嘅未經處理嘅生勾勾情緒。而白龍感受到將軍佢嘅情緒，忽然有所領

悟。最明顯嘅就係咁樣落去唔係辦法。但係其實呢個都不為太過重要，將軍

佢係一個通情達理嘅人，佢基本上詏野係唔上唔到火。佢基本上都係從容不

逼，詏野討論係難啲可以辣得㷫佢。白龍就唔同，佢自己呢個容易心煩氣躁

嘅小人就反而好容易火遮眼。但呢個都唔係重點。重點係，嗰短暫嘅一剎那，

喺佢眼前掠過嘅，係西方主流嘅大眾左翼思想嘅局限嘅幽靈。就係喺左翼向

佢哋幾乎狂熱嘅對糾正所有存在同可能存在嘅不公義嘅大正義感驅使下同薰

陶下，佢哋變得用開鎚仔就將所有野都視作為釘，變得執著去試圖將所有野，

或者至少有咁多野得咁多野簡化睇成為佢哋熟悉嘅不公架構——將人類社經

活動林林總總嘅架構同體制講到為「施壓者」、「施暴者」同「被壓逼者」、

「被慘害者」、「被剝削者」嘅簡單二元對立。一頂帽笠百款頭，好使易用，

乾手淨腳，話知佢夾硬套落去係搞到爆晒鈕定係鬆到褦褦襶襶，總之唔使搞

埋啲度身訂造嘅理論就可以慳番啖氣節省腳骨力。「施壓者」，姐係邪惡嘅

化身，或者係被邪惡所俘虜咗，而後者就係楚楚可憐，手無縛雞之力嘅弱者。

喺呢種嘅視角範式底下去剖析人類社會度嘅一切，世界上嘅不公、不義、麻

煩、同濕滯野，都冚把爛可以透過呢個框架一五一十解釋得一清二楚。可惡

嘅施暴者仲要鬼咁狡猾，恃住自己如日中天，坐擁住無窮無盡嘅優勢，唔單

止其中蝦蝦霸霸，重要以錢疊錢以已有嘅優勢，將人生攪珠、命運六合彩嘅

結果買籠通。人哋同佢贏得一樣都係一萬蚊，但係班富人唔單止坐享其成，

其成重要零舍大過人。佢哋就好似買通咗老天爺咁，自己富貴好走不特止，

140

重要要埋人哋一代貧窮代代貧窮得佢哋可以富貴人哋富貴唔黎佢哋先食得安

樂。自己嘅榮華富貴，唔係自己搵番黎辛苦拚搏打返黎而係天生嘅話，就係

privilege，天優、天眷、天豐、你想恨都恨唔到。佢哋仲要以自己嘅勢力繼續

篋住過遊戲唔公平，為此住過人生攪珠畀佢哋永永遠遠買大開大、買細開細、

買唔落手就開圍骰大殺三方。贏開咗條路，買通咗個莊，就可以贏在起跑線

上享盡父幹上結出來豐滿香甜嘅果實。解決方法好驚但，搞掂咗個施暴政就

一了百了。白龍唔係話眨眼間對呢種嘅視角模式黎咗個一百八十度嘅今天的

我打倒昨天的我。佢亦唔係話對呢個範式開始失去信心，佢仲係相當 buy 套

論述嘅整體——只不過係話，呢個範式由頭到尾都唔係啲咩喺白龍心目中嘅

神丹妙藥，所以無咩話信與唔信，之不過係話佢忽然領悟到，雖然世界上有

好多嘅不公可能係啲殼有呢種嘅社會力學所衍生促成，而世間上可能的學友

的咁仆街食住鮑魚攞翅餵狗都唔撚理班窮撚嘅大仆街，但係即使社會的確存

在住一個二元對立嘅互動力學，卻唔一定意味著代表對立嘅係兩個完全獨立

於對方有互不相干嘅球體。世界咪係一大乍人係仆街，另外一大乍人就係俾

人屌到上天花板嘅陰功豬，同埋企喺中間一大乍嘅又少少仆街又少少慘劇流

氓。麥花臣金將軍佢，同埋白龍好有可能都係喺中間嘅可憐蟲。

呢個係佢第一個領悟到嘅道理。而第二個，就係西方嘅女權主義思想

嘅具體內容同建議抗爭改革策略，可能不太適用於大中華社會，尤其是係香

港。原因有千千萬咁多個，難以細詳。

而第三個嘅領會，甚至話係神會，就係麥花臣金將軍佢係一個思想仲

係相當之八十年代嘅黃金時代香港仔。佢身上嘅個一祲

嘅隨又好，嗰一祲

迷人嘅古龍水又好，叫做「獅子山精神」。

祲，zam6，止甘切陽去，量詞，用於量化很薄的物質，其可兩化者包括味、香、

臭、「衣」（當湯水「瓊油」在表面形成的那薄膜），薄膜。一祲隨，jat1 zam6

ceoi4，又七切陰平，止甘切陽去，此句切陽平，解「一些不好聞的氣味」。例句：

「有祲𤓓味傳入我的鼻，傳入我的肺部抖唔到氣。」（小孩無聊傳頌）。「佢噴咁多

古龍水，成祲隨冇雷宮都聞到啦。」「你攞個斛潷喺個邊爐面嘅嗰祲油渣吖唔該。」

「嘩，有祲好香嘅麵包香呀！」「咁熱咪煎咗祲皮囉！」（父母對孩子常說之言。）

141

「你知唔知我成日咁義憤填膺最想香港人知道嘅係啲乜野呀，將軍？」

白龍問佢。

「咩呀？」

是此是彼是實然

應此應彼乃應然

斯處不通應到處

應到之處非斯處

切忌騙己淆實應

不分兩者天也驚

實然推出應然殆

否則萬事無需改

應然不繪實然況

否則身已處天堂

此理簡單思之本

緊記不忘永不叛

「係實然同應然嘅分別呀。」

「祲」坊間或多寫作為「陣」，但其實不盡合音。「祲」本義為「不祥之氣，妖

氛」，固與當今粵義相近。坊間有意見認為「ceoi4」本字為「馟」。「馟」本義為

香，與斯相關，然而「馟」粵音不詳。取「隨」是因為音合之外是因為「隨」形象化

意象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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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還未看過的櫻花

紮根於未來的你

真的存在嗎

還未看過的櫻花

歷盡春風夏日及年華

粉色柔芳迎笑

風吹瓣落入誰家

還未看過的櫻花

起舞之時聲颯颯

遠兮離我觸不到

幽芳誘人無限好

惜我幽禁於邇家

溜走賞花實無暇

還未看過的櫻花

醉香溢散戲紫霞

早已攰透仍未畢

冬來不謝續英華

櫻花可否應承嗎

「乜春黎架，真係唔識。」將軍小小尷尬咁笑咗一下，飲啖可樂。

「其實好簡單姐。『實然』就係實質上係點樣，而『應然』就係應該

點樣——」

「我唔明——呢兩個分類嘅範疇係應用喺啲乜野身上？我唔明我哋講

緊啲乜野嘅話題。」

143

「哦——我哋講緊的命題嘅邏輯內容嘅分類。如果一個命題或者一個

句子啦——咪搞到咁複雜先啦——如果一句句子係描述緊現實，只係佢申請

緊自己嘅內容係事實，係 fact——咁佢實係一個實然命題。」

「Ok——咁，應然呢？」

「應然命題就係顧名思義個啲宣稱現實應該、理應係點樣點樣嘅命題。

實然命題講緊嘅係現實係點樣，而應然命題就講緊應該係點。」

「Ok，得，咁樣都好似唔係好難姐。我見你都好似有幾次因為呢一個

分別發晒火，㷫到咬牙切齒，其實因乜解究嗟？」

「點解？因為香港人成日將呢兩樣野撈埋哂一齊黎講囉。其實我一直

都懷疑係咪粵語呢種語言根本就本質上特別容易滋長同滋生埋啲呢類違反理

則嘅思維，而呢個係一個非常大劑嘅問題——要知道，實然應然不分，係邏

輯思考嘅大罪。係呢樣野都搞唔掂都真係可以愧之為人！」

白龍理直氣壯嘅一句猶似擾亂咗佢哋身邊寂靜嘅夜晚。

「我想問呢，其實我有冇呢個問題？」將軍好尷尬咁問。

白龍細細聲笑咗一笑，撳住咗自己冇笑騎騎笑將軍佢。「好不幸，係

有嘅。不過唔係有嚴重姐～」佢即刻加番句。「而且我哋嘅教育制度都從來

冇去遏止呢種思想癌症。我哋普羅大眾又因為啲唔知啲乜野嘅原因惹埋晒啲

呢種思想癌症零舍難搞嘅變種，搞到個個都病入膏肓，諗野冇乜幾何可以通

達無誤，搞到好似諗野唔孬攪唔安樂咁——啲高官嘅語言藝術有十分有力將

實應兩者故意混淆，蠱惑人心。好多人中晒招都唔知，何況係你呢？我哋嘅

社會充斥住咁多——」

「可唔可以俾幾個例子過我？」

「嘩，啲例子真係多到水蛇春咁長囉。真係好撚多架囉，嗰陣時佔中

就最多，多到氾濫，譬如話咩『乜乜乜係違法、所以就唔應該做，所以就係

錯，所以就係違反道德，所以就係 immoral』。日常生活嘅例子都好多，譬如

咩『香港不嬲都係冇侍產假架啦』、『香港不嬲都係冇最低工資架啦』、

144

『香港不嬲都係行低稅制、市場主導、積極不干預架啦』、『做野係辛苦架

啦，我哋嗰陣時咪又係係咁捱架啦——譬如又話咩『英國佬話事嗰陣買一樣

係冇民主，都係唔到你話事架啦』，甚至乎『講粗口係冇禮貌，所以講粗口

就係唔啱架啦』、『關愛座係設黎畀弱勢人士有需要人士黎坐駕，所以總是

你唔係佢哋嘅話就過去坐就係唔啱啦！』、『我食鹽多過你食米，你識唔識

尊重老人家架！』呢啲其實通通都係實然同應然混淆嘅例子。」

「我勮你實然同應然其分別，但係我見唔到呢到佢哋兩者點樣混淆咗

喺一齊？關咩事？」

「其實呢一大堆例子嘅共通點就係佢哋喺實然度推出應然。」

「而實然同應然其關係嘅第一條鐵律，就係實然推不出應然，應然推

不出實然。」

「你咁樣講講下我又失去咗『推』嘅意思。I mean，我當然明咩係

derive 啦——話晒我自己得 Engine 都有掹車邊點過啲理論性啲數學嘅，但係

喺呢樹我唔係好明嘅係喺呢個 context 度 derive 係啲咩意思。」

「其實好簡單，最直接同最 general 嘅意思，真係你喺一條實然嘅命題

嗰度，你係冇可能，亦唔可以有效地， valid 地透過一係列嘅邏輯演繹而得出

條應然命題。反之亦然。你係唔可能亦唔可以由一條應然命題推出一條實然

命題。如果你夾硬係咁嘅話，唔話你錯嘅話就只可以吱出黎粒測試為系統必

須容許一大乍虢礫緙嘞過零精怪嘅命題同推導規則。」

「有少少虛無縹緲，俾個例子黎啦。」

「嗱，consider 以下呢句句子：

『嗰個蘋果係紅色』

『嗰個蘋果應該係紅色』

你話喇，第二句可唔可以由第一句度推到出黎吖？如果你承認第一句

係真嘅，理則上可唔可以就因為第一句係真所以就話第二句都係而且必然係

真？」

145

「應該——？」

「『應該』喺呢度係解『理應』、『should』嘅意思。」

「咁梗係唔可以啦。嗰個蘋果係紅色姐，唔意味嗰個蘋果應該係紅色

𠺝——因為個蘋果可以係綠色，黃色𠺝。」

「你嘅結論係正確但係你提出佢點解正確嘅原因同推理過程係錯晒嘅。

（梳) 你之所以唔可以由前者對到後者，唔係因為蘋果嘅顏色可以係其他野。

呢個只可以證明到蘋果係紅色嘅呢個現象並非必然，但係就講唔通亦解釋唔

到點解喺呢度由上推下嘅無效。其實你諗下，當你講『個蘋果應該係紅色』

嗰陣，你說講緊嘅其實係你宣稱緊蘋果可以 assume 到咁多種顏色，嗰個蘋果

assume 係紅色嘅話會係最好，或者至少係『好』。換言之你 prefer

個蘋果係

紅色多個佢係其他顏色，因為你覺得一個係紅色而唔係其他顏色嘅蘋果可零

舍好，係『可欲』，係 preferrable，係你所 preferred 嘅。嗱，係呢一度我哋則

可以抽絲剝繭見到一個應然命題身之為應然命題必定會有嘅一個特質：應然

命題係一定要，而這必定係蘊藏咗一個價值判斷係度。嗱，由此可見呢，應

然命題嘅必有特質，佢嘅核心神艮，就係佢哋必定係暗瓦底講緊邊樣野比較

好邊樣野比較善。而實然命題之所以對唔出應然，係因為實然命題只係講緊

事實，或者係做緊一啲有關現實、現存界嘅神嘅宣稱，係無任何匿藏咗嘅價

值判斷或者取態。你要喺一個推論，一個詏撬璺度由實然推出應然，唔可能

無中生有，係一定要嵌入應然，一個價值取向，去講你鍾意啲乜唔鍾意啲乜，

你嘅優次偏好，咁先至可以成事。

「真係仲係好難捉摸呀！」將軍苦笑嗌咗句。「為你畀其個例子黎好

毋先。」

「不如咁，你試下斟酌一下以下呢幾句句子：

女人嘅平均壽命比男人嘅長；女人嘅平均壽命理應比男人嘅長。

Prefer，某程度上已經完成粵詞化，粵音讀 pi6 foe1，丕儿切陽去，方朶切陰平，同英

語義。這個詞用途眾多，無需贅述。然而顯然沒有適合配字，唯有代他日在作處理。

146

白人喺美國比黑人有錢、教育水平高、同犯罪率低。白人喺美國應比

黑人有錢，教育水平高、同犯罪率低。

普通話係中國嘅通行語；普通話應係中國嘅通行語。

香港用繁體字同廣東話；香港應該用繁體字同廣東話。

香港冇民主；香港唔應該有民主。

香港係中國嘅一部分，香港應係中國嘅一部分。

屎食得落肚；屎應該食落肚。

殺人係犯法；殺人係唔應該嘅。」

白龍繼續講：「你見到，前面嗰句係實然，喺我哋嘅現實裏面全部都

係真，而後面個句係應然命題，但係你係話因為前面個句係真而就鑑定話後

面嗰句都係真。實然係推唔出仍然。」

「Ok，你個我明——就好似啲人話『同性戀係唔自然（所以違反自

然），於是乎同性戀就唔道德』咁——」

「你帶起呢樣野就真係啱晒時候。其實你細心諗下嗰啲話『同性戀係

唔自然，所以同性戀就唔道德』嘅人嘅論點，就係佢哋斷宣緊一樣『道德』

係 if and only if

若且僅若嗰樣野係『自然』。呢一個係將『應然』紮根於

『實然』嘅邏輯，呢個固之然係形式上無效架啦，所以我哋——唉唔好話我

哋啦——應該係話，同出面有啲聽到呢亭說話然之後趕唔切衝出黎聲大夾惡

咁戇居居理直氣壯話：『唔係喎！大自然有好多物種都有同性性行為架噃！

咩獅子又有，海豚又有，紅鶴又有，同性性行為喺大自然其實好普遍架咋！』

嗱，姑勿論嗰呢兩家所講嘅生物嘅『同性性行為』可唔可以同『同性戀』相

提並論先啦，佢哋呢啲醒唔切去反駁對家嘅人講呢一句，喺度否定緊對家

If and only if ，乃一個在數學、哲學、邏輯學以及其他一些技術性領域中被用來表示

「在這個條件成立，並且僅在這個條件成立時」之意的詞，非常重要。此詞有多個翻

譯，包括「若且僅若」、「若且唯若」、「當且僅當」等。這些都是直譯自英語，並

不符合傳統漢系語語法。但這個詞在各思哲學術領域實在太過重要，不得不引入。相

信長期使用之後就可以融入，違和感漸漸消退。

147

『同性性行為唔自然』嘅斷宣之言話呢家野其實喺大自然實在屢見不鮮，佢

哋其實已經正中圈套，踩晒落個氹度唔知。」

「因乜解究會咁樣講嘅？」

「你試諗下，其實咁樣你辯護同性性行為嘅合義性合德性，根本就烏

瀡瀡。人哋而家係宣稱緊『同性性行為不自然，所以同性性行為係 immoral』。

嗱，好明顯你最想得出嘅説話，莫過於『同性性行為係 moral』，或者至少

『同性性行為唔係 immoral』啦。但係你撻出黎去嘗試立論嘅詏撬璺，竟然係

未經思索嘅一句『同性性行為係自然嘅！』先講普通理則學嘅問題。講完呢

一句之後就句號拍拍籮柚收工，毋非係想人哋幫你埋齋推導埋演繹埋『同性

性行為係 moral』嘅結論嗟——或者你可能已經覺得個結論已經明顯不過，

呼之欲出。但係此其一係唔可以推導到『同性性行為係 moral』。『康熙係滿

人，康熙有削髮留辮。』就算真係俾金庸講中咗康熙的確唔係滿人而係漢人，

絕對唔意味『康熙有削髮留留辮』嘅否定語。如果前件係 false，我哋只可以

話我哋冇辦法從個蘊涵式嗰度推論到個後件必然係真，但係個後件仍然可以

係真。如果前件同後件係更加冇拏㨢嘅話就更加可以睇得清呢個道理：譬如

『趙匡胤立咗「不殺士大夫」嘅祖訓。毛澤東指示人將林彪架飛機射落黎。』

我哋一般嘅現今歷史學家都認為趙匡胤的確立咗「不殺士大夫」嘅祖訓，但

係就算唔係咁樣嘅，我哋都係唔可以就咁話『毛澤東指示人將林彪架飛機射

落黎』嘅真值係乜野。再講，我哋根本而家就唔知毛澤東到底有冇指示人將

林彪架飛機射落黎，否定咗前件之後邏輯上就可以推斷出『毛澤東有指示人

將林彪架飛機射落黎』，根本就完全違反直觀嘅。所以你講話『同性性行為

的確係自然』，然之後話『同性性行為係 immoral』嘅否定式『同性性行為係

moral』係真，根本就同樓上嘅『趙毛謬誤』一模一樣。但係呢度仲有另外一

點：就係你否定咗前件之後，後件雖然唔再係必然地邏輯地真，但係佢依然

可以係真。同性性行為唔係唔自然姐，唔意味同性性行為唔可以係 immoral，

因為可能有其他千千萬萬嘅理由點解同性性行為係 immoral。其實呢啲都係基

148

本理則，犯呢啲錯真係好抵死。但係呢個都唔係最大嘅問題。齋講策略啦，

如果你係想詏撬同性性行為係 moral 嘅，但係你直接同個以呢個『同性性行

為不自然』嘅論點交涉回應，去之不過直接反稱『同性性行為係自然』，喺

你個回應度蘊藏咗嘅係呢認同同採購『同性性行為不自然』

故此

immoral 嘅

邏輯同合理則性。換句話講，你根本就已經暗地裏認同咗或者至少冇否定到

同性性行為呢樣野係唔係 moral 係同佢自唔自然有關：係自然嘅話就 moral，

甚至乎你 buy 埋佢個雙條件式添：『係自然若果僅約係 moral』——『係自然

就係 moral，係 moral 就係自然。』唔講個雙條件式啦，如果你真係 buy 肯採

購『係自然就係 moral』呢款嘅命題，咁大凡自然界出現嘅現象同行為都係

moral 架喇喎！咁唔通自然界嘅生物有自相殘殺，甚至乎同類相食，你又默認

係 moral 喇喎？傻的嗎？人食人係 moral 架喇喎！？」

白龍一輪嘴講咁多，但係將軍又似乎冇嫌棄話佢點譖氣啊盛，反而即

刻問：「咁，實然推唔出應然呢個我而家明解啦，但係點解應然又推唔出實

然呢？」

白龍佢聽咗佢呆咗一呆，跟住就話：「大佬，如果應然對得出實然嘅

話，我哋就已經係身處緊喺最好嘅世界嗰度，冇野可以改進，喺烏托邦可以

收工返歸喇！」

「喂喂喂你等陣先！你跳得太快喇！可摸以慢慢來黎？」

「嗱，其實當我哋口噏噏噏咗佢應然邏輯嗰陣，我哋某程度上可以視

我哋嘅斷宣為一句描述緊一個可能世界嘅命題，只係一個描述緊嗰個世界嘅

實然命題，兼且係合埋咗一句斷宣緊嗰個世界比我哋現在身處嘅果一個較之

為好嘅命題。當我哋噏句應然句子嘅時候，我哋係講緊『出面』有另外一個

世界，嗰個世界嘅狀況，兼且嗰個世界比我哋嘅嗰個黎得好。」

將軍佢聽白龍講得咁玄之又玄，諗咗一陣，跟住問：「但係呢個同應

然推不出實然有咩關係？」

149

白龍深吸咗一口氣，好彩啲蓮花嘅功效非常理想，令佢嘅思考速度比

平時好。因為要答將軍佢呢個似係簡單嘅問題，係白龍嘅觀點而言係必須使

用一個幾乎有數學味道嘅詏撬璺。白龍佢雖然對數學有興趣，但係講到天份

就真係非常之麻麻。佢深呼吸咗一下，之後就開始佢個詏撬璺：「咁講到呢

度哋先簡化一下個情境咪使攪到大個天花龍鳳先啦。」

白龍企咗係身，一邊漫步徘徊一邊講，將軍就翹起腳好認真咁聽。

「我姑且不論不同嘅應然命題可能喺度描述緊唔同嘅世界——我哋先

唔考慮當我哋有一個集合 of 不同嘅實然命題｛p1, p2, p3, …., pn} 嘅時候，我

哋可以任揀唔嬲去砌唔同嘅應然世界出來，我哋而家先詐諦住有一個世界，

佢所被描述嘅實然命題｛p1, p2, p3, …., pn} 喺某一個價值準繩度被視之為最

為可慾（如果係就唔係話最可慾嘅而只不過係喺咁上下、頗可慾嘅話都無傷

大雅，跟住之後嘅論證會依舊成立）我哋叫呢個世界就『應界』啦——相對

於我哋嘅『現界』——或者一個更加好嘅名，就係叫呢個世界就『烏托邦』。

嗱，咁你哋『烏托邦』裏面嘅實現命題，就會係我哋世界嘅『應然』命題，

因為你啲係我哋想要嘅野吖嘛係咪先？只係喺我哋世界度，｛應 p1, 應 p2, 應

p3, …., 應 pn} 全部都係真架啦。好——如果應然可以推導得出實然，姐係意

味著我哋喺我哋身處嘅世界度可以由『應 q』得出『q』，可以將個『應』掤

佢扯，揼走佢。咁，只係我哋可以喺｛應 p1, 應 p2, 應 p3, …., 應 pn} 嘅『應』

全部革扯，俾我哋得翻｛p1, p2, p3, …., pn}。噫！戲玉黎喇！而家呢個｛p1,

p2, p3, …., pn} 係描述我哋嘅世界——我哋嘅世界由｛p1, p2, p3, …., pn}所描

述。但係如果返番去當初果度，『烏托邦』嘅嗰個世界都係由｛p1, p2, p3, ….,

pn}所描述。兩樣野係一樣若果僅若佢哋有完全一樣嘅特質——呢個係萊比

兹嘅『等同者無可辯別』嘅原則，Leibniz’s Law of the Identity of Indiscernibles。

既然我哋嘅世界同烏托邦有一模一樣嘅實然描述，咁姐係我哋嘅世界就係烏

托邦，烏托邦就係我哋嘅世界——現界就係應界，應界就係現界。我哋已經

喺烏托邦，已經冇野可以改變。嗱，講到呢個地步，除非你真係認為我哋活

150

喺一個冇得可以再好嘅天堂喇，否則你就必定須要拒絕『應然推唔出實然』

嘅呢種推導模式。簡單啲黎講，如果應然推得出實然，咁樣意味著應該係嘅

的確係，應該係嘅已經係。」

白龍講完，覺得用咗自己個腦已經有好一段時間冇使用嘅一大忽，好

耗精力，就坐番低。將軍聽完，皺眉頭諗咗一諗，跟住就問：「但係如果我

同你嘅準繩唔一致呢？我認為可慾嘅世界唔係由｛p1, p2, p3, …., pn} 所描述

而係由｛q1, q2, q3, …., qk} 所描述呢？咁點計？」

「毫無影響𠺝——我哋頭先都冇指名道姓話個準繩係啲乜野，你乜野

準繩我哋頭先個論證都識用𠺝。」

「但係點解你會話已經冇乜野可以改進？如果有一個世界 w 由｛p1, p2,

p3, …., ps} 所描述，但冇｛ps+1, ps+2, …., pn} 所描述，姐係我覺得 W 比我哋

個世界黎得可慾——」

「個邏輯照 work 𠺝，只不過個結論就係 W 咋嘛。不過你照舊有｛ps+1,

ps+2, …., pn}——個 set up 冇變過。況且你有乜野可以阻止我哋個邏輯再一次

用喺｛p1, p2, p3, …., ps} 連同｛ps+1, ps+2, …., pn} 嘅集合所描述嘅世界呢？」

白龍支煙熄咗，但係佢繼續話：「咁其實，仲有另外一樣野要考慮嘅，

就係嗰啲可慾世界嘅可通達性，或曰佢哋嘅可存取性。如果嗰個世界好好，

係天上有地下無嘅，但係冇辦法存取到，只係冇辦法去到，成為到佢，變成

為佢——無辦法將我哋個世界變成嗰個世界嘅話，咁老套啲講句就係㩄氣。

我哋有咗呢個概念，有『去唔去到』同『存唔存取到』嘅概念之後，就可以

討論『遠近遐邇』嘅名問題——」

「實然——等等，你頭先嘅歌一乍例子，我想問最後一個關咩事？」

「吓？邊個？」

「你話『殺人係犯法』、『所以唔應該殺人』你個同你樓上嘅其他例

子好唔同喎。點解係一個實然推不出應然其例子？」

151

「哦，呢一層呢——」但係白龍未開到口答將軍佢將軍就再開口續問：

「應該係話，而家係邊個打邊個？你個兩句嘅句子，邊一個係實然，邊一個

係應然？」

『殺人係犯法』、『所以唔應該殺人』。。。。

白龍佢諗咗一諗，睇到點解將軍佢嘅混淆之處，跟住就話：「其實你

都有小小複雜，因為唔完全係實然同應然其關係——」但係話口未完將軍又

再打斷佢問。

「我搞唔清楚嘅係，點解呢個唔係一個有效嘅詏撬璺？」

白龍即刻就知道佢哋已經玩波子棋咁跳咗好多步棋，去咗問題嘅核心。

「點解呢個係一個有效嘅詏撬璺呢？當『殺人係犯法』呢句野係真嘅時侯，

『唔應該殺人』（或者殺人係唔應該）呢句說話就必然都係真嘅喇咩？」

「唔係咩？」將軍直接反問佢。「唔通唔係？」

「咁自衛唔算數啦喎？」白龍又以一個問題去答將軍用黎搭佢所問嘅

嗰個問題。「除非你肯夠薑就算係死到臨頭有人要攞你命——」

「OK 得，你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呢句野中學嗰陣就已經識講架啦，點會係呢度老貓燒鬚架。」

「柒咗梳。」

「咁姐係係同意架啦。其實再者，你諗翻下頭先嗰句——我哋姑勿論

按照形式邏輯分析嘅結論係點樣先，如果我哋單純淨係用普通邏輯思維去分

析嘅話，任何一個有些少理智同辨別是非嘅能力嘅人都會覺得有竟轟

100

：乜

『唔應該殺人』竟然係因為『殺人係犯法』咩？！咁言下之意咪係殺人如果

100

竟轟，ging2 gwaang2，公另切陰上，古生切陰上，解「奇怪」、「內藏玄機」、

「內有乾坤」，如英語「out of place」，例句：「事有竟轟，要尋根究底噉查。」「夜

麻麻，連地鐵都閂埋咯，仲出去？有竟轟！」坊間寫法眾多，有「警轟」、「景

轟」，而部份本字考則指「輘輷」為本字。不取「輘輷」，除了是因為「輘輷」本義

為「大聲」，不見為何跟其粵詞義有關之外，「輘輷」難讀難寫，兩字都不見可以循

環再用造字的可能，取用等同浪費記憶空間，故不取用。「竟轟」，基本上完全是假

借，唯獨希望「竟」字某程度上可以滔「竟然」之光，有助建立「竟轟」那種的「竟

然性」意思。

152

唔係犯法嘅話就可以殺人？原來殺人之所以唔可以嘅原因係因為犯法咁兒戲

架咋！姐係殺人呢個行為，呢個舉動嘅道德地位係可以取決於法律呢種可以

朝三暮四、反覆無常、前後不一、今日係聽日唔係嘅你仲人類建構物？姐係

如果聽朝立法會失驚無神將法律改晒，殺人唔再犯法，殺人可以冇後顧之憂、

法律機關不予追究，無任何邦體機關可以用你嘅所作所為郁到你，咁殺人就

為道德所容許，唔通就可以名正言順眼都唔眨咁話『可以殺人』喇喎？」

「但係你頭先都唔係已經話咗自衛喇咩？」

「拋開嗰個唔講住先，橫掂都唔係太關事。如果係將『殺人』嘅定義

簡化成為淨係『非自衛』嘅殺人，或者將『殺人』呢個行為 morally-repugnant

嘅呢個道德上掩護嘅行為用另外一樣野 sub

101

入去代入去，比如話『奴隸

制』、『強姦』等等，我個論點仲係成立架。」

101

Sub，已經完全粵詞化，無於香港讀過數學者不曉。粵音為 sap1，厶及切陰平，源自

英語「substitute」，經瘋狂簡化縮短後成為「sub」，實際意思為於數學中，將某未知

數或變數注入實質價值。例子：試慮斯函數：

+ #

)

. 當我們考慮

# + 2

這個個案

時，就等同將

323

「sub」入

. 例句：「你試下將 tan(t/2) sub 入去 x 度，然之後先再 in

)56789

，就會順好多架啦。係好陰濕架呢招。」

這裏順便討論一下香港數學圈子的粵詞化英文數學術語。香港雖然乃彈丸之地，但

卻絕對不乏數學人才。而香港的數學人不論是小學、中學，還是大學時段，即使教學

數學的語言主要是英語，他們仍然會很自然地用粵語討論數學。但他們沒有粵化的數

學術語詞，故此往往建立數學推論時用粵語，要用術語時就使用英語。這導致有很多

的數學英語詞都已經完成了粵詞化。這裏列幾個及其意思。所書寫標誌之的漢字不是

其一般的字書化，而是近音而已：

• Integrate 粵化為「煙」、「in」： in1，「你 in 嗰啲個樣

:;<#=

嘅時候，要 by

parts 啊！」

• Differentiate 粵化為「啲」、「di」： di6，「

di 完變返做自己架！」

• Function 粵化為「分純」： fan1 seon4，「呢個分純唔 continuous 架。」

• Metric 粵化為「咩斥」： met1 cik6，「咩斥嘅定義係乜野？」

• Group 粵化為「goop」： gwut1，「個 goop 嘅 cardinality 喺咩呀？」

• Sub-group 粵化為「十 goop」： sap6 gwut1，「呢個 finite goop 有幾多個十 goop

啊？」

• Ring 粵化為「wing」： wing1，「你將啲 natural 冧巴，配 addition 咪係一個 wing

囉！」

• field 粵化為「fiu」： fiu1，「一個 wing 如果可以再配多個 multiplication，符合

到多幾個 axioms，就差唔多係個 fiu 架喇。」

• mod 粵化為「剝」： mok1，「十五剝六係三。」

153

「你嘅論點係道德同法律係兩回事？」

「好明顯啦！呢個就當然固之然啦，唔使㩄氣講。我大啲口氣講句都

係噉話：以法律作為道德嘅基礎嘅人，唔單止係本末倒置，仲更加係食懵咗、

腦入水。做一樣野嘅對錯同啱同唔啱，唔係因為法律話乜話物。啱或者錯—

—喺因為喺一個道德觀裏面，嗰個行為被賦予咗一個道德地位。其實你諗諗？

嗰啲話『 XYZ 犯法架』而唔講『 XYZ 唔道德，係邪惡，係仆街』嘅人，佢

有後面個句唔講反而講前面嗰句——噉係揭示緊啲咩呢？係意味著你個人嘅

道德觀唔強，喺 run

102

緊喺最底層次嘅 level ——嗰個僅僅不至於惹麻煩嘅

level，一個僅僅可以喺法律框框之內，話知裏面係啲乜野，話知有乜野唔道

德嘅沙煲罌罉嘅咁樣一個人——係一個懶惰、頹廢、不願意思考，不願意使

用上天賦予所佢理性思官，唔肯為自己定法，唔願意透過思考、理性、

reason 理思去製法自律，唔肯用自己嘅心眼去窺探、去𥅾嗰條『絕對命令公

式』嘅一個以最低人性存在嘅一個類人體。係一個不問道德，不多思考，只

流於萬事訴諸權威，不求道德改造上進嘅人——係一個原則上唔反對唔抗拒

要喺一個禮崩樂壞、製法潰爛不行嘅狀況下大行肆虐嘅一個人，係一個如果

偷呃拐騙唔犯法就算唔自己去偷呃拐騙，嗲都唔會嗲兩句嘅人。呢啲人，喺

邪惡嘅共犯、輔助者、甚至係間接嘅合謀。」

就係香港人——白龍心諗。

「法律同道德噉又係咩關係？」

• factor 粵化為「fak」：fek6 ，「每一個自然數都可以 fak 成為一個獨有嘅質數

factorisation。」

• cancel 粵化為「kan 素」： keng1 sou4，「

@ A

+ >

@ A

，fak 完之後將

> @

kan 素咗佢。」

• relation 粵化為「wi lay 純」： wi6 lei1 seon4，「分純係 wi lay 純嘅一種。」

• true 粵化為「tsu」： cyu1，「所有嘅 tautology 都係 tsu 𠺝。」

• theta 粵化為「飛他」： fei1 taa4，「你睇下呢張圖，搵飛他喺乜野。」

• limit 粵化為「廉滅」： lim1 mit4，「個廉滅唔存在架囉。」

102

Run，wan1，禾文切陰平。詞義比其英語來源詞小，只有電腦程式運算的意思。例

句：「個程式 run 成點？」此詞字書化應取「昷」為聲符，「申」為意符。

154

「道德係絕對嘅——絕對嘅真，絕對嘅實，絕對嘅好，絕對嘅靚——

呢幾點係無可置疑。呢度唔係好適合都要引用一句：『朝聞道，夕死可矣。』

道德所 promise 嘅，喺絕對冇花冇假嘅公義。道德所管轄嘅，喺形上嘅理想

人類社會。道德所管轄嘅社會，受佢所管轄嘅社會，係康德嘅 Kingdom of

Ends，『受的的國度』，係『大同』，係形上嘅。但係法律唔系道德。法律

嘅管轄區，佢嘅管治領域係凡人嘅世界，係形下嘅。法律嘅存在，就係一個

道德嘅模仿。道德係存在——佢存在唔係因為人整咗佢出黎，人類根本就冇

整到道德出黎，道德根本唔係人類所發明。道德，係人喺唔喺到都會喺度。

道德先於人亦後於人，人未行於世道德已存，而人將沒與世道德亦必存。道

德 was, is, 且 will be，萬世不變。變嘅，可能係我哋存取佢嘅資料同資訊，但

係佢本質，係唔變，無得變，亦變唔到，因為佢係至真、至實、至美、至善，

係已經係臻完美，無可再臻完美。但係法律就唔同。法律係人寫嘅。法律嘅

存在，就係一個永恆嘅嘗試，一個模仿道德嘅永恆嘗試。佢嘅存在目的，就

係要試圖透過自己嘅法力，將我哋形下嘅現實同形上嘅理想拉近，將理想國

係現實中實化、實踐、實現。道德所管轄嘅社會，秩序係自然生成嘅。『大

道之行也』嘅『大同』，係自然嘅。但係『大道既隱』嘅『小康』，『天下

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

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

立田里；以賢勇知，以功為己』，就係有人為管轄嘅。法律，就係道德於塵

世嘅化身。」

「噉係噉嘅話點解法律冇，或者唔應該有道德嘅『法力』——？」

「因為好多原因嘅～最緊要嘅就係法律係本質上不可能完美，係無可

完美。佢只可以越臻完美，但係唔可能本身成為完美。除非佢真係完美啦，

in which case （於其説）就會同道德無異，我哋嘅道德力量驅使源頭都必然依

舊係，亦只可以係，道德。法律可以點樣被人玩弄、俾人使、俾人用黎

155

advance 一己私利，可以點腐敗嗰啲虢礫緙嘞細路仔都知，唔駛㩄氣。異議嘅

人唔係白痴就係自欺欺人，或者有可惡嘅政治意圖。」

「但係白龍，到底呢一個同你先前所講嘅『實然』同『應然』有咩關

係？」

「呢個有少少複雜，視乎你講嘅『道德』係指述向指緊啲乜野。如果

你講『道德』係指一個世界嘅描述，一個當中所有野都已經符合晒理想世界，

而法律就只不過係一個嘗試將我哋拉近理想世界嘅一套糾正改造現實嘅規程

同埋指引。道德喺呢個範式之下就係應然，而法律就係一套承認嗰套應然並

且嘗試將佢𢲡過黎現實嘅指引——一套將應然變成為實然嘅指引。道德喺呢

個範式就係應然，而法律就係一套承認嗰套應然並且嘗試將佢𢲡過黎現實嘅

指引：一套將應然變成實然其魔咒同咒語，同政府政策無分別。用另外一個

睇法嘅話，就係道德係將『義』喺有『不義』嘅情況下重新分配嘅指引選擇，

係『應然』嘅描述，而法律就只不過係佢嘅模仿。但係除咗呢個解法之外仲

有另外一層嘅玄機。又或者可以噉講：法律，喺我哋嘅社會度存在，係喺人

類宇宙而唔係物理宇宙度存在同運作，就一定有佢自己『實然』嘅模樣。我

哋叫呢個做 “Law as it is” 『是其之然之法』。但係我哋先頭已經講咗，我哋

想要嘅，我哋作為人類恆古不變上追求同化之為真實嘅，而且按照我哋理智，

我哋理思索命令而必須服從嘅，我哋凡間法律嘗試且應當嘗試趨近嘅，係

『道德』，亦姐係 “Law as it ought to be”『應是然之法』。法，永遠喺一個時

空裏便，都必然係某一種嘅『是其之然之法』，但係佢嘅真身，係『應是然

之法』至啱。故曰『法法道』。」

白龍仲話：「呢度可以攋翻去之前提過下嘅理想世界同現實界嘅距

離。」

「姐係點樣呢？」

156

「姐係話，好明顯，理想嘅世界係點樣係一回事，我哋現居嘅現界係

點樣又係另外一回事，兩者嘅存在同內容係互相無關嘅。但係維繫著佢哋兩

者，連接住佢哋嘅，就係所謂嘅可存取性關係，或者叫做可通達性關係。」

「Sorry，唔明。」

「喺一個世界度可能會見到另外一個美好嘅理想世界，但係如果通達

唔到去嗰個美麗靚世界嘅話，就根本係㩄氣，換句話講就係啲人最鐘意講嘅

『不切實際』。呢個道理對最講求實際嘅香港人來講，其實唔可能陌生得去

邊。」

「但係呢個——你真係跳得好撚快，你慢少少得唔得啊。呢個同你頭

先所講嘅道德有咩關係？」

「道德？。。。一個道德體系可以視之為一套具道義模態性嘅命題嘅

集合。譬如『應該 p』、『唔應該 p』、『 p 係必須嘅』、『 p 係可以有得

揀』、『 p 係禁止嘅』呢類句子噉。我哋可以點樣去理解道德呢？因為讀得

好明顯內裏係有啲既定嘅形式結構，有既定嘅邏輯，譬如『如果 p 係一個義

務，p 就係一樣可以做得到嘅野』——你無可能合理地要求人去做埋哂啲超

出人力範圍嘅野架嘛～一樣野係義務，若果僅若唔做嗰樣野係道德上不可接

受，但係如果一個人根本就做唔到嗰樣野，嗰樣野係超出一個人喺嗰個情景

下可以做到嘅範圍，你去要求人去做呢樣野，咪姐係強人所難？噉我哋而家

詐諦有一大乍嘅可能世界，同一個模態算子『必須』，同一個接通呢啲唔同

嘅可能世界嘅關係，今日一個世界同另外一個世界喺咩情況底下先至係會有

關係呢？我哋設話 w2 㨢 w1 iff 所有喺 w1 嘅『必須』命題喺 w2（w1 可以存

取到 w2）都係真。。。」

白龍忽然之間停咗。

「唔？做咩？」將軍問佢。「繼續啊，我聽緊架。」

但係白龍唔可以繼續。佢知道佢唔應該繼續。白龍思緒橫飛，噏噏下

先至發覺唔多妥。佢講嘅野算叫做正路，都只不過係好普通嘅道義模態邏輯

157

姐，但係到底係唔係真係好似佢咁口響講到同一般所理解嘅「道德」有佢所

描述嘅關係呢？諗到呢點，白龍不得不有少少縮沙。佢唔肯定。呢亭野實在

頗為複雜—係太過複雜。唔可以就噉以一個梳化凳哲學家天馬行空臆測亂諗

嘅模式下就噉生安白造夾硬似層層噉砌出黎。茲事體大，不宜肆意亂議，宜

押後詳纂。

「冇」白龍佢話，「冇，當我冇講過。」

有冇另外一個唔駛出動埋晒啲數學同型式邏輯等重型武器嘅方法去解

構呢個問題呢？

158

第九回

置於茂林中，鳥鳴自何處。

前途臨面前，方向聽思語。

語道往焉樹，修道莫踟躕。

理動腳不從，私義覓另宇。

兆木佈至目之可見處，吾身於深林，可前之？何可前之？何途容前之？

此乃涉唔世摩奡

103

之瓷質

104

大小一級事宜。

然人有志蓋其所有，故問：斯況斯地應何前之？然其況其地是否從吾

地可達至，又或其況其地實是否可存在，懵不顧矣，而啻顧於問。

103

摩奡，mo1 ngou4，亡左切陰平，兀号切陽平，譯自英語「moral」一詞，而「摩奡

之瓷」則乃「morality」。為什麼有「道德」不用而要強生詞「摩奡之瓷」？

竊以為，「道德」和「morality」雖然都是泛指那個導人正善的理論框架，但其

假設卻不盡相同，不應混淆。對我而言，「道德」可以理解為「行道之德」。道，就

是行事本有合宜的模式，是幹一樣事情的最為合適的方法、學問、

道路

。而德，就是

走這條道路的能力。有德，就是懂得如何走這條道路；無德，就是不懂如何走這條道

路。而「道德」跟判斷做什麼事正確，做什麼事不正確的衍生義，就是從這裏出來

的。英文的「morality」，沒有這個道路的比喻。「Morality」直接抽象地討論什麼是

「right」、「wrong」、「good」、「bad」，和最重要——什麼是「evil 」。嚴格來講

這些概念是跟「道德」這個概念無法併合的。你如何用「道德」這套框架來討論什麼

是「正義」，什麼是「邪惡」呢？你能說這條路不好（違反天道），或你走路走得不

好（無德），但你如何可以說這條路是正義，那條路是邪惡呢？「正義」和「邪惡」

所謂述的似乎應該是行為，而非道路，強行互比有點不妥。

「道德」和「morality」，也許有 homomorphism 同態的關係，但依我愚見，他

們兩者絕非 isomorphism 同構。

104

瓷，這個也許是一個可以改造成為後綴的詞，與「性」類似，主要為一個把形容詞

轉化且層遞化為名詞的後綴，相當於英語的「-ity」。「性」是很硬的、不變的、固定

的、固態的，這可以感覺於「性質」、「本性」、「天性」、「人性」、「特性」，

甚至「爆炸性」、「揮發性」、「藝術性」、「歷史性」、「穩定性」、「重要

性」、「國際性」等。但「瓷」則不然。「瓷」使人聯想起瓷器，繼而聯想起陶瓷，

再繼而想起陶泥或瓷泥。「瓷」是可軟可硬的，是可變的，可化的。他既不是固態亦

不是液態或氣態，而是可以按情況而變的。

159

人之途可行與否，其學問為德。或德只蓋仍已存之況地，甚至有人持

德所蓋之，遠至可想像之況地添乎。已存，可存，可想像之況地，德蓋何者

而不多蓋矣，實乃一今世之大哉問矣。

就像已經被討論至死的所謂「電車難題」。這一個難題的提出的用途，

無非就是要測試我們構建（或存取）的道德（摩奡）理論，能否不變而應萬

變，是否已經足夠完善到可以應付所有的摩奡問題，所有的摩奡困境和兩難

之況。一般而言，都認為一套摩奡論，不但必須可以應付所有的摩奡情境，

甚至乃必然可以應付所有的摩奡情境，否則就不可能是「真正」的摩奡論。

也就是說，如果一套摩奡理論無法面對所有我們向其投擲拋射的摩奡難題和

想像困境而應付自如的話，那這套摩奡論就不可能是「那」一個的摩奡論—

—他就不可能是至尊摩奡瓷。摩奡之瓷的定義是不可能容許例外的，故此也

不容許多元分裂。摩奡之瓷就是一個，只有一個，沒有分化品，沒有分支，

沒有附屬，是永恆的單一單元一體。

但我們也需要考慮一下，摩奡之瓷所包含和覆蓋的「所有情況」，當

中的的「所有」所指的，所涵蓋、涉及的範圍是什麼。一個集合內的所有東

西，就是於其集合此例況而言的「全部」的「所有」。但一放大，只要我們

𥅾集合之外所「有」的東西，「所有」中所「有」的事物就立刻增加了。普

宇宙派也許會堅持「所有」必須且不可理解為非「所『有』」者，但試問—

—試想，人類的摩奡理論，其演變生成的過程，其非理論性的社會演變過程，

其世系，宗譜，都是紮根於自然和人類被迫面對的實質摩奡困境的。斯已千

萬年如是，直至近世——亟近之世方略見變異之端倪。而正因我們的直觀，

我們的摩奡直觀的生成，如我們的五官六感一樣，是完全透過我們所身處要

面對的環境而鍛煉促使而成，乃完全被我們身邊且僅我們身邊的摩奡環境所

知會。我們所擁有的能力，就因此大致上離開亦超越不了我們會面對的環境。

我們不用像鯊魚一樣快速於水中捕獵，所以就沒有其光滑流線型的身軀，可

爆炸式加速的新陳代謝機能，可極速把我們在水中推進的魚鰭魚尾。我們能

160

力的局限，就是我們環境的局限；我們環境的局限，就是我們能力的局限。

我們的環境要求我們幾多，我們就有幾多——不多，也不少，乃恰恰好。啱

啱好。這種想法，在東方的各種應否論亦可適用。我們面對著怎樣的道，就

會修煉怎樣的德。

我們現有的摩奡之論，以及其即近即鄰之抽象摩奡之論，皆不可完全

應付「所有」的情況：越遠離「現實」，則越無可應付，越係「冇符」，就

如離水之魚。

或許，「相濡以沫」的意思就是這樣吧。

我們的摩奡之論，基本上是用來，亦可以應付處於大部份「有然」狀

態的摩奡狀況，所有已存的狀況。物理法則所容許或或然可使之出現的狀況，

亦即「可存」的狀況，亦大致上可以應付。但一踏入都「可想像」（且僅可

想像－然非可有然，非可存）的狀況，則麻煩和怪象開始陸續浮現，異端頻

生，悖孳乳而浸多也。當然，當我們要審定判斷一狀況一情境是否可存（故

亦可想像時），誘惑其狀況是否可想像而不可存，其所牽涉的就是一連串的

本體性問題。但姑勿論如何分辨彼外於此，此何異乎於彼，我們逗得疑惑，

到底我們的摩奡之論，所欲捕捉描述的摩奡之瓷，是否應包含僅可想像的狀

況，施展渾身解數去拆解當中的摩奡之瓷，有少許杞人憂天的味道。誠然，

每每當有人被展示那千古疑難—「電車難題」，其闔首之答，必定為「根本

就不可能！（討論有何意思呢？）」

為何不可能？或有而設計使其不可能：一、電車難題只設有「拉手掣」

和「不拉手掣」的選項，絕無他選。但這一個先設，根本就不是一個前設，

不是一命題——不，他是一個前設，也是一個命題。但這個命題的內容很特

別。他是——一個嘗試謂述何限制一個可能世界的命題（但這個不是他特別

的地方，所有的命題都是在謂述一個可能世界的，而謂述就是限制）——這

個命題是一個試圖以一種一個可能世界不可能被限制的模式來限制一個可能

世界的命題。這句話說得很詰屈聱牙繞口巉手，意思亦相當齷齪難明。換句

161

話就是說：「電車難題」用來描述其狀況的描述，根本就不可能被一個可能

世界應承。「電車難題」對一個可能世界的要求，過份苛刻，無一個可能世

界可以擔當得起。一個強稱自己能夠負擔得到「電車難題」的描述和謂述的

可能世界，在強行抬起沈重的命題的一刻，忽然感覺脊椎強烈痛楚，還未可

以反應就已經斷裂了。孭唔起。「電車難題」之所以沒有任何一個可能世界

可以描述，是因為根本沒有一個可能世界可能被它所描述。「電車難題」描

述無一世界，是因為他所描述的，是一個含有一個理則說容許，但物理法則

所不容許的狀況的世界。我們在於其所描述的世界當中，所有的選項絕不可

能只有兩個：我們或可能可以衝上火車（或以死試之），拋己身於狂車前以

嘗試致車甩軌之，又或可置諸不理而背離去試。其可取，可存的選擇絕對不

可能只有兩個。電車的狀況描述命題，理則上無自悖，然物理上乃不容有之

物。斯其一。其二：即使有斯世界，我們當初如何陷入此境況，並困於其囹

圄？電車困境，根本就是以一個無可通達，無可抵達，無可存取的怪地。

「電車難題」的宇宙，如果存在的話，是一個外人無可入，內人無可出的怪

地方。它不是一個山旯旮，亦不是一個冇雷宮，不是一個僅僅很遙遠很難去

到但始終能夠去到的地方，他是一個根本無可抵達的怪鄉。

前者斷其不可存，後者則斷其不可達。

既或不可存，又或不可達，則或不可考，吾等之摩奡之論無可應付。

異端者，無可處理，豈非怪異焉乎？然堅持強考其況，或另持他據，或可理、

或必須。然愚見難，亦需解其解之理性矣。

***

「但係阿白龍，呢啲野——我唔係話抽象唔好呀盛，亦唔係話冇用冇

意思，但係我唔明嘅就係，你好似好多時候似係鬧緊香港多過係其他野噉。」

「係呀，我係鬧香港人。香港人抵鬧啊。」

「但點解你會噉睇？香港人最抵鬧最抵死係乜野？」

「實然同應然不分。」

162

請循其本咗喇佢哋。

「有冇啲咩例子？」

「哦，呢層大把啦，佔中嗰陣呢啲噉嘅『嘅野』已經屢見不鮮啦——

咩『佔中就係犯法，犯法就係唔應該』、『香港不嬲都係冇民主架啦，咪又

係噉』、『乜乜乜係噉架啦』、『你仲想點？』、『抵死』、『自己攞黎』，

『我哋嗰代冇乜冇物，咪又係噉樣過～』、『事實現實係噉架啦，您可以

點？』、『算啦』、『算吧啦』『㩄氣啦』、『慳番啖氣吧啦』、『你明知

點點點，做咩要乜乜乜姐？』就算一句『何必呢？』一句『何苦呢？』都可

以見盡香港人實然應然不分嘅思想癌症病得有幾咁嚴重。」

將軍佢勞咗一陣，跟住話：「你好撚多野炒埋咗一碟喎。。。」將軍

個樣有少許按奈不住，白龍實在講得太快，太亂。

藍桐樹，金燈闌珊處，香煙四溢。。。

「其實當一個不思量唔經大腦就隨口噏噏，所暴露嘅不外乎係由以下

三種思維，執藥噉執出來嘅某種配搭。首先就係 Just World Hypothesis，世界

公義、公義世界假定。呢個思維嘅典型化象，莫過於先前提過下嘅『呢啲係

自己攞黎』同埋各式各樣嘅 victim-blaming——怪責受害者，『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嘅邏輯。香港人就最鍾意玩呢家野，幾乎有一種無瀨不歡，唔

講風涼話就會口抓痕嘅變態喜好，仲要覺得大條道理。你的技術就係通常係

有不義情況下啲人就會出黎噏架喇。佢哋假設我哋嘅世界已經係公義滿溢，

萬事昇平，而佢哋為此而感到安逸、舒服，所以每每有啲乜野人出黎伊伊郁，

就會覺得佢哋係挑戰緊佢哋嘅道德世界觀、佢哋嘅宇宙觀，所以就會蜂擁而

上畾上去疊羅漢噉砌低個出黎喊冤嘅受害者。呢一個係佢哋行為嘅心理催發

因由喇，但係思想內容而言，佢哋可能亦會同自己講，所謂嘅『不義』，其

實根本就係公義嘅世界都係運作緊，係世界嘅公義機器嘅齒輪係到攪。一係

就係噉，唔係就其實係肇事者作賤、自作孽，所以有啲咩冬瓜豆腐三長兩短，

一切都係『抵死』，係天運，係自作自受，係咎由自取，係應該，係符合道

163

理，係合義——因為世界本身就係公義嘅化身，公義嘅化象。發生咗嘅就係

應該發生嘅，應該發生嘅已經發生咗。」

「呢個係第一種嘅分類？」

「第二個，就係一種嘅『無力論』，例子都多到一個點。咩『你可以

點嗟？』『做得啲咩嗟？』『我哋呢啲只不過係升斗小市民，咩都唔

識。。。』」

「喂，我阿媽講過呢個句喎！」

「唔出奇吖，我母親大人同我姨媽佢兩個都成日冇夾過都會一齊噉樣

講——可想而知呢種嘅思維喺香港幾咁當道？仲有啲咩『冇可能架啦』、

『冇計啦』、『㩄氣啦』、『邊度會輪到你吖～』、『算吧啦』、『我哋算

係啲乜野吖～』、『冇架喇』、『移民吧啦』、『玩完架啦』、『條命仔整

定架啦』。。。多籮籮，攞出去派都得呀。」

「但係我睇唔到有咩問題喎，佢哋都係描述緊現實嗟。噉香港人的確

係冇力吖嘛，係冇希望呀，係空虛無力呀，係冇得救呀。佢哋講呢啲野有邊

一句唔啱先？係唔啱聽，係哽

105

耳呀，但係事實係噉樣呀嘛！」

「I see you are a sympathiser。但係我之所以噉猛烈噉抨擊呢啲說話，係

因為佢哋所衍生嘅問題，實在太過多。呢亭說話喺佢嘅聽眾圈子、所身處嘅

社會所產生同釋放嘅種種影響不在話下啦。我唔講佢點解係一種思哲污染，

淨係講佢嘅核心內容。頭先嘅嗰一大乍斷宣嘅核心共同之處，就係佢哋係否

定緊現況可以改善嘅可能性。佢哋否定出面仲有啲比我哋所身處嘅世界較之

為好，且有我哋個世界度可以通達到嘅世界。簡單啲黎講就係佢哋暗地裏

（其實都唔係暗地裏啦，已經係擺到明）覺得、認為、認定大局已定，個局

已經係冇得玩。已經係山窮水盡前無路，有路可達者通通差於斯地。佢哋未

105

哽，茲讀 ang2 或 ngang2，々生切陰上，或兀生切陰上。這裏讀意思為「受硬物擠壓

而受損」，例詞有「哽耳」。例句：「佢講野句句都帶骨，好鬼哽耳。」「個心哽住

哽住，唔知點解呢。」「我俾個枱角哽親條腰呀！」「哽」亦可得 gang2，公生切陰

上，指「聲氣阻塞、食物阻塞在喉不能下嚥」，例詞有「哽咽」、「哽結」、「哽噎

難言」等等。

164

必係否定緊有一個比較好嘅世界嘅存在嘅，而係否定緊嗰個美好嘅世界根本

就輪到我哋去。噉當然有啲人會反其道而行，索性宣稱話我哋嘅世界已經係

好好，甚至係最好。噉樣講嘅意思其實就係話，出面我哋可以去到通達到嘅

世界，通通都係唔好得過我哋嗰個。照道理同直覺黎講呢，有呢種諗法嘅人

應該係比較少嘅，因為佢本身係有種都幾頗為強烈同明顯兜口兜面睥住你嘅

反智性，但係香港就好似零舍多呢種人，比如話嗰啲衝出來話『香港最好！』

『香港係福地！』持有呢啲觀點嘅人固之然有啦——但係好多時候好多人唔

會噉樣覺得。持有呢種思維嘅人理論上係比較容易樂觀，但係悲觀嘅好難有

呢種嘅諗法。悲觀嘅人係反而會承認出面有更加美好嘅世界，但係我哋去唔

到嗰度，又或者話去嗰度嘅路途滿佈荊棘，條路崎嶇難行，個美好新世界山

卡罅冇雷宮咁遠。佢哋一係就覺得自己冇能力過五關斬六將、劈荊斬棘、靠

自己嘅力量去殺一條血路出黎去嗰個世外桃源，或者係懶惰、頹廢、死蛇爛

鱔、唔想付出、所以就會噉樣講啲噉未戰先降，極度之打擊士氣，甚至有晦

氣成分嘅說話。」

白龍心諗同阿 Q 精神相似而無不符。

「OK，我明你嘅意思，但係我睇唔出點解佢哋嘅呢個 positions 有啲咩

大錯特錯。不過你繼續先。我應間先應你。」

「啱先講咗三種罪嘅第一二宗，而第三宗罪同佢哋兩者係會聽起上黎

好似好似，但係認真啲聽就會發覺又唔似得晒。呢個孫悟空會成日七十二變

嘅『已經好好論』：例如——如其字義所道啦：『乜乜乜已經好好架喇』、

『香港已經好好架啦』、『都算係噉架喇』、『有得乜乜乜（食、玩、去旅

行、讀書）仲想點？』等等等。我簡單籠統噉綜合一下，唔駛搞到沙呢弄銃

106

。『已經主義』、『好好主義』、『架喇主義』。逢親聽到『架喇』兩個

字，你就知道條友行緊去邊樹。」

106

沙呢弄銃，saa4 li1 lung6 cung3，厶也切陽平，力儿切陰平，力中切陽去，此中切陰

去，用於形容他人做事魯莽、輕率、毛手毛腳、馬馬虎虎、不負責、甚至搗亂

。

例

句：「佢做野沙呢弄銃，唔使旨意好得去邊。」「政府話派錢點知搞到沙呢弄銃，擾

165

「『架喇主義』？」

「乜你唔發覺頭先嘅嗰啲例句大部份都係以『架喇』呢個語氣助詞結

尾嘅咩？」

「欸？你講講下又好似係噃～」

民到死。」「沙呢弄銃」一般被普遍認為一個屬所謂「老粵語」的詞彙，年輕一代非

常少用，意思和用法上的掌握越見薄弱，大眾媒體上見到其詞現身的機會亦無幾何。

本人找到的唯一一個被記錄下來的使用例子來自這段出自 2000 年電影《小親親》的短

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8q1_PomtNA&t=0s&list=PL5u_bRyXUqzUaPHH9k3

MNYPvy-p8gPxFo&index=6

「沙呢弄銃」的寫法完全沒有任何坊間共識，寫法按人而異，除了一係列的拼音寫法

之外，有「沙哩弄銃」、「撒哩弄慫」、「傻裏愣沖」等等，各有其論據支持。譬如

一片天涯博客的文章指：

這個俚語應寫作「撒哩弄慫」，本作「撒拉弄慫」。古通語有俚語「撒拉溜

侈」形容做事草卒，漫不經心，《醒世姻緣傳》第五十四回形容廚子「撒拉溜

侈」的情狀：「吩咐叫白煮，他必定醋燒；叫他燒，他卻是白煮；還有最可恨

的，定要使那囫圇花椒，麻辣的喉嚨半日出不氣來。」今青海方言叫「撒搭溜

失」。

通語又有「弄慫」指作弄、搗亂，例見《三寶太監西洋記》：「他船上的張道

士、金和尚都是什麼人，你怎麼弄慫得他倒？」這裏猶「作弄」；也作「弄

聳」，例見《水滸後傳》：「這兩日是四月天，農忙停訟，沒處弄聳，趁閒來

巡查」，這裏猶「消遣」；又作「弄送」，例見《型世言》：「怕他做甚！徐

親娘極有計較，好歹我們替你央及他（她），尋一計較，弄送他便了」，這裏

猶「打發」；從上引諸例看，「弄慫」在古代口語中是個熱詞，意義較廣。

結合這兩個俚語可知「沙哩弄銃」應作「撒哩弄慫」，除了指態度草卒，還包

括做事亂七八糟，甚至有搗亂的意味。（

http://blog.tianya.cn/post-4813599-

54160403-1.shtml

）

我認為「傻裏愣沖」為正寫的則指其方案音義皆合。「愣」本身有「鹵莽，說

話做事不考慮效果」的意思，其衍生詞有「愣頭愣腦」、「愣沖沖」等。唯獨「愣」

這個字在粵語根本不用。的確，「傻裏愣沖」粵音為「so4 leoi5 ling6 cung1」，不太符

合。主張此寫法的則指出，這個本來是屬於官話（或某官話方言）的詞彙。普通話裏

「傻裏愣沖」讀「shǎ lǐ lèng chōng」，跟粵語的「saa4 li1 lung6 cung3」讀音幾乎完全一

致。

亦有意見認為該詞源自閩南話，其詳不考。

竊以為，「傻裏愣沖」一說似乎最為可信，但本人卻絕對不支持採納「傻裏愣

沖」為其詞寫法。這是因為「傻裏愣沖」雖然反映意思，但完全不反映其粵詞讀音。

用這個方案，更本不是在字書化其粵語詞，反而極其量只不過是引入一個與粵語裏某

個詞同源的外詞而已。字書化，必須盡量反映口語詞的讀音。

本人沒有好的字書化建議，也許「沙呢弄銃」就是我們（暫時）最好的選項。

166

「其實呢個真係粵語，特別係香港粵語嘅一大特點。話就話特點啦，

但係其實係弊病缺點惡習就差唔多。你喺英文定係普通話都好，幾時有呢種

語法部件嘅嗟？吾語吾思，吾思吾語——維根斯坦有云：『吾語之界限乃吾

宇宙之界限』——你幾時會見到英國人、大陸人會好似香港人噉諗野？消極、

無希望、盡求喺殘酷嘅現實都苟且偷生，不問世界為自己而改變，反而只求

改變自己去迎合世界。香港人覺得熱，第一個反應係煎咗祲皮（呢句細個阿

媽講得多啦），而唔係去研究點發明一樣野去改變外在嘅溫度，外在嘅環境。

香港人係噉樣所咪打不死囉。你知唔知『打不死』用黎形容啲咩又係好貼切？

曱甴囉。香港人就係好似曱甴——」

「喂，你唔好飛到咁遠先啦，黎到依度，你快啲解釋一下到底——」

「佢哋同實然應然有咩關係？」

「係呀屌，成匹布咁長都仲未到戲玉，唔耐煩喇我！」

「哈，乜你唔發覺嘅咩？呢三宗罪，都係喺度斷宣講實然同應然嘅關

係，係有一種特別嘅樣。」

「何以見得？」

「第一宗罪，係世界公義論。佢係斷宣講實然

乃

應然。第二宗罪，係

無力論，係斷宣講實然冇一個可通達到嘅應然。至於第三宗罪，我哋嘅『架

喇主義』，就係斷宣緊『應然已為實然』。佢哋再深層次啲啲嘅共通點，就

係將實然同應然，某種觀釋點，某種視覺而論將兩者畫上等號。」

「但係呀白龍，我諗你都唔會話以上嘅論點係錯架～？Like 只係本質

上邏輯上因為個句子嘅形式而錯——因為如果係噉嘅話，你就係否定緊應然

同實然的確重疊同一嘅可能性。點解本質上 a priori 唔可能有一個世界的確係

咁多世界之中最好嘅先？」

「係啊，你講得啱。我唔否定自尊應然係嘅定義上禁止佢自己成為實

現，但係我認為佢嘅本質係唔容許噉樣發生。雖然現實係可以好唔對稱噉樣

去實然並成為待死邦，但係——但係個原因係超物理，我哋所要面對嘅超物

167

理唔容許下，而唔係使然同應然事實嘅本質上邏輯上禁止呢個可能性。。。」

白龍噉樣講嘅嗰一剎那翣時間唔單止覺得自己噏咗佢廢話，中覺得當中帶有

矛盾：有的事物可能有本質但係無原可能有定義（唔可能被定義所包圍），

但係有唔少野嘅本質就係由佢嘅定義所塑造而成，係由個定義最所使成之，

所使存之。「至尊應然」就照計應該係後者架喇。。。但係如果係噉嘅話就

麻煩喇。如果「至尊應然」係由定義所使成之，所使存之嘅話，噉佢嘅本質

嘅一切就必然係蘊藏晒係佢個定義裏面。只不過係噉嘅話，噉仲何來啱陣先

講嘅無可成為實然性呢？唔通監生寫埋「唔可能成為實然」入埋去個定義嗰

度？會唔會監茅咗啲呢吓？但係如果唔噉樣處理，又好似講唔到，甚至乎完

全冇套路講到點解「至尊應然」係必然無可能畀實然成就到。。。

不過算啦，冇死得人唔會死人冧樓就擺埋一邊唔理住。。。

「係囉。」將軍去繼續：「噉如果你喊打喊殺——」

「又未至於嘅，口誅筆伐就差唔多。」

「——但係你因為你認為佢哋嘅說話不符事實，郁少少你就認為佢哋

嘅說話有不良影響。」

「唉，正正所言甚是，一語中的！全中！係，世界有可能係處於一個

行到冇應然可以再走嘅地步。但係其實噉樣係絕對冇可能。噉樣講嘅人，係

驚，係自己呃自己。人身處高峰幽谷，四圍山水尤似萬世不變，但係其實係

隨步而變。巨人嘅腳印可以塑造高山同有幽谷，但係凡人亦都可以。如果再

講白啲，呢三宗罪係表現緊三個基本思考問題：首先就係邏輯嘅錯誤，概念

嘅混淆，思路嘅紊亂。有啲人會口急急未經思索噏埋晒呢啲野，好可能係單

純頭岳岳唔多覺自己其實根本實然同應然唔識分。第二個佢所揭示嘅，就係

講者嚴重貧乏寡簡嘅想像力——係低到一個連理想到諗唔到嘅點。而第三，

就係一種幾乎係病態，反人性嘅投降主義，一種毒男廢青食嘅『這些機會不

屬於我』嘅妄自菲薄，懶不自惜，爛泥扶唔上柄，未打先輸嘅頹廢主義。呢

啲噉嘅思維，係反人性，反進步，散發著一種臭崩崩嘅惰性；係一種生於安

168

樂而死於幻逸嘅偽生存。噉樣生活嘅，唔好話人類吖，連埋動物計嘅話，恐

怕除咗香港人之外就真係絕無他者喇。」

169

第⼗回

「我會走進他們中，去講解天下間最為可惡的東西，也就是『最後的

人』。」於是乎他對眾人說：「人類為他們自己訂立目標的時候已經來臨。

那人類耕種那最崇高理念的播種時刻，經已降臨。他的土壤仍然足夠肥沃去

成就此事，但此況不會永世如斯。這塊土壤將有一天會變得貧瘠，將再無法

再容許耕種，新的苗將無法再可以從中生長壯大。

「嗚呼！那個人類將再不手執冀盼之箭，彎弓放矢飛翔以超越人類自

身的時刻將會降臨，而那弓上的弦也會忘記如何整裝待發！我故此對你們說：

人必須保留一股混沌的瀰漫

107

於人的存在之中，方可以孕育出會舞蹈跳躍的

繁星！你仍然懷有那股混沌的瀰漫藏乎於你們。然哀！然哀！那個人類將不

會再孕育新星的時刻，將會降臨。嗚呼！一個統屬於最可惡之人的世代，一

個統屬於一種無法憎恨厭惡自己的人的時代，將降臨於我們。看吧！我展給

你——『最後的人』。

「『最後的人』是什麼？『最後的人』就是那個可惡的個體，焉其者

專攻不於創造，而專攻於消費。在他滿足他浩繁如星的基礎嗜慾期間，他向

世人宣稱他已發現了『快樂的奧秘』。按何由耶？按由乎他正活於人類歷史

上科技最為發達，且物質最為豐盛的文明時代之中也。但這種的自我陶醉咢

乎這個『最後的人』，隱藏著一種潛藏不露的怨憤，故而對報復萌生了一絲

隱約但無時無刻都在膨脹擴大的需求。某程度上，『最後的人』深深知道，

即時他身邊充斥著各種奢華的享受和舒服，他的內心是充滿空虛和苦困的，

沎其者沒有志向，沒有理念，更沒有任何具意義的目標讓他去追逐尋覓。他

沒有任何可以使用的東西，用來解釋和合理化他超越自己和革變自己過程中

107

瀰漫，這個或許是另外一個可以改造成為後綴的詞。取「瀰漫」的「瀰」，然後用

作為一個把形容詞轉化且層遞化為名詞的後綴，相當於英語的「ness」。感覺上

「瀰」較「性」來的虛、薄、軟。如上所道，「性」是很硬的、不變的、固定的、固

態的。但「瀰」是軟的，飄浮的，可流動的，液態甚至是氣態的。

170

所承受的痛苦和掙扎。他浸淫於他淫逸的舒服之巢，停滯不動，而因此頹苦

不堪。這種頹苦並不使他變得不活躍，反而驅使他踴躍地於世間上尋找可供

他施害的目標。他忍受不了眼見到那些身懷崇高價值的人，不忍他們欣欣向

榮，朝氣勃勃，而自己卻頹廢如渣宰爛泥。所以他就無意識、傻乎乎地支持

所有去除自我和個體多元性的運動和理念，眼不見為淨。」

***

「點解嘅你會咁嬲呢吓？」將軍滿懷關心之意問佢。「白龍，我真係

唔明白點解你為咗呢啲野成日都發晒䒐䒏噉。姐係，我唔係話—— I am not

saying 呢樣野，你噉樣 inherently 唔好，亦唔係話我或者有啲咩人對你噉樣呀

盛有啲咩意見——」

「你唔認為覺得值得一個人去花費精神去嬲。」

「唔係～你覺得值得去嬲係你嘅 choice，我作為你嘅 friend 我一定尊重

架。我想講嘅係，我見唔到點解你會噉諗，同埋仲好似零舍堅持住要噉樣諗。

噉我固之然係會想知啦，想更加了解你份人。但係真係好難囉有時，況且我

諗你對香港人講返你頭先正話所講嘅所有野，十個有九個都唔慌會聽得明你

點解你會咁——」

「義憤填膺？」

「成日都火遮眼。」

白龍佢當然可以即刻答佢，仲可以長篇大論講耶穌講道噉講添。但係

佢唔想。大樂必易，大義必精。「因為。」

「因為？」

「因為香港人好折墮，好冇上進心，同埋冇創造同改造自己嘅動力。

香港人唔明實然同應然其分別，分唔到，係因為佢哋睇唔到個分別。佢哋睇

唔到個分別，好大程度上係被長久調教出黎，劣文亂質，久而久之搞到佢變

到自願選擇如是生活。香港人患上咗嚴重嘅斯德哥爾摩候群。佢哋被訓練到

誓死都唔想見到個分別，唔係要指鹿為馬就要將兩個唔同嘅野係佢哋個腦海

171

視覺嗰度，將兩樣野攪勻佢，要完全混淆咗佢。佢哋唔想見到個分別，一見

到個分別，一見到個煲裏面彭野開始好似水溝油噉油水相分，就會發蹄䠮，

嚇到面青口唇白，驚到飆尿。而係呢一個混濁嘅 mixture 裏面，佢最驚見到嘅，

就係有獨立個體嘅油，獨立有形態嘅『應然』。為咗有咁可以得咁可以去防

止睇到『應然』，香港人發明咗一套又一套驚世般複雜嘅思想體系同社經建

構，用黎呃自己，麻醉自己，同欺騙自己——總之就係自欺欺人啦。佢要詐

諦自己係另外一個地方。佢要深深相信。佢要相信，要知道自己唔係被困

108

咗喺待死邦。佢寧願知道自己一定唔係喺烏托邦都絕對唔可以有絲毫嘅懷疑

109

自己唔係喺待死邦。此正正乃正中香港嘅管治階級同社經貴族嘅下懷圈套。

「此其一啦，而其二嘅就係，民間渴求精神鴉片同心靈雞湯，同逃避

生活嘅力量。呢樣野聯同埋喺呢個社經環境同體系裏便享盡嘅得利益嘅嘅管

治階級，自自然然煉成咗一套互相扶持，互相餵哺嘅共生關係。管治階級不

停供應消費品，不停噉供應形形色色嘅鴉片、雞湯、珍珠奶茶，劣質日本菜、

『哎吔』西餐。個目的唔單止係在於滿足，甚至乎溢溺 overwhelm 香港人嘅

物慾，係仲要滿足香港人嘅嗰種膚淺嘅優越感——嗰種食得起日本野、鋸得

起扒就好似比高人一等嘅虛榮感。呢種嘅感覺，一方面既係虛榮感，但亦都

係安全感。係要有呢一種嘅安全感，港人就會一直以為自己係係烏托邦，可

以呃到自己，噉先唔會見到四周而驚惶失措、絕望、發癲、失控。係之所以

噉，香港先至會係美食天堂，購物天堂，低稅天堂。貴有咁鬼多天堂咩。所

以香港人先咁易落搭買啲小確幸文化，偽文青文化，等等等等。因為要透過

呢啲野，香港人先至可以交足戲畀自己，瞞得過自己，假戲真做，令自己真

係信。噉即使係扮野，扮睇唔到籠屋，扮睇唔到各種濕滯野，扮扮下就會扮

戲成真——真係睇唔到。細路，脆弱嘅靈魂，人嘅雛體，柔軟脆弱嘅身軀一

108

此「困」有討論之餘地。粵語有一 wan3，禾刃切陰去聲的口語詞，可單獨用作為動

詞，亦見於「wan3 𨋢」一詞。但查中文大學粵語審音配詞字庫，似乎並沒有漢字有

wan3 的讀音。我懷疑 wan3 乃「困」之音變。應否另立其字實在可商榷。

109

此處可加「羍」以凸顯之後的關係從句，亦具體上符合粵英混成的混合語所有表現

的語法結構。

172

下子被拋進一個殘酷無仁嘅社會，一個叫香港嘅社會——必然入世未深嘅香

港細路，唔識玩，唔想玩，咪好自然噉『甭』一聲噉跳落黎囉。你諗下，個

情況要係差到幾咁貼地，係要去到乜野嘅田地，先至會逼到一個十𡃁歲嘅細

蚊仔，一個乜都唔識，理應優哉游哉嘅細路去自尋短見？係噉架喇。『係噉

架喇』就係香港對呢個初生之贖墮入深淵掙扎嘅呼嘯怒號嘅回應。你知道嗎

將軍，我哋所身處嘅待死邦，唔係《1984》，唔係《華氏 351 度》，更加唔

係《我們》，而係《美好新世界》。我哋頭上冇天，只有無窮無盡嘅資本主

義，籠罩住我哋每一分每一寸嘅藍天，搞到我哋日月無光，萬物不生。我哋

唯一可以生存落去，可以苟且喺呢一個煉獄到偷生嘅方法，就係麻醉自己。

放題、打邊爐、餔飛、睇戲、扑野，溝仔溝女，通通都係麻醉自己嘅辦法—

—好聽就係『辦法』，難聽啲哽耳啲就係『小聰明』，甚至乎係掩耳盜鈴、

龜縮嘅『屎橋』。但香港人同其他人唔同。香港人唔單止再次發明前人舊輪，

仲將喺佢哋修練麻醉之術嘅過程之中，將人類有史以黎發現為最犀利嘅麻醉

之術，昇華到一個前無古人嘅涅槃層次。呢種嘅秘技就係打飛機。打飛機嘅

奧妙之處，就係佢唔單止可以使人忘記現實，打飛機嘅嗰個行為本身就要幻

想，然之後可以自我感覺良好，然後再精神勝利法 KO 一切。最正最醒目嘅

最鬼才嘅，就係打飛機冇成本，邊度做都得，隨時隨地任打唔嬲。香港人打

飛機成癮嘅最佳象徵，莫過於對大陸人嘅嗰種莫名其妙，無可義理嘅自大、

優越感、夜郎性。當一個香港人講緊舊陣時英國佬點點點，而家又點點點，

講支那乜乜物物，話支那人冇禮貌，通街屙屎屙尿，講野大聲，冇人權，冇

法治，飯權當人權，笑佢哋新四大發明戇柒鳩廢，萬事皆山寨，箇中想做到

嘅，無非乃兜個圈突顯自己幾好、幾正、幾『請輸入褒義詞』。結論就係我

點樣柒點樣唔掂都好，都仲係好過班大陸人，班支那，班蝗蟲，班用殘體字，

173

講蝗語，懷住小農基因未教化嘅蠻夷多多聲。『支那』一個詞，就係打飛機。

打完之後仲不特此，仲要瀨哂落人哋塊面度 Happy 些牙

110

噉——」

「Ok，白龍我 get the point——」將軍打斷佢打斷得好合時。「我明你

打飛機呢個 point。但係點解要咁痛恨佢哋噉樣做先？我哋男人打飛機大嘅就

更加理應明白打飛機嘅樂趣架啦，點解要怪責佢哋呢？尤其係當佢哋噉樣做

係面嘅出於要自我安慰，要應付日常中要面對嘅一切不如意（匱乏），你怪

得佢哋咩？係一個 coping mechanism。要出動到一個 coping mechanism，就梗

係因為有野要 cope 架啦。你怪得佢哋咩？要 cope 要捱又唔係佢哋揀嘅。我

見唔到你痛恨佢哋，反對佢哋苦中作樂嘅理由囉。」

「點解噉講？」

「因為我唔明白點解人一定要，甚至乎務必要睇到啲一定會搞到自己

唔開心嘅野。點解做人唔可以鴕鳥主義嗟？點解唔可以黯埋隻眼嗟？你橫掂

都係改變唔到啲咩架啦，你睇唔到，至少唔會唔開心吖嘛。甚至乎應該係話

——如果你係改變唔到外在嘅，你至少可以改變得到自己呀嘛。你換個角度

去睇野，咪可以冇唔開心囉。你似乎好似反對仲要怪責啲人噉樣做，硬係要

佢哋擘大隻眼睇清世界冇花冇假嘅真面目。點解要噉樣嗟？點解人唔可以以

睇開啲、降低自己要求，活在當下，知足常樂？點解飲醉就係咁十惡不赦？

點解我唔可以扮睇唔到？學你噉做嘅話，係梗係會終身不樂架，係梗會成世

都唔開心架——呢個喺香港就尤其是添啦。香港人之所以會噉樣諗野，係因

為事實實在太過殘酷，太過冇希望，要改變嘅必須付出嘅犧牲實在太過龐大，

面對咁 fucked-up 嘅 situation，佢哋係毫無他法嘅情況之下先至會無可奈何之

下噉樣選擇過日晨。呢個係非常自然演變出黎嘅製成品，係外在狀態輸入人

類心裏之後自然同透過演化過程得出嘅最佳狀態——香港人係咁，係因為香

港人進化到係噉，係因為香港人冇辦法唔係噉，係逼出來。唔噉玩嘅嗰啲，

110

些牙，se1 ngaa4，厶旡切陰平，兀也切陽平，源自「share」，因為社交媒體在社會

各方面廣泛滲透而極速完成粵詞化，例句：「你些牙咗我個鋪未呀？」

174

就會被淘汰，會做死淨種。既然真係輪唔到你話事揸弗架咯，搞到自己由朝

到晚都愁眉苦面，何必呢？你諗下——除咗做呢所謂嘅打飛機之外，仲可以

點？唔通真係死咗去佢咩？」

「噉姐係你覺得香港人應該降低佢哋對萬事一切嘅期望？」

「點解唔嗟？開心啲有啲咩唔好？我直頭覺得當年應該通過政改方案

點啦。袋住先有咩唔好？」

白龍沉默咗一陣。沉默。大多數。

「唔係咩？我真係唔明。假普選都係普選呀。如果當初啃著先，香港

就唔會搞到家陣噉嘅地步啦。咩朱古力味嘅屎，同屎味嘅朱古力兩者之間冇

得揀喎——喂大佬，一個始終都係朱古力，而另外一個係徹徹底底新鮮滾熱

辣嘅屎喎！而家搞到一鑊粥，大家就等著一鑊熟。」

白龍突然之間手指隊住地下，話：「你睇下地下度嘅磚頭。」

地下度嘅，係一個又一個六邊形嘅磚，平面填充式噉密鋪地下。鋪到

個地下好似一個巨型蜂巢噉。

「當每一個六角形，係香港人生活質素嘅可衡量範疇，每一個範疇都

有嘅比重份量。你話，如果揼走一啲根本無可能滿足到嘅磚頭，我哋用黎衡

量我哋整體生活指數嘅六邊形面積就會縮細，噉就會容易啲滿足，係咪噉

解？」

「係呀係呀。如果大部份嘅人，都願意噉樣做嘅話——」

「因而取小求而棄大慾，而常樂易矣。」

「有咩問題？喺一個咁 hopeless，咁 desperate 嘅 situation 度，除此之外

仲可以點？」

削慾適勢，削足適履，斬腳趾避沙蟲。

「設埋晒啲不切實際，無可達到嘅目標，搞到咁唔唔開心，甚至——」

終身飲恨。

「到死嗰一刻都咁唔開心？」

175

白龍佢飲埋佢支可樂裏面最後嘅一啖，嘆咗口氣，然之後——

正當白龍想開口窒佢一句嗰陣，將軍佢自己就話：「之不過噉，可能

係因為我自己已經甩難，唔使留喺香港，唔使日對夜對對啲濕鳩野，噉我先

至可以噉放鬆噉自在噉——」

「不食人間煙火——」

「——噉講呢家野。如果我同一樣都係留喺香港，我又或者會有好唔

同嘅諗法嘅～」

的確。將軍嘅呢種合道佛教一一身嘅思考方式其實都幾惹白龍佢火滾。

白龍係完全唔 buy

111

呢一套。但係或者令佢最把幾火嘅，都唔係呢一種嘅思

想。但係呢個都唔係重點，重點係佢哋嘅討論卒之黎到呢度。係戲玉。白龍

佢知道而家最合適引邊個嘅說話黎帶出佢嘅觀點：「我諗返起柏林 Isaiah

Berlin 所講過嘅一段靚到使人感動流淚嘅著迷文字。嗰段文字就真係字字鏗

鏘囉，重要係非常之淺白易明嘅一段話：

吾乃思智意志之持有者；吾構吾之目的而欲逐之。然若吾之構遂受阻，

吾將不再感乃其況之主人也。吾或受阻於天地之亙法，世界之偶然，凡人之

舉動，或人類之制體。茲茲諸力或越我可受之荷。吾該何以為之，以避其淹

沒壓斃之？吾務必釋吾放於其吾知吾無可成就之慾——吾欲成為吾國吾邦之

主人，唯其疆域邊界既遼且闊，危乎勿安——是故我將其收窄之以去我孱弱

可傷之處。暴君以吾之財產，吾之禁錮，吾愛人士放逐處死以脅我。但倘於

我財產再無依戀，於我在遊與否莫不再在乎，或甚已將我之七情六慾愛惜悌

仁之心每每廢黜，然則其無可屈吾乎於彼敵之蠻志——夫蓋吾之所剩也均不

再隸於經驗懼慾之脅。斯舉尤似吾臨敵而撤退致一存於心深處之城池——吾

智、吾魂、吾本體之我。於焉處，伐之彼可試，然實不論是蠻力，抑人惡也，

均無可觸我而施害也。吾已歸隱於己，已至心內之城池。而身安於其處，吾

111

Buy，baai1，比介切陰平，詞義小於英語詞源，只有在討論學術論點上，討論者信不

信、採不採納的意思。例句：「我唔 buy 你呢個詏撬璺。」立字可以考慮「貝罷」，

左从「貝」右从「罷」，形聲字。

176

好獨善其身也。此猶似『吾足傷矣！』——釋吾放於其痛之法有二：治療固

然乃其一。唯若治療之費時過甚，或無可確斷根治，或是有另法。誠然有之：

吾折肢而去其想。若吾好訓調吾志，至不感有足無足之異，亦不因其匱乏而

感悲憐。

此清心寡慾之自我拒絕，雖或可成一清高泰和之泉源，然視其之乃一

自由之擴大，則甚謬矣！以退居城池室內而封閉所有出入口，斯避敵世而全

己之策，吾身或許較被擒被俘之來得自由，然亦必然較我把其擊敗之而消滅

之來得焉乎？過份焉，縮己於過細之宇、則嗚呼可窒息命喪矣。故此，其漸

剿一齊吾可因其而受傷之事之終論，必為自刎。但凡吾一天存活於世，則無

可永和泰安。完全之釋，只可求賜於死。」

將軍佢聽咗，聽完。

「所以你所講嘅嗰所謂嘅開心，係自己呃自己。唔係 genuine 嘅開心，

亦冇可能係。你喺城池困喺裏便嘅每一日，都必定會搞到你籮籮攣，周身唔

聚財，不停噉諗住出面嘅世界而家係點樣。仲有，噉樣嘅做法，唔係，亦唔

會係止於現況。佢今日入唔到黎你個城池，唔通佢就就此劈炮唔撈返屋企？

難啲囉。佢一時入唔到黎，唔代表佢聽日後日大後日都會仍然入唔到黎搞亂

檔。喺不景之況仲要自己呃自己，係唔單止無補於事，而係會搞到越來越濕

滯，越來越孬攪，每況越下。」

「你講咁多野，無非個結論都係要人積極 pro-active 噉去改變、去做野、

落手落佢抗爭改變，但係真係得咩？做到咩？想變？大佬，點樣變呀？」

不知不可為而為之，愚人也。

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賢人也。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聖人也。

白龍曰：「要有希望，要知道，天地會因為人為而變，要相信，人可

以有所作為。千祈唔好死蛇爛鱔，怨天怨地但又唔信可以改變。其二就係，

唔好一味戇鳩鳩地努力。獨沽一味努力勤力，係唔會有咩改變——更加唔係

177

改變嘅保證。法文有一句相當之精警嘅諺語：『如勤可富，驢皮披金矣！』

112

做野要聰明，唔係死牛一邊頸一味勤力。」

將軍一邊聽，一邊唔覺意開始微微岌頭。

「最重要嘅，係要大膽想像，要去幻想，衝破界限，不顧現實感去諗

去砌自己心目中嘅理想，內心中捉摸到嘅應然。美好嘅世界，唔係一種遙不

可及，虛無縹緲嘅妄想，佢唔係海市蜃樓，唔係呃細路嘅神話傳說，佢係一

個人嘅腦海中消失唔係嗰個人成長成年幾標緻。美好嘅事物，係會越諗越真

實，越諗越接近。所以時常先至會係古今中外被視為最為危險嘅東西，歷朝

歷代都被視為眼中釘，被政權施盡渾身解數去禁錮、撳熄、消滅。有思想就

有遐想，有遐想就會有非分之想；有非分之想，就會有非份之舉；有非份之

舉，就萬事俱易。泰山崩遷，不可能成可能。一齊嘅革命黨改變，喺發生同

成功之前，都係貌似不可能；但係每每當革命發生咗同成功咗之後，都往往

睇翻起上黎似係必然兼且無可避免。

察汝思沎其成汝言；

酌汝言沎其成汝為；

介汝為沎其成汝習；

謹汝習沎其成汝格；

慎汝格沎其成汝命；

是所以思焉成焉矣。

要改變。要改變。要變。

唔經唔覺，已經——

「白龍」將軍好——好——以後唔似佢風格嘅口吻問：「你有冇諗過

點樣將你嘅 idea

113

spread 出去？同人講？」

112

“Si de beaucoup travailler on devenait riche, les ânes auraient le bât doré.” 英語就是：If

working hard made you rich, donkeys would be covered in gold.

113

Idea 這個詞在詞義上，用法上，用途上，使用背景上，都與「概念」、「想法」、

「諗法」不盡相同，反而比較接近英語詞義。在香港這個商業至上的社會裏，「idea」

這個詞實在重要得不得了。但這個詞不能說已經完成了粵詞化過程，因為每當有人使

178

「好似耶穌噉？唔好啦吪？邊度有人鍾意聽人講道講耶穌嘅嗟？何況

我又唔係耶穌。」

「唔係話耶穌啊。」將軍話：「但係 you get what I mean 架啦。」

眈天，望地。白龍就話：「噉有，梗係有啦。」

「但係你知架啦，你成日講野咁有挑釁性，咁 provocative，咁帶骨，咁

唔就住就住，下下都唔理人直接潤落去撾落去，咁到肉——」

「唔緊要嘅～橫掂我都唔志在我嘅說話可以入得晒全部人嘅耳朵，佢

哋當我耳邊風我有咩所謂姐？我又唔係紅今生今世可以衍生到啲咩作為。我

唔介意我今生今世無辦法透過我嘅文字同我嘅筆墨去引領或者催生任何嘅改

變——」

「但係我嘅意思係話啊——」好一句好有苦口婆心㤇，真係好唔似平

時一片嘅麥花臣金將軍。「你講野咁 aggressive——」

「你覺得好 aggressive 咩？」

「今日嘅話都有少少架，都唔係好咩嘅——但係只不過呢個係因為我

同你熟——我已經同你熟咗，我知道你籠野。但係對於對張三李四，牛頭角

順嫂，街邊 MK 仔，嗰啲唔太知你係乜水嘅人，或者唔知你為人真性情，你

噉樣又點可能可以 reach out 到 to 佢哋呢？你講野咁武斷，咁 aggressive，咁具

攻擊性好似下下都想嗒咗人咁，好難怪人哋唔俾屎你架噃。」

「你講得都有道理嘅。噉，我又唔係話要啲街坊街里連埋七十二家租

客都要睇我啲野兼且接受完仲要表達出來琅琅上口嘅。況且，我講嘅野，根

本就係本質上難以接受，根本就唔係 designed to be understood by everyone – not

because I think not all people are capable of understanding it, and certainly not because

用它，都不得不認定是個英語詞。「Idea」的粵化讀音為 aai6 di1 jaa4，々介切陽去，

大儿切陰入，又也切陽平。例句：「大家有咩 idea？」「佢呢個 idea 相當唔錯。」為

什麼未能完成粵詞化呢？也許是因為其外語身分太明顯，也許是因為有三個音節，比

較難處理，或也許是因為其音節發音比較古怪，難以字書化。那當然，還有英文流通

的問題。若然要字書化，「艾迪亞」也許是最為接近讀音的了。這個比較接近民國時

期那些如「煙士披里純」類的音譯。小弟功力有限，望有來者獻譯代之。

179

I think only some people should understand it——it is simply out of practical and

strategic consideration。如果要風靡天下，噉要愚化佢，大眾化佢，庸俗化佢，

就實在在所難免。噉樣嘅話倒不如索性罷就。講咗你又唔明，重要叉禍我煲

粥，何必呢？再講，喺世人眼中係鶻突嘅真相，係無可能喺無風無浪嘅情況

下顯現出來。我之所以要噉使盡蠻力去挑釁、去挑機、去勾起人嘅憤怒，個

目的不外乎係因為一定要噉樣先至可以種下種子，然之後喺個人不斷感到反

感、嬲、䒐䒏等等嘅情緒下醞釀薰陶，俾佢孵化——最緊要嘅係，我想要嘅

聽眾，真真正正可以深明我嘅大義嘅人，係必須經過篩選同淘汰，先至可以

搵到啲堅貨。所以我講野，就好似喺你條頸都綁咗條狗帶，跟住箍緊箍死，

然之後失驚無神向一個荊棘叢林度方向開行摩打飛馳過去，拖你又好、掹你

又好，扯到你飛起為止又好——捱得住嘅，先至會明白。其實香港人咁棹忌

粗口懶係斯文懶係文明懶係文質彬彬，就係驚有任何類似呢家可以突破太平

幻象。拉佢哋上一個會損手爛腳嘅尋真覓理之旅嘅野，佢哋都會自動波敬而

遠之——」

「但係可以咩？你真係做得到咩？你想做咩先？」

「我？噉就梗係改變啦。」

「點改變呀？我哋又唔係邊個。孱弱手無縛雞之力嘅我哋，做得啲

咩？」

「改變大家嘅思維囉。一個人一個人噉慢慢改變。就算改變嘅步伐非

常緩慢，慢吞吞到要我死咗之後先至睄到，我都冇所謂。只要有一個人明白、

領悟到，一傳十，十傳百，終有一日會有足夠嘅質量去觸發無可阻止嘅大變

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呀——我一個，有乜野所謂呢？」

時間唔早了。

「你幾時返香港？」將軍佢問，企咗起身。白龍都隨即跟隨。

「八月尾囉。你呢？」

「八月中。去完摩洛哥就返去。」

180

佢哋兩個開始行，離開個公園。

「希望下次返黎，係名正言順噉喺度讀書啦。唔駛寄人籬下、黐人金

糠啦。」白龍慨嘆道。

黃燈夜色煙酒香

泰西東林淵源長

得意洋洋莫忘我

未過門檻乃真相

「唔使怯喎。我對你有信心。真架。我對你真係有信心。」

我們在此花費一點筆墨，用現代的邏輯器具來翻譯一下這個幾千年前的論證，並試圖證明的

確有效。不要小看這段論證，我要親手翻譯才發現其實是非常複雜的。「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出自《尚書》。這個明顯是一個不完整的論證，因為沒有說明其結論是什麼。但顯然我們可以

領悟到，這八個字想我們拉出的結論，就是要對人民好。

《尚書》可以肯定我們可以領悟到這個結論，是因為它相信我們必然想「邦寧」。這

裏亦省略了一個聯繫「民」和「本」的前設。這裏只說明了人民是邦國的基本，且其基本鞏固

則邦國安寧，但沒有說明人民和鞏固基本的關係。那明顯又是假定了我們知道只要人民開心，

本就可會鞏固的道理。如果把這些前設全部都列出來，我們就會有：

〡、民惟邦本。

〢、本固邦寧。

〣、民安本固。

〤、若欲邦寧，則須安民。

〥、吾欲邦寧。

〦、故須安民。

現代的邏輯機器都是建基於西文的，跟古文很遠，離白言文也有一段距離。故此，我們在此再

翻譯這個論證為英文，以闡明當中的邏輯關係，方便翻譯為邏輯語言。我保存了各謂詞的漢字，

以便追查。

1. For any 邦, the 民 of that 邦 is the 本 of that 邦.

2. For any 邦, if the 本 of that 邦 is 固，then that 邦 is 寧。

3. For any 邦, if the 民 of that 邦 is 安, then the 本 of that 邦 is 固。

4. For any 邦, if one desires that 邦 to be 寧, then one must desire the 民 of that 邦 to be 安。

5. For any 邦, we do desire that 邦 to be 寧。

6. Therefore, for any 邦，we must desire the 民 of that 邦 to be 安.

好，萬事就緒，現正翻譯成為邏輯語言：

邦

3#3 F

本

"#$G%

民

#$%

邦

# I

固

本

寧

0#M

邦

# I

安

民

#$%

固

"#$

本

0#M

邦

# I R=:;,="#$

寧

&3F R=:;,="G%

民

#$%

安

0#M

邦

# I R=:;,="#$

寧

U 0#M

邦

# I R=:;,="G%

民

#$%

安

我不能說我對邏輯有什麼好的把握，所有的翻譯都必然絕對無誤——這已經是小弟最好的嘗試

了。我在這裏解釋一下所用到的邏輯機器。這裏為了表示確定描述詞（definite description），

我才用了 Theodore Sider 在《Logic for Philosophy》中的符式

來表示。譬如「the black cat」就

是

W# I X#

，而「the black cat is happy」就是

Y;#

W# I X#

。

同時間，這裏用了二級謂詞（second order predicate），故此這個不是單純的一級謂詞邏

輯論證（first order predicate logic argument）。但嚴格而言，這裏使用到的不是純正的二級謂詞，

而是跨階級的 2 元謂詞（inter-order 2-ary predicate），其謂述的項，其中一者為一級謂詞（first

order predicate），而另外一者則為普通名而已。這裏總共有兩個這樣的跨階級的 2 元謂詞，分

別是

固

@$@

和

R=:;,="@$@&

：第一個項位放置普通明（或未知名），而第二個項位則放置一

級謂詞。

我從來未見過有關跨階級的 2 元謂詞的研究或討論，不清楚是否符合學術界的邏輯理論，亦不

知道有否任何語義系統（semantics）或推導系統（deductive system）。但問題是，我除了這個

方法之外，想不到如何翻譯。同時間，也就是因為才用了不知又否語義系統或推導系統的跨階

級 2 元謂詞，無法進一步證明以上的論證的確有效。

這個翻譯也許不盡準確，但望可拋磚引玉，吸引高人正議。

「Justification」和「justify」是非常重要的詞。這兩個詞，不但在西方的所有學術領域上有重

大的地位和作用，在維繫其公民社會、民主社會、理性社會、法治社會，有不可忽視的功效。

萬事都要「justify」，方可以通行。若然要生硬的轉譯「Justify」這個詞，就是「義化」，但實

際上意思比較接近「說明其義」、「證明其義」、「理順」。由此可見，這個詞就是西方社會

保證和保障自己社會不會被不義所淹蓋。這是一個時時刻刻提醒著眾人萬事都必須「證明其義」

的宏大偉詞。竊以為「justify」這個詞對一個社會所產生的影響實在龐巨得驚人，不可不引入。

我將其翻譯為「釐義」、「義理化」。

茲順便討論一下西方其他具有類似龐大奠定社會公義基礎的詞，當中最甚著為「reasaonable」

和「legitimate」。「Reasonable」的重要性可見於其詞於普通法法律系統中的頻繁出現。香港

一般以「合理」為其對應。這是不合適的，也（已經）釀成各種的不公義和個人自由的侵蝕。

「Reasonable」的意思是「可以被 reason 得出來」，也就是「在某種角度而言，可以想像到，

可以理解，可以說得通，可以明白，可以理順，可以論出來」的意思——重點在於「可以」斯

二字。沒有人說那「reasonable」的東西、那觀點、那論點，是的確正確，的確說得通，是的

確受人所明白。「Reasonable」所確認所承認的，只是那種被明白、被說得通、最後的確正確

的

可能性

。而為什麼那可能性存在，是因為其哲學體系承認社會上有不同的觀點，不同的思考

方法，不同的價值，不同的運作方式。其哲學體系認為我們本質上無法貿然斷定這些不同的觀

點孰真孰謊，孰者善孰者惡。若然我們強行判斷這些不同的觀點哪些要的哪些不要的，我們要

付出的代價是龐大恐怖和無盡頭地對自由的限制，使人失去塑造自己名運和打造自己人生的能

力，使人生變得沒有意義。故此，法律系統要在最大的範圍內，容許數量最多、種類最多元的

思考方式和價值觀。這變相就容許一個龐大的自由空間，容許多元的理性存在。「合理」一

詞的背後意思則不然。合理性是單元的，不可能多元的。合理就是合理，不合理就是不合理—

—如果你不是斯合理者，你就根本是不合理者。這跟「reasonable」不一樣——你不是斯種

「reasonable」，不代表你整體上是「unreasonable」。當我們以「合理」為判斷一個人犯罪時

的利害權衡思維時，是否定了自己之外的思維系統，是否定了可能有多元且多者皆可的邏輯的

可能性。這變相使人民的行為和思維觀點不得偏離已定的法律範式和思維，繼而縮窄了的自由。

而當法律和法庭中修訂何謂「合理」的定義權往往與大眾有距離時，一個以「合理」而不是

「reasonable」為基本判斷思維的法律體制，就很容易淪為一個威權，甚至極權的工具了。

「Reasonable」絕不應且絕不可翻譯為「合理」——應翻譯為「可理」。

「Legitimate」一詞，有時翻譯為「合法」，有時候作「合理」，有時候則作「正當」。斯三

者，「正當」最為合適，「合法」則最為可惡——甚至是故意混淆視聽，偷換概念。而此舉，

是有龐大和極大極壞的政治和法律後果的。

「Legitimate」的確有「合法」的含義，但所指的要「合」的「法」不是人法，不是凡人撰寫

的法律，而是天地永恆不變的法，是道德，是邏輯，是天道，是上帝，是道理，是正義，是公

義，是天法。故此「正當」一譯最為合適正當，而「合法」則最為可惡。誠然，心懷不軌的當

權者明知道在道理上說不過去，自己的行為天法不容，唯一可以矇混過關或「霸王硬上弓」的

方法就是訴諸「法律」，所有酒會強調什麼什麼「合法」——而他們使用「合法」一詞，是故

意語帶相關的。他們的「合法」，是借「合人之法」以說自己「合上天之法」的謊。

竊以為，「legitimate」一詞可以再以「合義」譯之，則能避免和防治以上的語言偽術。